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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時分,臨洮縣城上空的天際,就像被一塊漆黑的幕布,完全籠罩了一樣,漆黑無任何光芒。在這寂靜的夜里,除了瑟瑟的秋風,無情的刮著落葉弄出聲響外,很少有聽到其他的響動。
因為戰事降臨的緣故,城墻上一排排,一堆堆燃起的篝火,把整個臨洮城照的有如白晝。一隊隊巡夜士卒,沿著城墻上的通道,正來回不斷的巡邏。甚至連城中的街道上,也一樣出現了士卒的身影。
臨洮縣衙署門前。
兩排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按著環首戰刀的精壯人馬,個個都一臉殺氣騰騰的矗立在府門兩旁。在這兩排人馬的正中間,一位年紀在四旬左右,滿臉都是粗獷胡須的男子。穿著一身華麗的錦衣,正微閉著雙眼,昂著他的頭顱,好像是在享受夜里的秋風一般,如同雕像一動不動。
不過,他那不斷起伏的胸腔,與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也說明了這人正要處于脾氣爆發的邊緣。
此人就是董氏家族在臨洮縣的主要負責人。也就是中郎將董卓的胞弟,董旻,董叔穎。
在董旻的身后不遠,還站立著一位身披戎甲的四旬男子。這人就是被高珣給嚇著,帶著一千來心腹兵馬從狄道縣過來的隴西郡都尉楊辛。
此時的楊辛,正雙眼鼓溜溜不停的掃視著董旻的后背與側臉。看著董旻那強作鎮定,有明顯快要壓制不住的神情,嘴角不由的抽蓄一下。
突然,一陣馬蹄車輪聲,在府衙前響起。有可能是這府署前太過寂靜無聲,使得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太過刺耳,讓董旻很是不耐煩的睜開了他的雙眼。
不久,一輛不大,也很是簡略的馬車,從街道的拐角處行駛了出來。同時,在這馬車邊,不僅有一位身穿魚鱗鎧甲,拿著長矛的將領,還有一隊裝備精良,又訓練有素的兵馬。這些人,正護衛著馬車緩緩走來。
看到這些人的出現,楊辛臉色板了板,帶著恭敬的神態,向前一步,對董旻道:“董君,高珣的人來了。”
“哼。”董旻重重的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滿高珣的人來遲,讓他在夜風中久候。還是不喜楊辛突然插話,董旻語氣很是僵硬的道:“某眼又不瞎,高珣的人來了,還需要你的提醒?”
楊辛的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他好歹也是隴西郡秩比兩千石的都尉,而董敏只不過是隴西郡臨洮縣的一介白丁。地位甚至連縣衙署中一介小小的掾吏都不如。此時卻對他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一副高高在上,與不耐煩的模樣,顯然是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不過,楊辛在官場上歷練了這么多年。城府多少是有一些。他心中即便是怒火滔天,也不得不與董旻笑臉迎人討好。畢竟,他這隴西郡的都尉,是他漢陽楊氏投靠了董卓之后,經過董卓向朝廷的宦官賄賂而來的。
如果他與董旻交惡,得罪了董氏。他這個還不是楊氏嫡系子弟的人,很有可能就會被拋棄。這么多年來,他早就習慣了手握權柄所帶來的成就感與滿足感。一旦失去,他什么也不是。弄個不好,還有性命危險。畢竟,這些年,他得罪的也不少。而且,他也知道一些有關董氏的秘辛。為了保險起見,董氏還有可能對他滅口。
馬車在縣衙署門前平穩的停了下來。馬車簾布掀,戲忠的半截身影探了出來。在他看到董旻在衙署門前弄出來的氣勢,嘴角不由的抿了下。
迎接就迎接吧,卻還帶著一眾私兵明火執仗的炫耀武力。他戲忠跟隨高珣,去年在中原的時候,什么樣的陣勢沒有見過?眼前的這點陣勢,他還真沒有放在眼里。
戲忠知道董旻擺出這陣仗是什么意思。這么晚把他這個代表高珣的人找人,定是為了臨洮縣最高兵權管轄之事。
他今日白天,不避嫌的在縣衙署門前,把韋昌給請走。董氏這個地頭蛇一定會知道。如果讓韋昌的背后,有高珣的支持,那董氏想徹底掌控臨洮縣的事,就會多出很多的波瀾。
所以,董氏此時把他叫過來,一面是在高珣與韋昌之間還沒有合流之前,加緊把軍權抓在手中。另一面是對他武力威懾,好讓他知難而退。
只是,他的謀劃既然已經開始了,豈能因為董旻的這點小陣仗,而半途而廢?同時,戲忠對董旻這人也看輕了許多。如果換做他是董旻,絕不會做這種讓他們反感,又心生警惕的事。
戲忠從護衛而來的程普手上接過一件厚厚的袍子,反手披在肩上。整理了一下儀容后,來到董旻的身前,拱手道:“董君,因夜黑視線有限,使得在路上耽擱了些時辰。忠來遲,讓君久等,實屬抱歉。”
“戲先生來了就好。”董旻看著圍攏在戲忠身邊的程普以及一眾護衛,原本就板著的臉,頓時間又黑了幾分。到不是他對戲忠有什么壞心思。即使有,他也不敢亂動。畢竟戲忠背后的人站著的是高珣。
雖說憑借著他董氏在涼州的勢力,不怎么把高珣放在眼中,但是高珣手中畢竟有好幾萬兵馬。他今夜明火執仗,并把家族中的一些人馬帶過來,就是給戲忠施壓的。
戲忠白日在城中客舍中邀請韋昌的事,他早就已經知道。他董氏與韋昌的不對付,也不是一日二日的時間了。這幾年來,韋昌的南部都尉府,被他懂事滲透的差不多,只等機會好一舉拿下韋昌這個礙眼之人。
現在羌蠻大舉進攻隴西郡,正是他對韋昌下手的好時機。可突然高珣的人橫插了進來。如果讓韋昌與高珣聯合,那他董氏這幾年的努力豈不是就白費了?
董旻向衙署門內擺手示意了一下后,立即轉身往里走去。好像這臨洮縣的衙署府就是他家一樣。
戲忠看到董旻這理所應當的行為,眉頭不由的皺了下。這董旻也太不把官府放在眼中了。簡直就是跋扈!同時,戲忠的眼神看向了一邊的楊辛。
見楊辛眼神閃爍,尷尬笑笑后轉身跟著入衙署的行徑,戲忠頓時搖頭。這楊辛就是董氏飼養的一頭狗啊。
“戲先生,某很是好奇,究竟是這臨洮城太亂,還是戲先生膽子小。不然,戲先生到哪都需要帶這么多人?”董旻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向問道。
“忠一介文人,雖說腰間配了佩劍,也只不過是充當一下門面。平常一個稍微強壯的人,就能把忠給擊倒。現在臨洮縣正處于戰事當中,忠不得不警惕。當然,忠天生就是一個膽小如命的人。為了不讓小命無辜送去,只能帶些人在身邊。”
戲忠知道董旻是在諷刺他怕死。但也沒有放在心上。對于戲忠來說,逞一些口頭之爭,遠不及他在董旻身上謀劃一些利益劃算。
“哦!”董旻直直的看了眼戲忠,立即轉身又往前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