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顧青未哪里還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不過……
她抬眼又看向仍氣憤著的楚雁南,“這樣說,徐豈是把他那繼母送過來的美人兒給收用了?”
一聽這話,楚雁南就似那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杏眼圓睜,“他敢!”
“那就是沒有了。”顧青未老神在在地道,“既然沒有,你這又是生的哪門子的氣?”
楚雁南又是一窒。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次是有些無理取鬧了,不過,只要一想著自己和徐豈的空間里,現在竟然多出了那么幾個被別有用心的人送來的女人,她這心里怎么想都不舒坦。
“哼,那個女人送了這些人過來,可還是打著為了我們好的幌子,就只差沒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呢!”
楚雁南眼里又是一冷。
她和徐豈已經成親三年,這三年里,他們也是恩愛非常,可即使是這樣,她也始終沒有懷了身孕。
莊王妃為此可沒少著急,甚至還將她叫回莊王府,請了宮里擅看婦人病的太醫仔細替她診過脈,得出的結果卻是楚雁南什么毛病也沒有,只等著時機到了,自然就會有身孕。
得了太醫的準信兒,別說是莊王妃了,就是楚雁南自己也是松了口氣的。
但再怎么樣,她成親三年肚子沒動靜也是事實,別人拿這件事來刺激她,她也真的什么也不能為自己辯解。
大概,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明知道徐豈沒有碰那幾個女人一根汗毛,并且馬上就將人打包送了回去的情況下,還與徐豈鬧脾氣,甚至還“離家出走”來了顧青未這里。
顧青未于是又搖了搖頭。
“你也就仗著你夫君什么都由著你。”顧青未道。
聽顧青未這樣說,楚雁南可不樂意了,不過,哼唧了兩聲之后,卻又什么都沒說出來,到最后也只憋了一句話出來,“反正,我就要在你這里賴著不走,你可別當叛徒去送信兒!”
顧青未忍不住拿了手指往楚雁南額上一點,“行了吧你,就你這三番兩次一有事就往我這里跑的德性,徐豈要是不知道你在我這里才怪,說不定他這時候就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楚雁南立即就不作聲了。
顧青未也沒再勸她什么。
楚雁南和徐豈成親這三年來,兩個人可沒少鬧矛盾,每次她都直接沖到定國公府來找顧青未。
不過,楚雁南也是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后面被徐豈一哄又總能很快的消氣。
總之啊,就如以前寧致遠所說的那樣,這兩個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之后,顧青未和楚雁南也沒再提這件事,而是隨口聊起了別的。
楚雁南說到了棉棉。
“……表嫂,你家的棉棉真可愛,看得我都想將她搶回去養著了……”
話說到這里,楚雁南想起自己一直到現在都還沒能有身孕,目光便又是黯。
她生于皇家,其實并不像普通女子那樣認為自己的價值就只在生孩子這一件事上,但是成親這幾年,楚雁南自己也是想有一個孩子的。
一個她和徐豈血脈的延續。
只要這樣想想,就能叫情不自禁的面上帶笑了。
可是……
楚雁南在心里幽幽嘆了口氣。
其實她也知道,就算她這么久沒有身孕,徐豈也沒有任何的不滿,可越是這樣,她自己才會越是在意。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因為她那名義上的婆婆送過來的幾個人就如此大動干戈,甚至是離家出走了。
見楚雁南這副模樣,顧青未哪里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于是握著楚雁南的手,輕聲安慰道:“雁南,太醫不是說過嗎,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既然如此,你只需要耐心等著就是,緣分到了,孩子總會來的……”
楚雁南笑著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她其實聽得很多,甚至就連她自己也時時是拿了這種話來安慰自己的。
話說到這里,正好有丫鬟端了一盤蜜橘上來。
現在并不是蜜橘上市的季節,這些蜜橘還是隆慶帝賞下來的,也就是嘗個新鮮。
丫鬟們拿了帕子包著剝了兩個,顧青未只吃了一片就搖了搖頭,“到底是不當季的,還是有些酸了。”
楚雁南卻一點也不覺得酸,一片一片的往嘴里喂,抽空還道:“哪里就酸了,我吃著正正好,對了,既然表嫂你不愛吃,有剩下的蜜橘就都給了我吧,我這兩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胃口有些不好,現在吃著這蜜橘倒覺得格外的開胃了……”
顧青未聽得就是一頓。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楚雁南嗜甜,平時吃那些果子,帶一點酸味她都絕不會再碰,怎么這回……
這樣一想,顧青未眼里便多出了幾許深思。
楚雁南卻一點也沒察覺到,一連吃了兩個蜜橘,這才算是滿足了。
吃完蜜橘,兩人才就著溫水凈了手臉,朱砂就快步走了進來,先是往楚雁南那里看了一眼,然后才道:“主子,郡主,徐儀賓來了……”
顧青未于是笑著看了楚雁南一眼。
楚雁南又有些羞又有些喜的,嘴里卻還嘟囔道:“他來做什么?”
顧青未也不理會她的嘴硬,只叫人去通知了寧致遠。
不多時,寧致遠就領著晟哥兒和棉棉回來了,后面還跟著徐豈。
棉棉一見著顧青未,眼中先是一亮,然后立即朝著顧青未伸出手,“母親,抱……”
才兩歲的小丫頭長得粉粉嫩嫩的,一雙大眼睛更是水靈靈的,被她這樣看著,直叫人心都要跟著化了。
顧青未連忙伸手將棉棉抱在懷里,先是在棉棉粉嘟嘟的小臉蛋兒上親了親,又變下腰在有些眼巴巴的晟哥兒臉上親了親。
寧致遠看著他們母子三人的互動,唇角不由帶了淡淡的笑容,然后才轉身看向徐豈,“都不是外人,你隨便坐吧。”
徐豈應了一聲,然后坐到了楚雁南身邊。
楚雁南正看著顧青未和兩個孩子說話呢,突然現徐豈坐到了身邊,立即柳眉一豎,就要站起來坐到另一邊去,但被徐豈那雙看著沒什么情緒的眼睛輕輕一瞅,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突然就心虛起來,然后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椅子上,就像完全沒注意到身邊還有個人一般。
顧青未將晟哥兒和棉棉安置好,先是有些無奈地看了楚雁南一眼,然后才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們也都別給我這賴著,有什么事你們自個兒回去處理就好。”
楚雁南立即像是受到了背叛那般跳起來,“歡顏……”
徐豈都已經找到定國公府來了,哪里還能由得楚雁南一直逗留在這里,偏頭就又掃了楚雁南一眼。
楚雁南立即就失聲了。
見著這一幕,顧青未差點沒笑出來。
楚雁南自打成親之后,這性子雖然還是沒有變,但好歹也算是有了個能降住她的人。
不過,這所謂的誰降著誰,其實也說不準。
表面上看來楚雁南是被徐豈壓著,可徐豈不也一樣為了楚雁南而東奔西走么。
所以啊,這兩個人在一起到底合不合適,就如那句話一般,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楚雁南又不是個只會受氣的包子,若是與徐豈不合適,又怎么能與他在一起過了三年?
顧青未于是也不勸阻,就看著徐豈將楚雁南拉了往外走,還對楚雁南那求救的眼神視而不見。
眼見著兩人已經走到了門口,顧青未頓了頓,卻是突然將徐豈叫住了。
徐豈一頓。
雖然楚雁南和顧青未交好,兩家還有親戚關系,可是徐豈與顧青未其實從未有過深交,那么,這時候顧青未叫住他,又是為了什么?
除了是為了楚雁南的事,徐豈想不到別的可能。
他于是將楚雁南的手松開,又重新走回了屋里。
顧青未雖然不能確定,但既然有這個可能,她當然也要提醒一下。
楚雁南是個糊涂的,若是沒個人提醒,只怕壓根兒就不會往那方面想。
這樣想著,顧青未便低聲與走到她近前的徐豈說了幾句話。
徐豈聽完極為驚訝地揚了眉,先是回頭看了楚雁南一眼,然后又真誠地向顧青未道了謝,“多謝表嫂提醒。”
之后,兩人才離開了定國公府。
寧致遠待兩人走遠了,才又回頭問顧青未,“歡顏,你這是與人說什么悄悄話呢?”
顧青未卻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我也只是猜測著這么一說,到底是不是這樣的現在還不確定,你要是想知道啊,等過上幾日就差不多了。”
寧致遠其實并不見得有多好奇,聽顧青未這樣說,倒也將這件事放到了腦后。
直到幾日后,徐豈遞來了消息向顧青未道謝,他才知道那天顧青未到底與徐豈說了什么。
“雁南那丫頭有身孕了?”寧致遠很有些驚訝。
顧青未點了點頭。
楚雁南也真是個糊涂的,她的月事向來都有些不準,所以這次連著兩個月沒來月信都沒當回事兒,卻哪里能想到,這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莊王妃知道這件事之后可是嚇了一跳,之后就只差沒對顧青未感恩戴德了。
顧青未哪里會受了莊王妃的感激。
于她來說,楚雁南是她打從進了京之后就交好的手帕交,如今楚雁南有了身孕,她只會替她高興的,又何談什么謝于不謝?
之后,顧青未輕輕吁了口氣。
她側頭看向寧致遠,“越之,這樣……真好。”
寧致遠回以一笑,然后輕輕握著顧青未的手,將她輕輕摟在懷里。
另一側,小小年紀就已經極為懂事的晟哥兒正緊緊盯著棉棉,為了怕棉棉會不小心從羅漢床上滾下來,他還自己坐在了羅漢床的邊上擋著。
棉棉正自兒在羅漢床上打著滾兒,時不時的自己“咯咯”笑幾聲,又拿了自己的小胖手去招惹哥哥。
等到偏過頭看到顧青未和寧致遠之間的親昵,立即從羅漢床上爬起來,往顧青未的方向伸出手,“母親,棉棉,也要抱抱……”
顧青未沖著寧致遠笑了笑,然后走到羅漢床邊,將棉棉抱進懷里,又空出另一只手來摟著晟哥兒。
將一雙兒女攏在身邊,顧青未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她是有著怎樣的幸運,才能重活這一世。
不僅彌補了前世與寧致遠之間的遺憾,還盡自己所能改變了身邊許多人的命運。
有寧致遠為伴,有一雙可愛懂事的兒女,她所在乎的親人們又都安好,顧青未覺得,這也許就是她重生的意義。
現在這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