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夫人沒有出來用膳,李成峰派人去請,侍女回來回話,說老夫人累了,一早就歇息了。
李成峰瞥了昀凰一眼,疑惑不解,“母親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會睡這么早?”。
陳氏笑道:“估計是前幾日禮佛累著了,我也不餓,就去看看母親,順便照看下月嬋,你們慢慢吃”,說著就退下了。
聞此,李宛如心一動,不顧沈氏的阻攔,幸災樂禍道:“哼,什么累著了,還不是白天被昀凰給氣的,祖母大發脾氣,現在連飯都吃不下了”。
李成峰聞言放下筷子,不解道:“這話是何意?”
李宛如得意的看了昀凰一眼,后者不動聲色的端坐在那里,夾著菜吃飯,表情淡淡,仿若未聞。李宛如心里冷哼,你就裝吧,等會兒看你還吃不吃得下,當即添油加醋將白日之事復述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爹,祖母今天剛回來就被她嚇暈過去,氣出病來可怎么辦,她如此大逆不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給她點顏色瞧瞧”。
李成峰是個出了名的孝子,聽完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沖著昀凰怒吼道:“逆子!連祖母都敢嚇唬,這就是你這幾年在江南學來的好品性?竟然還有臉坐在這里吃飯,快不去跪在母親面前,什么時候母親原諒你了,你什么時候才能起來”。
昀凰很淡定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絲毫不畏懼李成峰的怒氣。
李宛如的告狀在她看來根本不足為懼,她既然敢做,就不怕承擔后果。
“不先去查個清楚明白就胡亂定罪,這就是堂堂吏部侍郎的行事作風?”,昀凰說著,看著李宛如的眼神,目露寒光,面上卻一片詫異,道:“我今日前去拜見祖母,祖母耳背,未能聽見,我便高聲喊了一下,祖母為人寬厚,尤其善待子女,自然不會因為這么點芝麻大的小事跟我這個小輩計較,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大逆不道之罪呢,還是說,在你的眼里,祖母是兇神惡煞的老巫婆,專門跟小輩故意不去?刻意欺壓一個初來乍到,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眼見著沈氏跟李宛如的臉色難看起來,昀凰心里冷笑。
想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扮惡人先告狀。
也要先看看對象是誰!
李宛如急道:“我何時這么想過,你——你血口噴人”。
昀凰眼底的嘲諷更濃,慢條斯理道:“你急什么,難道是被我說中了心思,你做賊心虛?我拜別祖母時,她心情還是很好的,李宛如,莫不是后來你說錯了什么話,做錯了什么事情,惹祖母生氣,”
李宛如氣得跳了起來,原本艷麗的臉變得扭曲,指著她道:“牙尖嘴利的東西,你根本就是信口雌黃,顛倒黑白,當時那么多人看著呢,我會說謊嗎,大姐和二姐也都知道,爹,不相信的話,你問問她們?”
見李成峰疑惑的看過來,李宛萍咬著嘴唇,道:“爹,事情的真相正如昀凰所說,況且昀凰走的時候,祖母還是很開心,并不像宛如說的那樣”。
在她身旁,李茹雪目光注視著昀凰,眸里閃過一絲深意,隨即溫柔說道:“我去拜見祖母的時候,祖母還好好的,之后昀凰離開,也并未看出祖母有動怒的跡象,想來,應該與昀凰妹妹無關”。
李宛如呆愣著看著她們,李宛萍也就罷了,那丫頭向來跟她不和,這兩日一直跟昀凰走在一起,她幫著昀凰還能理解,萬沒想到李茹雪竟然也會幫襯著昀凰。
她怒視著李茹雪,這會兒倒是安靜下來,眼眸里閃過一絲嘲諷,道:“李茹雪你在這里裝什么好人,整天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真當自己是圣母啊,和你那虛偽的娘一個德行,面慈心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下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不想嫁給那個瘸子,就去纏著祖母,把昀凰騙回來替你出嫁!是不是?”
“住口——”
“宛如,不得胡說!”
兩個呵斥聲同時響起,卻是李成峰跟沈氏一同開了口。
眼見著李成峰面色變青,沈氏急忙拽著李宛如,狠瞪了她一眼,道:“老爺,宛如只是小孩子心性,一時情急,說錯了話,還望老爺莫怪”。
李宛如不屈不撓,“我有說錯嗎!難道這些不是事實嗎?就允許你們欺負昀凰,算計她,坑害她,就不允許我說了?我早就忍不下去了,自從李茹雪成了什么第一才女,你們就恨不得把她捧起來供著,憑什么啊!”
李成峰面上有些難看,只因李宛如說的卻是事實,這件事情,前段時日老夫人已經和他商量過了,他也是認同的。
原本左相身份高貴,尚未娶親,茹雪嫁過去便是當家主母,這門親事怎么說也是李府高攀了,可問題就出在前段時日,京城里謠言四起,都說左相不能人道,更有市井傳言:“寧做窮人妾,不為相府妻”,在這當口左相派人前來提親,其目的可想而知,怕是想拿著婚事做幌子,堵住眾悠悠之口。
李雪茹知道后在家里哭鬧不停,死活不愿意嫁,他也不想將茹雪嫁過去,自己的女兒一輩子做個活寡婦,更何況,下個月初宮里盛宴,要給瑜王選妃,茹雪這丫頭長相不俗,性情溫婉,才華橫溢,極有可能被選中,即便當不成王妃,做個側妃,那也是皇親國戚,總比嫁給左相強啊,到時候,榮華富貴自不必說,茹雪也會念著今日這恩情,對李府多有照應。
如此,只能犧牲李昀凰了。
本想著等老夫人壽宴過后,找個時機和李昀凰好好聊聊,卻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宛如給翻了出來。李成峰不滿的看著李宛如,這丫頭說話越來越沒有分寸了,先是隨意污蔑自己的姐姐,接著又拉著茹雪下水。這還是他心中那個天真浪漫的女兒嗎?
陳氏臉上有些漲紅,她囁嚅道:“宛如,不是你說的那樣”。
李宛如挑釁的看著她們,“不是這樣,那是怎樣啊?別告訴我,這么多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的,突然間,你們就良心發現,覺得自己對不起她,于是好心好意的將昀凰帶回來,要對她好!這種鬼話,就不要講了!”
李成峰氣結,冷著臉厲聲道:“李宛如!你當真是越發沒有規矩,這是你跟姨娘說話的態度嗎?沈長安,你是怎么教育女兒的?”
昀凰好笑的看著他們,這會兒,她倒是覺得李宛如這種跟噴子一樣,逮誰噴誰的性格挺可愛的。
什么都放在臉上,有什么就說什么,從不怕得罪人,也不會隱藏自己的情感,這樣的人,要比虛偽做作的人要來的實在。
想不到沈氏虛偽,養了個女兒卻是這樣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