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此事既已商量妥當,一眾大臣便先后從御書房退了出來,各自去忙了。
二皇子墨凜與右相走在最后,只見二人小聲耳語了幾句,才分開往不同方向而去。
洛崢回頭的時候,正看見他二人分開,心中不知怎的,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他記得,二皇子與左相,從前并未有什么過密的來往啊?
雖說如今二皇子掛名養在威后名下,可他畢竟不是威后親生,生母地位又極低,是以威后母族這邊并不看好他,尋常也無甚來往。
可看今日二人這副模樣,怎么好像跟外界傳說的不大相同?
正出著神呢,忽然聽見似乎有人在喚他……
洛崢轉過頭來,便見自己的嫡親弟弟洛昇站在自己面前,笑的…有些討好?
對,就是討好。
洛崢不解地看著洛昇,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怎么突然間又對自己殷勤起來了,前幾日不還沒有好臉色么?
“怎么了?有事么?”洛崢沉聲問道。
洛昇見洛崢不太搭理自己,也不生氣,只笑著答道:“大哥,還是你聰明,前些日子讓家里開始囤糧,難不成你未卜先知,所以才有那樣的決定?”
洛昇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讓周圍的大人們都聽見了他的話。
果然,前一刻還低頭往前走的眾位大人,聽見洛昇的話以后,都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向洛崢。
洛昇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趕忙裝模作樣地以袖掩口。
“啊,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吩咐過不讓往外說的,瞧我這張臭嘴,我只是,只是以為如今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想來應該是可以說了……”
洛崢冷冷地睨著洛昇,他沒看錯的話,洛昇臉上剛剛一閃而過的,是笑吧!
這個弟弟,就這么見不得他好么?這就是自己嫡親的血脈相連的好弟弟?
洛崢看著各位大人們探究的目光,強壓下心頭的氣,開口道:“怎會,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洛昇見洛崢并未如他預料中的那樣生氣,或者怒斥他,反而語調平和,不見一絲慌亂,心中也有些不解,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洛崢也不去管他,反倒轉過身去同晉陽侯說了起來。
“唉,這事吧,還要從月前內子去大覺寺上香祈福那件事說起,那日內子依例去大覺寺為全家祈福,上了香許了愿,便去尋了慧覺大師,想替小女算一算,沈兄定然也聽說了,小女這半年以來災厄不斷,內子憂心,便求慧覺大師賜予化解之法,沒想到,慧覺大師竟說洛家今年有一煞星與小女相沖,需得做件大善事才能化解,然后大師提點了幾句,便是讓我們夫妻倆今年要大大的布施,因而才會提前囤了不少米糧,本來我是想現在華京出了這樣的事,便將這些糧食都獻給陛下,可慧覺大師昨日突然到訪,連番囑咐,說這些糧食必須都要由內子散出去,不僅可化小女之災厄,還可解了朝廷之急,我雖不知大師用意,可大師乃是得道高僧,他的話,我也實在不敢不信啊……”
語罷,洛崢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來回搓了搓手掌。
余光里,正瞥見許公公從不遠處轉身,回了御書房。
洛崢不動聲色,只裝作有些拘謹地面對著晉陽侯沈自山。
沈自山聽罷哈哈一笑,拍了拍洛崢的肩膀。
“君復兄這叫什么話,先不說慧覺大師從不是那誑語之人,便是只為了青染侄女,你也應當這樣,況且陛下圣明,你家里囤的那點糧食,再多又如何能解了眼下危機,放心吧,陛下不是那聽信讒言之人,況且為人父母的,大家都能理解你的。”
晉陽侯這話說的聲音極大,似乎正是為了說給旁人聽的。
是以他話音剛落,平日與他二人交好的大人便紛紛出言附和,寬慰洛崢,讓他不要多想。
其他看熱鬧的見其實并無什么熱鬧可看,少有幾個好事的沖洛昇嗤笑一聲,便也就都散了。
洛昇被一群人擠到了后面,看著洛崢非但沒有被他的話拉下水,反而猶如眾星拱月一般與眾位大人寒暄,自然得仿若游魚入水。
登時只覺一股氣快要噴出自己的胸腔,直把他恨得咬牙切齒。
他在生氣,又焉知洛崢不是在生氣!
洛崢雖再面向眾人笑著,可心中卻一片寒涼。
他的嫡親弟弟,屢次三番,想要暗害于他,他怎么可能高興得了……
他悲的是,至今也不能明白,為什么洛昇會變成今天這樣?
自西北回來以后,他常常在想,洛昇要的到底是什么?洛家么?
可他不明白的是,洛家不應該是屬于洛家的每一份子的么?難道單憑一個人,就能撐起整個洛家?
退一萬步說,即使他撐起來了,可是,沒有人的家,還能算是家么?
這就是洛崢與洛昇兄弟二人最本質的不同。
洛昇的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過實實在在的權利與錢財。
他一直堅信,只要有了這些,其他的一切,自然都會隨之而來。
最終,洛昇還是自己走了。
他走的時候,并未多看洛崢一眼,只自己暗下決心,早晚有一天,他要取代洛崢,他要讓眾人知道,洛家的家主,只有他洛昇能夠勝任!
只有他,能帶領洛家走向最高處!
思及此,洛昇的每一步都邁的極其自信。
仿佛,他所幻想的那些早已都成了真。
洛崢也隨后離開了皇宮,他與洛昇背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獨自前行。
這一刻,洛崢似乎已有所覺,距離洛家分裂的那一天,怕是不遠了……
洛崢他們走后,御書房內,許公公正在將洛崢的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給祁陽帝聽。
祁陽帝聽罷嘆了口氣,對許公公道:“洛崢是個良將……”
許公公被祁陽帝“風馬牛不相及”地話弄愣了,也不敢隨意搭話。
祁陽帝也沒有多說,只沖許公公回揮了揮手。
“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待會兒。”
“是,陛下。”
許公公躬身行了一禮,便悄聲退出了御書房。(未完待續。)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