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肅靜”
監斬臺下,有高手大喝,聲音如雷。
整個廣場,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一百多血跡斑斑的心云宗弟子,戴著手銬腳鐐,被驅趕在一起。
經歷了一個多月時間的折磨,大多數人都已經極度虛弱,卻仍堅持筆直地站著,相互攙扶,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年輕人,甚至還有未成年的少年,有男有女,每個人都飽經折磨,只披著破破爛爛的囚衣,在寒風之中屹立。
空中響起了油鍋被煮沸的聲音。
還有儈子手正在調校著鍘刀,最后磨礪刀口,傳出令人膽戰心驚的鏘鏘之聲。
清風道人站了起來,目光如刀,看向被押解待訣的心云宗弟子,臉上閃過一絲冷笑,大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有人愿意大聲地向所有宣布,就此退出心云宗,此后不再是心云宗弟子,本座就網開一面,可以饒他一死”
對面。
沒有人說話。
清風道人指了指廣場上一道事先標好的白線,道:“好了,現在開始選擇,一炷香之內,如果有人愿意活命,就站到白線右邊。”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廣場上那群毫無反抗之力的心云宗弟子身上。
傻子都明白,五莊觀這樣的做法,就是要摧毀心云宗弟子的信念和對于門派的忠誠,只要今天有一個心云宗弟子貪生怕死站到了白線另一邊,就等于是一種精神的崩塌,心云宗的人就會從內部崩毀。
但是,很多人捫心自問,明知是如此,如果換做是自己,只怕最終會選擇站過去。
畢竟,只要邁出一步,就可以活下來。
好死不如賴活著。
時間緩慢地流逝。
轉眼之間,一炷香燃燒完畢。
廣場之上,一百一十八名心云宗弟子,全部都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一個人,挪動哪怕是一步。
他們雖然神態萎靡,雖然沒有了握劍的力量,可是面對選擇,卻沒有絲毫妥協退讓。
“好,你們這些人,能夠在心云宗被滅之后,千里迢迢來到這里,都是菁英修真者,心云宗已經沒了,何必苦苦堅持”清風道人看似和藹地勸道:“本座向你們承諾,只要你們離開心云宗,就可以得到進入五莊觀的機會,立刻可以進入五莊觀核心弟子層,得到最好的修煉資源,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這是裸的誘惑。
“哈哈哈,老匹夫,何必假惺惺故作慈悲爾等屠殺同族,滅我門派,罪惡滔天,早晚有一日,必遭天譴”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心云宗弟子,冷笑著大喝道:“我心云宗弟子,鐵骨錚錚,大好男兒,怎么會向你這總人品低賤之輩屈服哈哈哈,寧為心云鬼,不做五莊賊”
這句話,激起了其他心云宗弟子的熱血。
“不錯,哈哈哈,不就是一死,何足道哉”
“我心云宗今日流的血,早晚有一日,要讓你們千倍百倍地流回來”
“就算是死,也要做堂堂正正的人族男兒,豈會與你們這種勾結獸人的齷齪卑賤之輩同流合污”
“呸清風道人老賊,昔日你也算是我大燕修真國人族一面旗幟,當得起“高手”二字,可惜晚節不保,淪為賊寇,老而不死是為賊,我勸你還是趕緊自己抹脖子吧”
寒風之中,一群站都站不穩的囚徒哈哈大笑,熱血翻滾。
清風道人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冷哼一聲:“哼,一群不知道死活的東西,看你們還能嘴硬多長時間”他朝著身邊幾人點點頭。
一個白面有須、面相倒也清奇的中年人,冷笑著大步來到了廣場之中。
他一伸手,強橫的真氣涌出,將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心云宗弟子,直接從人群之中拉了出來,冷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心云宗弟子,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嘴角還帶著絨毛,面色青稚,卻毫不退讓,大笑道:“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心云宗執法隊馬永是也。爺爺認得你,你叫火瀾子,大燕修真國“烈焰門”掌門人,真是可笑,就在半年之前,我心云宗奪得大燕修真國天池會盟第一,你火瀾子天天追著丘處機掌門人想要與我心云宗結盟,如今卻又低聲下氣地充當五莊觀的儈子手,屠殺我心云宗弟子,有什么臉面,站在爺爺面前”
火瀾子被一頓罵,罵的眉毛直跳,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惱羞成怒地道:“好,馬永,你嘴硬是吧我倒是要看看,油鍋烹炸之下,你到底還能硬道什么程度”
話音未落。
他手中涌出一股道家真氣,將馬永凌空攝起來,直接扔向那沸騰的油鍋。
火瀾子并沒有一下子就將馬永徹底人進去,他操控道家真氣,將馬永懸在油鍋上方,冷笑道:“小子,感應到了滾油的熱度了吧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大聲罵一句“丘處機是個縮頭烏龜膽小鬼”,本掌門就給你一個痛快”
周圍圍觀的眾人,膽小一些的已經不敢再看了。
油鍋煎炸活人,這樣的慘劇這樣的痛苦,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
“哈哈哈,你個狗籃子,有本事你就來吧看看爺爺會不會求饒一聲”馬永卻是哈哈大笑,“我只不過是心云宗一個普通弟子,出身低賤,沒進入門派之前,也曾混蛋過,甚至都沒有在近處看過掌門人一面,但是我這一身骨頭,卻未必比為了門派血戰長眠地下的師兄師叔們軟半分,來吧狗籃子,哈哈”
“好,看你能堅持多長”火瀾子冷笑,操控道家真氣,將馬永降低,滾燙的沸油頓時淹沒了他的膝蓋一下部位。
空氣之中響起滋滋滋的油炸之聲。
旋即便是一陣清晰的肉香。
馬永的身體瞬間瘋狂地抽搐了起來,因為劇痛而導致整張臉都猙獰變形,他緊緊地咬著牙,連一聲輕哼都沒有出,到最后直接咬爛了嘴唇,咬碎了牙齒,黃豆大的汗珠瘋狂地額頭沁出來,很快他整個人就昏死了過去
“馬師弟”
“狗籃子,你這個畜生,你有本事沖我來”
“我誓,我鐘璨今天如果不死,早晚有一日,要將你火瀾子千刀萬剮”
“永師弟,好樣的,你是個爺們,我今天服你了”
其他心云宗弟子都瘋狂了,瘋狂地沖過去,卻被道袍修士牢牢地擋住,他們都被封印了道家真氣修為,比普通人還不如,怎么沖的過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親如兄弟的同門兄弟,遭受這人間酷刑。
火瀾子冷冷一笑,將馬永又提起來。
一陣肉香飄逸。
只見馬永的雙腳和小腿,已經徹底變作了焦黑,尤其是雙腳,上面的肌肉全部壞死脫落,露出了焦黑的骨頭,簡直慘不忍睹。
火瀾子操控道家真氣一震。
馬永悶哼一聲醒了過來。
“小子,還嘴硬嗎”
馬永已經極度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微微睜開眼睛,嘴角掛著一絲不屑譏誚的冷笑,張口:“呸”一口鮮血就噴了到了火瀾子的臉上
“好小子,那你就等著被活活炸死吧從此以后,世界上再無心云宗馬永,哈哈”
話音落下。
火瀾子手一松,馬永徑直朝著那碩大的油鍋之中掉了下去。
圍觀眾人驚呼,有人趕緊捂住了眼睛。
馬永的硬氣,博得了很多人暗中贊嘆,這樣一個鐵漢子,就這樣慘死,真是惋惜。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天池廣場另一側平日了很少被使用的傳送門,突然綻放出萬道光芒,瞬間開啟,幾個人影瞬間閃現。
“什么心云宗馬永馬師弟”
一聲驚呼,就看其中一道人影,猶如閃電一般,第一時間化作流光沖向油鍋,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半個身軀已經掉進油鍋中的馬永,已經被這個人影從里面撈了出來
一切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完成。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場中已經多了一個人。
一個一襲青色道袍、面如冠玉、英俊至極的少年,懷中抱著半身重傷,已經奄奄一息的馬永,落在了其他心云宗弟子的身前。
“什么人,膽敢攪亂刑場”火瀾子面色一變,大聲喝道。
數十名道袍修士,也一時間如臨大敵,刀槍出鞘,嘩啦啦將這青衣英俊少年團團圍住。
馬永只覺得一股溫暖的熱力,緩緩地從后心傳入,下半個身體的那種鉆心劇痛,在這股熱力的祛除之下,居然神奇地瞬間消失,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正午的陽光照射之下,看到了一張做夢都沒有想到的臉。
是這是
“周師兄”馬永覺得自己一定是臨死之前在做夢,看到了幻覺。
但是其他人可不會這么想。
火瀾子原本要在清風道人面前表現一番,出手格殺這個鬧事者,不過在一瞬間,當他看到這個少年的面容,突然心中一個激靈,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頓時渾身一僵,微微朝后推了推,才大聲喝道:“你你是周良”
整個天池廣場頓時爆出一陣難以遏制的沸騰喧嘩。
“陰陽殺神”周良,半年之前在大燕天池會盟之上一鳴驚人,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實力,堪稱是年青一代的巔峰,隱隱已經與五莊觀第一天才“荒古圣體”圣軒轅對抗之勢,更是創下了彩虹七式,在大燕修真國中下層修真者之中,極有聲望。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居然回來了
也就是說,他活著從“萬靈戰場”之中歸來了
這可是一則震撼性消息。
可是他回來的,還是有點兒晚吧
一切都遲了,大燕修真國已經沒有心云宗了
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人悄悄嘆息,為這位還未徹底崛起就將面臨著殘酷命運的天才而感到惋惜。
“周師兄”
“真的是周師叔啊”
“周師叔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被關押著的心云宗弟子們則都興奮地歡呼了起來。
周良這個名字,仿佛是有一種魔力,深深地根植在許多心云宗弟子心中,就如掌門人丘處機在隕落之前所言,就算是心云山門被占,高手盡死,但只要有周良這樣的絕世天才在,希望就一定還在。
不過很快,一些意識到了什么的心云宗弟子,卻又驚呼了起來
“周師叔快走,快走啊”
“不要管我們,離開這里,不要回來,有朝一日,等您崛起,再來復仇”
“大家和這群賊子拼了,說什么也要掩護周師叔離開這里”
在有人大聲呼喊之下,其他心云宗弟子也都從興奮之中回過神來,立刻意識到,今日在天池廣場上監斬的可是清風道人這樣的前輩成名高手,周良雖然嶄露頭角,但絕對還和這樣的老牌高手無比對抗,必須第一時間離開。
否則一旦被擒,心云宗最后一絲希望,可就要徹底葬送了
“哈哈哈哈”
廣場上響起清風道人興奮之極的大笑之聲,激蕩在道家真氣之中,猶如炸雷一般。
“太好了,周良,你回來的很快,可惜卻是來送死,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老夫還擔心你會聞訊逃遁,哈哈,居然主動送上門來,實在是太好了啊”
清風道人長身而起,做了個手勢。
一道道的血色道紋鎖鏈從天池廣場的四面沖天而起,瘋狂地蔓延交織在一起,組成了巨大的禁制護罩,將整個天池廣場都倒扣在下面,從四面切逃遁空間,將所有人都困在了其中。
廣場上驚呼聲一片。
“都不要亂,今日我五莊觀,只殺心云宗弟子,等到捉拿了周良,就撤去大陣”清風道人大吼,聲音蓋過了一切喧嘩,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嗡亂響,不愧是昔日大燕修真國修真第一人。
這個封鎖禁制,乃是為了防備其他一些高手來劫法場,想不到居然網住了周良這樣一條大魚,這可真是讓清風道人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