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一陣接著一陣的蒼涼牛角聲，在河關城四周的上空中連綿不絕的響起。號角聲中，一群群披發覆面，或者頭戴氈帽，身穿裘褐衣服的燒當羌人。如同潮水一般，在極短的時間內，從河關城的四面城墻邊急速退去。只留下懸掛在城墻上的簡陋木梯。
一層又一層的羌蠻尸首與漢兵尸首，縱橫交錯的堆滿整個城墻腳下。滾滾濃煙，伴隨著刺鼻的血腥味，彌散在整個河關城空氣中。城墻上，那一面碩大的寫著“漢”字的大纛，以及那面“黃”字軍旗，也許是因為空氣中血腥味太濃的緣故，都耷拉在旗桿上。
這是羌蠻在攻上了河關城墻，可又在城墻上站不穩腳跟，反而損失慘重后，不得不退去的攻城戰。像這種攻城，這幾日來，不斷的在河關城上演。
河關城城樓上。
黃忠把帶血的長刀交給親衛后，正想靠在城墻上，好好歇息一下。這幾日，羌蠻每日不定時的攻打河關城，而且羌蠻出動兵馬的數量，一次比一次多。在雙方兵馬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使得黃忠所面臨的壓力特別的巨大。也讓黃忠比平常時，要受累許多。
突然，一條潔凈的布條，從黃忠的后背處伸了過來。
“陽士，你怎么上來了？”黃忠回頭看了一眼。見和洽正微笑的拿著布條看著他。黃忠沒有與他任何的客套。他與和洽兩人，在揚州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經過這些來年的共處，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就是好友。彼此之間沒有那么多的客套。黃忠直接接過布條，胡亂的在他的盔甲上，擦拭血跡。
“沒有受傷吧。”和洽關切的問道。他與黃忠不僅是好友，而且還是此時隴西郡北部軍事的負責人。他可不想黃忠有個什么散失。何況，此時河關等地，也離不開黃忠。
“沒有。都是羌蠻的血。”黃忠掃視了一眼城墻下的尸體一眼后，道：“對了，陽士。這里不安全，你先下去吧。現在這個時候，羌蠻雖說暫時打退了，但是，他們說不定什么又會發起攻擊。這幾日，羌蠻對河關城的攻擊力度，你也看到了。戰場上，刀劍無眼。”
“羌蠻士卒的體質雖說要比我們的兵馬要好一些，但他們也不是鐵打的。他們鼓足了勁，都在漢升兄你面前無能為力，現在剛被兄長打下去，不可能這么快卷土重來。哪怕他們是鐵打的，也不可能逃的過兄長手中的長刀。”
和洽指著指著城墻下的尸體道：“這些就是很好的證明。所以，洽此時安全的很。現在，洽就是想上來看看，兄可還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做的？”
“現在還不需要。”黃忠搖搖頭，又抬頭遙望遠處連綿不絕的羌蠻軍帳，道：“以此時城中的幾千兵馬，還足以抵擋得住。”
“可這幾日來，從兄長你這抬下去的傷兵與陣亡將士，已經接近一千了。在河關城，有作戰經驗的士卒才三千余人。就這幾日的時間，就折損了近三分之一。看羌蠻這中每日不斷進攻的架勢，想來這一時半會不會結束。”
和洽看了看黃忠，猶豫了一會時間，最后道：“要不，洽讓城中的那些青壯，也上城墻來見見血跡。如何？”
黃忠此時雖然在朝廷上只是是一個小小的司馬。但是，在隴西郡，他是高珣指派的軍事負責人。而他和洽只不過是一個被高珣臨時任命的縣長。在軍事上，和洽不好在黃忠身邊隨意干涉。不然，這很容易造成他與黃忠之間關系的破裂。畢竟只要是有主見之人，都不想身邊有人在指手畫腳。
“陽士，現在城中的青壯，你召集了多少人？”黃忠問道。在高珣任命黃忠為隴西郡北部軍事負責人之后。黃忠為了以防萬一，特意找和洽，宋凌等人商討了一番。把在城中召集青壯的事，交給了和洽去負責。
也因為這幾日來，這些燒當羌，在姜啟領著六七萬大軍，兵分三路。拿著簡略的攻城工具，不斷猛攻河關城，白石城，枹罕城三城。使得黃忠根本就沒有時間去關心城中青壯的事。
“已經招募了五千余人。”和洽道。“如果還不夠，還可以再招募三千人左右。雖說河關城只是一個不足八千戶的小縣。但是，城中的那些士族、豪強、商賈之家中，他們的家丁與徒附民不少。大敵當前，他們也該為河關城的存亡出點力。”
黃忠想了想后，點點頭。羌蠻寇邊，正好用大義的名義，讓這些士族就范。于是道：“這事陽士你看著辦。不過，不能太過。畢竟君侯在隴西郡施政，多少離不開這些地頭蛇的支持。”
“這事漢升兄盡管放心。洽不會做一些讓君侯為難之事。”和洽見黃忠沒有否定他的建議，頓時嘴角露出了笑意。他把河關城士族的人招入兵營中，一方面是把這些士族綁在他們的船上。另一方則是借著大戰的機會，消減一下這些士族的人。
和洽與宋凌兩人來河關城，也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因有高珣的威望存在，這河關城的士族、豪強，對他所頒布的利民政策沒有明面上反對。但是，暗中卻沒少給他下絆子。
換做平常，為了河關縣的安定，他只能緩緩圖之。可有了這戰事，正好把他以及河關縣衙的威信徹底的提升起來。
只是，讓和洽有點擔心的是，這次的戰事，他們能堅持下來嗎？
燒當羌蠻從出現在河關城下已經有好幾日的時間了。這幾日下來，羌蠻雖說攻城經驗不足，攻城器具也甚是簡陋。但是，他們憑借著悍勇，硬是攻上了城墻。如果不是有著黃忠帶著將士喋血奮戰，此時的河關城恐怕已經失守了。
“對了，陽士。城中的武器與糧食可還夠用？”黃忠問道。現在大戰已啟，他已經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戰事上。對于后勤之事，黃忠只能交給和洽等人。
“糧食足夠。畢竟蕎麥剛收不久。何況，還有君侯從狄道縣特意送過來的上萬石糧食。有了這些糧食存在，即使羌蠻在攻打個兩個月，也足夠支撐。至于武器等器具也可以支撐一個來月。不過，這幾日下來，對箭矢，弩矢的消耗就像流水一樣。滿滿的兩庫存儲量，已經告罄了一半。”
“守城嘛！像箭矢，弩矢這樣的守城利器，消耗的多一些是在所難免。何況，羌蠻的攻擊力度一日比一日大，出動的人數規模也是一次比一次多。箭矢、弩矢哪怕存儲的在多，也經不起消耗。”
黃忠皺著眉頭看了眼和洽后，道：“陽士，以此時隴西郡的局勢，這次的戰事有的打。所以，像箭矢，弩矢這樣的武器，你必須幫我供應好。可不能拖了我的后腿。”
“放心，洽已經交代宋寶路去做了。全城中，只要是懂點箭矢，弩矢制造的人，都已經召集到了兵器制造作坊。人數大概有三百來人。以這些人數，每日制造上萬支箭矢，弩矢完全沒有問題。”
和洽雙手撐在城墻上，仔細的看了看遠處的羌蠻的軍營。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靠近黃忠的耳邊，低聲的道：“漢升兄，你給我說句實話，以如今的局勢，河關城能守的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