梅州背靠連綿起伏的梅山,坐落在梅江邊上,梅江呈幾字形繞著整個梅州城蜿蜒而過。
和大部分城池不同,梅州并無城墻,更像是一個坊市,城內多商鋪、多客棧、多酒樓,此地居民多經商。
梅州商人在整個江南地區,頗有名聲。
這里乃是梅山資源的集散地,因為水路發達,以此為起點,故而商販極多,隨著時間推移,這些梅州商人也就漸漸走出了多山的梅州地區,走到了江南,甚至遠赴中原。
當然,若是沒有武力最為支撐,這些商販也走不到那么遠。
梅州地區武風盛行,山區之民,強悍善斗,雖然沒到一言不合就生死相斗的程度,卻也差不了多少,在梅州,有著一種生死塔的建筑物,雙方若是有著仇怨,便會簽下文書,共同進入生死塔之中,兩人入內,一人出來,不死不休。
在梅州,有著梅山駐地。
所謂梅山,乃是十三山之一,這個宗派比起富春山更為強大,在十三山之中,也算是前三的宗派。
這個宗派的弟子擅長劍術,又稱之為梅山劍派。
故而,進入梅州之后,顧小召和蘇巧兒多在長街上見到肩背長劍的武者身影,有些家伙甚至肩上背著雙劍,腰間卻有挎著好幾把短劍,一看修行的就是非常特別的劍術。
顧小召所要去的那個神秘之所就在梅州附近。
具體地點在哪兒,蘇巧兒也不清楚,她只是從父親蘇志威那里得到了一個地址,說是一個聯絡點,須得到聯絡點找到中介人,說出暗語,遞上信物,之后在中介人安排之下渠道那神秘之所。
據說,那神秘之所并非一年四季都會開放,須得在特殊的時間通過特殊的法門才能進入。
以前,蘇巧兒還覺得父親蘇志威有點危言聳聽,故作神秘。
在前幾天經歷了渡口神秘事件之后,蘇巧兒不再這般想了,此時,她已經明白她對這個世界的確是了解不多。
城南臨河大街七十三號,杜氏棺材鋪。
在梅州,大街小巷皆有著名字,店鋪和住所也有著門牌號碼,和地球上相似,這一點不同于其他城池,如果說這是官府的舉措,也就證明朝廷對梅州有著非常強大的控制。
可惜這是民間自發,乃是梅山劍派所為。
也就是說,相比官府,梅山劍派在梅州更有存在感。
顧小召和蘇巧兒是從西邊的碼頭進入的梅州,由一艘烏篷船搖晃著從上游而來,同船的有幾個行商,有一對前來梅州探親的中年夫婦,也有兩三個手持武器的江湖客。
烏篷船不大,作為航行在梅江之上的客船,載客量也就二十來人,船上的船夫只有二三子,在船舷上刻著一柄長劍,劍柄上雕刻的花紋乃是梅花,這是梅山劍派的標志。
這表示這艘客船由梅山劍派罩著。
顧小召一副游學書生打扮,蘇巧兒則是侍女裝扮,離開那個渡口之后,沿途幾日,穿州過縣,運氣好像變得極好,非常順利地來到了梅州,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不過,到了目的地之后,踏足梅州碼頭,卻有著小麻煩上門。
碼頭上,有著類似哨所的檢查站,須得經過一個牌坊之類的玩意才能離開碼頭進入梅州,牌坊下,則有著一張木桌,木桌后面,坐著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木桌上擺放著類似記事薄之類的文書。
有幾個肩背長劍的武者位于文士身后,這些武者穿著統一的黑色短衫,左胸處篆刻著一柄小劍,劍柄有著梅花。
碼頭上排成了一條小長龍,須得經過那木桌接受文士問話,然后那文士低頭在文書上寫上幾行字,得到允許方能離開。
“這是怎么啦?”
“上個月我們來梅州,都沒有遇到這狀況,是梅山劍派在抓什么江洋大盜吧?”
船上的幾個行商排在顧小召和蘇巧兒前方,小聲地在說著話。
在蘇巧兒身后,是那幾個江湖客,這會兒,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凝重,目光也有些閃爍,不時地打量著周圍。
顧小召能清楚地感應到那種緊張的情緒。
在江湖客身后的是那一對中年夫婦,兩人的表情多少有些畏縮,眼神惶恐不安,似乎是害怕城門失火,被殃及池魚,他們距離那幾個江湖客稍微有些遠,步伐也比較緩慢,漸漸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這是要出事的征兆?
牌坊下,有人靠近木桌,那個文士小聲地詢問了幾句,之后,便讓那人攤開手,隨后,他拿起桌上的一只毛筆,在托盤上蘸上一點朱砂,口中念念有詞,念誦這奇怪的咒文,接下來,在目標人物的手心輕輕一點。
他這樣做的時候,背后那幾個肩上背著劍的武者便緊張地盯著被毛筆在手心點上紅印的人,兩三個呼吸之后,見目標人物沒有異狀,也就揮手讓他離開,然后,視線落在下一個人身上。
這應該是某種查探方法,也不知道是在查探什么。
顧小召和蘇巧兒一樣,十幾年的人生,也都是第一次出遠門,雖然,在一些常年出門在外的護衛和管事那里獲得了一些經驗,也聽了一些秘聞,見識終究還是少了點。
排在顧小召前方的幾個行商應該是經常來往梅州,碼頭上的人對他們比較熟悉,即便如此,依舊躲不過這一關,手心依舊被毛筆點上了紅點。
顧小召仔細看了看,那紅點就像是一滴殷紅的鮮血,紅光滲透進入肌膚,目標人物也就像燈泡一般亮了起來,一息之后,隨機熄滅。這應該是在查看對方身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氣息,若是正常,紅光也就會消散。
當然,普通人看不到這一幕。
顧小召乃是直接聚集神念,念頭外放這才有所感應,站在牌坊下的那些人應該做不到這一點,他們是利用的某種瞳術。
那幾個行商沒有異常,很快便被放過,接下來,輪到顧小召和蘇巧兒。
“少爺,我先……”
蘇巧兒輕聲說道。
“嗯!”
顧小召點了點頭,停下腳步。
原本站在顧小召身后兩步遠的蘇巧兒也就準備跨步向前,越過顧小召的位置向牌坊下走去,在那里,中年文士和幾個梅山劍派的弟子正表情嚴肅地盯著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顧小召微微皺眉,旋即轉身。
同一時間,牌坊下的那幾個梅山劍派的弟子像大鳥一般飛起,向著顧小召這邊急沖過來,人在空中,只聽得一聲輕鳴,背在他們肩后的長劍一起出鞘,自動地飛到了他們的手中。
在顧小召身后,那幾個江湖客暴動了起來。
其中一人伸出手,一把抓向蘇巧兒,這是要將蘇巧兒當人質的意思,另外兩個則分左右沖入人群之中,最后一人轉身撲向背后的那一對夫婦。這四個江湖客看樣子經驗頗有豐富,幾乎是同時發難。
他們一邊暴起,一邊大聲吼道。
“黒蜂盜辦事,閑人滾開!”
黒蜂盜?
顧小召雖說見識不多,卻也非孤陋寡聞,黒蜂盜的鼎鼎大名卻也聽過,這是一群神秘的盜匪,誰也不知道這群盜匪的巢穴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們的組織方式和聯系方式,他們曾經造成了很多滅門之難,曾經有遠比顧家還強大的世家在這些家伙的攻擊之下灰飛煙滅。
官府自然有派人圍剿,大多損兵折將,不了了之。
和這群盜匪作戰的主力還是類似梅山劍派這樣的宗派和世家門閥,畢竟,這些宗派和世家掌控著權力,自然要維護他們制定的規則,所謂黒蜂盜,則是想要搶奪他們手中的權力,故而無視規則,崇尚暴力。
這幾個黒蜂盜也不知偽裝進入梅州是為了什么?
牌坊下的梅山劍派弟子針對的目標也不知是不是這群人?
一時間,顧小召自然尋不到答案。
蘇巧兒沒有料到有人會突然襲擊自己,那個一把抓向她的黒蜂盜是一名打通了下周天的武者,動手之際,真氣變幻,一匹青色的巨狼向著蘇巧兒撲了過來,在這么短的時間,蘇巧兒根本來不及應對。
她的真氣尚在體內循環,便陷入了幻象之中。
這時候,她來不及在體外布下真氣膜,被那青色巨狼的氣勢所攝,心神搖曳,也就無從抵御。
另一邊,有長劍破空而來。
劍光閃耀,化為六瓣梅花,殺氣凜然。
這一劍的目標是那個黒蜂盜,然后,途中有著蘇巧兒阻擋,對方這一劍卻不曾有絲毫的顧忌。在那個梅山劍派弟子的心目中,蘇巧兒什么都不是,為了殺敵,付出一定犧牲在所難免。
就在這時,顧小召向前一抓。
他一把抓住蘇巧兒的手腕,將其拉到了自己身邊,整個人身形一閃,瞬息間便退到了三丈開外。
梅花落在青狼頭頂,空中回蕩著痛苦的嚎叫。
那頭巨大的青狼無聲無息地化為烏有,梅花亦是如此,好像太陽照耀之下的雪花,兩股內家真氣較量,旗鼓相當。
然而,真氣卻向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像是飛濺的玻璃碎片。
碼頭上,有著不少普通人,其中,有白發蒼蒼行動不便的老年人,也有正滿臉都是笑的小孩子,若是被這些四濺的真氣擊中,絕無幸理,然而,面對這池魚之秧,他們無法抵御。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在神仙眼中,所謂凡人不過是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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