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拼命的小船怒求一發訂閱...跪謝......
不過,以吳三桂此時這個年紀,他能做到這般,已經是相當相當的了得了。
便是滿桂也對吳三桂佩服不已。
但,這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卻是驟然被袁督師這幫人、一下子套上了這么個‘大帽子’……
滿桂心中一時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在這攤子渾水中,這么年輕便要被人別有用心的捧上云端,吳三桂這驍勇,還能堅持幾時呢?
但滿桂早已經過了‘腦后生反骨’、眼皮子里根本容不得別人的程度,忙笑著對一旁的祖大壽拱手道:“祖軍門,您可真是生了個好外甥啊。我老滿這邊都要眼紅咯。”
祖大壽雖對滿桂不爽,但又怎會‘伸手去打笑臉人’?更不要提,是在此時這種時候了。
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滿軍門,借您吉言那!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邊夕陽已經緩緩落下地平線一小半,赤色的光芒染紅了晚霞,將整個天地蒙上了一層圣潔的光暈。
關寧主力陣營中,將士們剛才激烈興奮的呼喊,許多人嗓子都有些啞了。
多少年了,他們何曾像是此時這般痛快過?
尤其是多爾袞、多鐸這些兩白旗的韃子,見到這邊再討不到便宜,已經紛紛拔馬離去。
不過,人究竟是血肉之軀,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在高度興奮狀態,在周邊各將官的呼喝指引下,歡呼聲逐漸散去,而吳三桂這邊,胸腹中燃燒的熱血,也逐漸開始冷卻下來。
“少爺,少爺,此役,咱們一共斬獲了八十三級韃子首級啊。其中真奴三十六級,蒙古韃子二十七級啊。哈哈哈!”
吳三桂身邊,一個親兵千總,歡天喜地的將戰果匯總到了吳三桂這邊。
“嗯?才這么少?”
吳三桂原本的笑意登時一僵。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仗已經打的這般順暢了,到頭來,怎么只有這么點韃子首級?
他依稀記得,至少他本人就手刃了一個白甲,兩個健壯馬甲啊。
這……
一旁,吳襄當然明白寶貝兒子的心思,忙笑道:“長伯,這已經是了不得的戰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韃子,一般不會留下尸首。依照為父目測,此役,咱們至少斬殺了二百韃子以上。傷者更是不計其數。這已經是了不得的大功了。”
“呵呵……”
出于對父親的尊重,吳三桂勉強笑了笑,又對身邊這心腹千總道:“我軍傷亡情況如何?”
這千總笑意登時一凝,片刻,這才恢復過來,忙小心道:“少爺,我方傷亡在四百人左右。陣亡者大概在一百八九十……”
“嗯?”
吳三桂眉毛登時一挑,“那重傷呢?”
“呃?”
這千總一愣,也不敢再隱瞞,忙低低道:“重傷,重傷大概在百人左右……還不算那些輔兵雜役……”
“我……”
吳三桂登時就想來句標準的國罵。
但父親畢竟還在場,他自幼又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話到了嘴邊,他生生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這時,中軍方向,百多匹快馬急急朝這邊奔過來。
有親兵眼尖,忙大聲匯報道:“帥爺,少爺,是表公子他們。”
片刻,吳襄和吳三桂也看清了來人,正是祖澤法和祖澤潤幾兄弟。
吳襄又怎能不明白寶貝兒子的心思?
忙笑道:“長伯,今日打了大勝仗,可不能再悶悶不樂了。快,收拾一下,咱們去迎接你幾位表兄。”
吳三桂當然明白父親的意思。
他本以為,他今日,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但,真正到收斂戰果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他根本就沒有摸到法門。
他本以為,他已經有了追上、甚至是超越李元慶的機會,但,到頭來,卻發現,他不過還是一只嫩的不能再嫩的小雛雞……
但吳三桂究竟也非常人,片刻,他便收斂好了心神,大笑著朝著他這幾個表兄弟迎過去。
祖澤法、祖澤潤幾人,雖是有些嫉妒吳三桂的功績,但此時,吳三桂代表的是整個關寧的臉面,加之他們的私交一直不錯,他們自然也愿意繼續托吳三桂一把。
“長伯,這一回,你可是真給咱們關寧長臉了啊!”
“長伯,這仗漂亮啊!看的哥哥我簡直是熱血沸騰啊!哈哈哈!”
“長伯……”
聽著幾個表兄簡直毫不吝惜的贊美之詞,吳三桂本就已經疲憊至極,腦仁兒不由都開始有些疼起來。
片刻,他強撐著笑道:“多謝幾位表兄夸贊。長伯這點小手段,跟諸位表兄可是沒得比。若剛才換做是諸位表兄,怕是能比長伯做的更好!”
“哈哈哈!長伯,你這可是太謙虛了啊!”
“沒錯。長伯,哥哥還真不敢跟你這般玩命兒啊。”
“對了,長伯,督臣等著見你呢。咱們趕緊收拾一下,過去見督臣吧。”
有了吳三桂這一出‘勇冠三軍’,明軍主力的士氣已經完全起來,多爾袞、多鐸也知道,他們再在這邊耗著,已經不可能討到太多便宜,很快便退回到了北方深處。
而袁督師這邊也更有了底氣。
此時已經在通州界內,距離通州縣城,也就五十六十里的路程,依照關寧主力的裝備,就算是再慢,明日傍晚前,必定也可抵達。
這一來,不論是對天子、對朝廷,亦或是對治下將官、士兵,他都有了非常完美的交代。
當夜,關寧主力便直接在這小河邊扎下營來。
袁督師自然是親自宴請了勞苦功高的吳三桂。
酒不醉人人自醉。
有時候,想喝醉很容易,但也有時候,想喝醉,卻是千難萬難。
比如吳三桂此時,今晚雖是喝了一些酒,但此時畢竟還不到真正慶祝的時候,大家都不敢放開了多喝,點到便為止了。
回到大帳內,有醫師小心為吳三桂身上的幾處不礙事的傷口,又換了一遍藥,并小心包扎好,又有親兵小心將吳三桂扶到行軍床上休息。
吳襄今日因為家丁的拼命守護,倒并沒有受傷,只是受到了些驚嚇,但有著兒子的勇武,這點驚嚇,早已經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親自在這邊伺候著吳三桂,順便與寶貝兒子好好聊一聊。
“長伯,督臣對你很器重啊。八成,此次,你要被豎立為關寧的標桿啊!”
“長伯,這可是大好事兒啊。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務必要抓好這個機會。只要能抓住了這個機會,你的仕途,必將比父親為你規劃的,還要順暢數倍。”
“屆時,咱們吳家,就算是變成真正的豪門,也并非不可能啊……”
看著一旁眉飛色舞、簡直興高采烈的父親,吳三桂心中雖是極為不以為然,但良好的教養,使得他并沒有去打斷父親的話。
好不容易,等吳襄這邊說累了,唾沫星子都快要干了,吳三桂這才小心道:“父親,孩兒都記得了。孩兒一定要小心謹慎的處理今后之事的。父親,孩兒現在有些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吳襄這時也反應過來,忙笑道:“應該的,應該的。長伯,你小心睡便是。父親在這邊為你守著。”
吳三桂不由無語。
但他應對這,早有了經驗,忙裝作非常疲憊的模樣,呼呼睡了過去。
吳襄這邊其實早已經疲憊的不行了,看到寶貝兒子睡過去,他又小心幫吳三桂蓋好了被子,仔細檢查好幾遍,確認沒有任何一處有紕漏,這才用力揉了揉眼睛,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帳外。
察覺到父親離去了,吳三桂忽然用力睜開了眼睛,一翻身,坐在了床沿上。
片刻,他端起一旁的酒壺,‘咕咚咕咚’用力灌了一大通,又從一旁的皮囊里,取出了雪茄盒,挑出一只,借著一旁的燭火引燃,深深的坐在床沿上吞云吐霧。
看著手中仿若呼吸一般,不斷燃燒著的火紅的煙蒂,吳三桂忽然一笑。
他依然還記得,李元慶曾經嚴重警告過他,“雪茄這東西,如果他不到十八歲,敢偷偷碰。李元慶必定會狠狠打他的板子。”
今日之勝,如果放在尋常的將官身上,尤其是所謂的‘將門虎子’身上,怕一下子就要飄飄欲仙、飛上天了。
但,他吳三桂卻不一樣。
因為,他自幼,便在心底深處,埋下了一個高高的標桿!
哪怕他知道,他想超越這個標桿,甚至是去接近這個標桿,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他吳三桂卻依然一如既往的堅持。
他依然記得李元慶對他強調的最多的一句話,“人,尤其是男人,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
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
想要比別人更牛逼,想要在戰場上殺韃子,想要揚名立萬,被天下人知曉,稱為英雄,那,就要忍受得了常人忍受不了的痛苦,去做成常人看似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像是今天,關寧陣中,有多少宿將?
尤其是他的這些表兄們,論家丁的武勇、能力、裝備,很多都不再他吳三桂之下。
但,卻無一人,敢在這種時候沖出去。
當然,今日,他吳三桂之所以會冒這天下之大不韙,最關鍵的因素,還是因為他的父親吳襄被韃子圍困。
倘若換成是尋常的輔兵雜役,他吳三桂又怎的可能去救這幫泥腿子?
但,吳三桂想不明白的是,今日,他明明已經拼盡了他的最大努力,麾下家丁們也是損傷慘重,簡直是血流成河,為何,為何戰果卻是這么少呢?
而反觀李元慶,看似是輕飄飄、不動聲色、不起眼的一小仗,其收獲,卻要遠遠超越他此次?
難道是這些鑲白旗的韃子真的是超乎尋常的武勇?
片刻,吳三桂不由失笑著搖了搖頭。
他雖然沒有親身參與過多少大仗,但不論是寧遠、覺華島,亦或是后來的大凌河諸戰,他吳三桂一直都在暗處偷偷旁觀。
對后金主力的戰力,吳三桂是有著清醒的認識的。
這些鑲白旗的韃子就算武勇,但,比之皇太極親領的兩黃旗精銳,還是有不少差距的。
遠的不說,就單單說一直尾隨在關寧主力之后的譚拜。
吳三桂知道,他想要戰勝譚拜,起碼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會實現。
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那!
若他吳三桂自幼便不知道李元慶,今日之戰,怕簡直就是他的封神之戰,他自是會興高采烈,怕是做夢都要笑醒。
但,真正心里有了標桿,有了對比,吳三桂卻是清晰的知道,他距離李元慶的程度,簡直還隔著十萬八千里啊。
但,他與李元慶之間,到底差的是什么呢?
為何李元慶可以輕飄飄、簡直毫不起眼、毫不費力就做到的事情,他這邊,拼上了性命,卻還是……
吳三桂一時簡直百思不得其解,用力的吸著手中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