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火鍋還吃出了另一個收獲,當宮琳開著車送朱小君回去的時候,路過了孟老爺子的東亞肝膽醫院,朱小君突發奇想,要到醫院去實地考察一番。
宮琳是知道朱小君身負的這個重要任務的,于是便停了車,陪著朱小君在醫院里轉了一圈。
有了感官上的認識后,朱小君住步在了門診大廳中,那兒,有一塊介紹東亞肝膽醫院的宣傳牌。朱小君便在那塊宣傳牌上看到了免疫細胞項目。
東亞肝膽醫院也有免疫細胞治療項目?朱小君頓時來了精神,稍一打聽,便得知了免疫細胞項目竟然在該院成了相對獨立的科室。
邊問邊找,朱小君沒費多少功夫便找到了細胞科室,在那里,朱小君得到了一本介紹免疫細胞科室的宣傳冊,翻開小冊子,第一頁便是孟老爺子的一個論點:腫瘤患者在接受手術治療的時候,手術會對腫瘤患者的免疫功能造成深度損傷……所以,建議腫瘤患者在圍手術期,最好能聯合免疫細胞治療。
這個收獲簡直讓朱小君欣喜若狂,但他表面上依舊是平靜如初,故意打了個哈欠后,對宮琳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抓緊回去吧!”
這一夜,朱小君幾近無眠,他在反復設計該如何拜訪孟老爺子,從一見面的自我介紹,到隨后的寒暄和切入主題,再到該如何引發孟老爺子的共鳴,朱小君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將明,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醒來,朱小君隨即約了程業岐,說他已經準備好了,讓程業岐安排他跟孟老爺子見上一面。
這一天,距離程業岐把任務交給朱小君,只有短短的十天時間。
朱小君之所以這么早要見孟老爺子,并非是他已經做到了成竹在胸,恰恰相反,經過昨夜的思考,他是越來越覺得心里沒底。與其是繼續受煎熬,還不如痛痛快快拼上一回,成就成,不成拉倒!
另外,唐家的那檔子事情也容不得朱小君再拖拉下去,相比之下,搞定孟老爺子的這件事輕了許多,朱小君不允許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了對付蔣光鼎的計劃。
對程業岐來說,他原本就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來處理這件事的。另外,孟老爺子一直沒把話說死的這個狀態也確實讓程業岐為難,所以,程業岐的想法是就讓朱小君去試上一試,成了固然是天大的喜事,成不了,能得到孟老爺子明確的拒絕,倒也不失什么壞事。
因此,程業岐對朱小君只準備了十天的時間倒也沒說什么,只是囑托了朱小君一句,要朱小君盡可能地得到孟老爺子的明確答復。
隔了一天,琳達給朱小君來了電話,說跟孟老爺子約好了,周五下午四點鐘,去孟老爺子的辦公室。
這天是周三,后天便是周五,而周日,則是唐歆和蔣光鼎的婚禮。
朱小君長嘆了口氣,看來,這一周是清閑不下來了。
周四這天,朱小君特意理了發,泡了澡,又上街買了一身西裝,然后回到住所,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個通宵的英雄聯盟。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的下午,朱小君收拾好了為了拜訪孟老爺子所準備的幾件道具,提前了十分鐘,趕到了孟老爺子的辦公室。
孟老爺子穿了一輩子的軍裝,看上去是個頗為嚴肅之人,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童心未泯的小老頭。P&G的人已經找過他兩次了,對P&G,孟老爺子還是有幾分尊重的,所以,就給了P&G的人一點面子,沒有把話說死。但孟老爺子認為,P&G應該能夠懂得自己的態度,應該知道想讓他出面代言那只新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P&G的人并不死心,居然第三次找到了他,據說,這次派來的還是一個毛頭小伙子。孟老爺子愉快地答應了P&G的這次拜訪請求,因為他很好奇,想看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伙子到底長了個啥模樣。
孟老爺子的心里盤算的是,若是這個毛頭小伙子看上去還順眼的話,那就給他點面子,客客氣氣地聊上幾句,然后告訴這位小伙子,他孟凡超是絕對不會答應P&G的這種請求的,不單他不答應,他的徒子徒孫都不會答應。假若看不順眼的話,那就直接拒絕了,連聊天說話都不需要。
差一分鐘到四點,朱小君敲響了孟老爺子的辦公室房門。
朱小君的第一句話就讓孟老爺子頗感意外,頓時對這個毛頭小伙子充滿了好感。
“祖師爺,您徒孫的徒孫來給您請安了!”
這句話是拍馬屁嗎?
國內西醫的發展史上,普外科專業的鼻祖絕不是孟老爺子,他之上,老師級的人物還有許多。但是,單就肝膽外科這一普外分支學科,他孟凡超絕對可以稱得上國內開天辟地創建分支學科的那一位。
一聲祖師爺,雖有拍馬屁的嫌疑,但卻也是合乎情理。
孟老爺子對這個稱謂,很是受用。
在醫學界,相差了五年就是一代,朱小君跟孟老爺子相差了又何止四代,八代九代就有了,所以,朱小君自稱是孟老爺子的徒孫的徒孫,雖然有謙卑之意,但卻也是實打實的事實。
便是這么簡單的一句開場白,便使得孟老爺子心情大悅,笑容爬上了臉頰,竟站起了身,把朱小君讓到了他辦工作對面的沙發上。
朱小君執意不肯坐下,而是從背包中拿出了一本孟老爺子編纂的《肝膽外科手術圖譜》來,雙手捧在孟老爺子的面前:“祖師爺,今天這個機會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這本書,是我剛畢業的那個月買下的,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孟老爺子瞄了那本圖譜,圖譜雖然還頗新,但很明顯能看出來是翻閱過許多遍的,只是使用者特別愛惜而已。
一個行業后輩,上班第一個月就購買了自己編纂的手術圖譜,而且還如此珍惜,這……這能不讓人感到欣慰和愉悅嗎?
孟老爺子很高興地接過來圖譜,翻到了第一頁,龍飛鳳舞地寫了贈言簽了大名。
寫完了,孟老爺子并沒有直接把圖譜交還給朱小君,而是主動跟朱小君聊起了家常。
“小伙子,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啊?”
“J省的省城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專業,去年剛畢業,做的普外科專業。”
“好好的外科醫生就不做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朱小君閃現出一絲猶豫之色,遲疑著回答道:“是我個人有些想法,可又怕說出來,會惹祖師爺不高興。”
孟老爺子爽朗地笑了:“咱們干外科的都是爽快的性格才好,有什么可顧忌的?說嘛!說出來,祖師爺幫你分析分析嘛!”
“我爺爺奶奶都是死于癌癥……最疼愛我的就是爺爺奶奶了。”朱小君的話音頗為低沉,像是在進行悲傷的回憶,但不自覺地摸了下鼻子:“從那時候,我就立志要做一名醫生,專門去對付腫瘤癌癥。但是,當我真正接觸到了醫學,才知道,攻克癌癥并非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尤其是我做了外科醫生之后,更能深刻理解到人類在癌癥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微。好在人類從來沒有向困難低過頭,就像您一樣,無數醫學家數十年如一日,只為了能早一天攻克癌癥這個狂魔。”
孟老爺子聽著,微微頷首,以溫暖的目光鼓勵著朱小君繼續說下去。
“我所掌握的醫學知識和醫療技能實在是薄弱,可能再給我一百年一千年的時間,我也無法達到祖師爺您這樣的高度和水平,因為,每個人的天賦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就在想,我朱小君在人類和癌癥這場戰役中該如何定位。祖師爺,我知道,我的心有些大,有些不靠譜,可是,我是真的想做些事情,能為這場戰役多貢獻一些。”
孟老爺子笑道:“這個……沒什么不好啊,年輕人嘛,就是要有夢想,那……那怎么說來著,沒有了夢想,人跟咸魚不就是一樣的了嗎?”
“可我的夢想卻有點大!祖師爺,我想的是打破目前咱們國內醫療體制的壁壘,把國外的那些手術、放療、化療、包括免疫細胞治療領域的先進技術都引進到咱們國家,然后充分發揮這些先進技術的臨床應用。”朱小君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孟老爺子的反應,但見到孟老爺子的表情稍顯凝重,而且上身不自覺地前傾,朱小君心中明白了,他賭對了,他已經成功地引起了孟老爺子的共鳴。
趁熱打鐵,朱小君繼續說道:“就拿免疫細胞來說,我知道,您曾經提出,在腫瘤患者的圍手術期,最好能給予免疫細胞治療來重建患者的腫瘤免疫系統,事實證明,這個方案對降低或延長患者術后的復發率,是很有功效的。可是,在許多基層醫院,這個理念卻難以實現。”
孟老爺子皺了下眉頭:“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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