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百。
中洲列國,文士詩道的最大榮耀。
有一篇佳作,得以入選《詩經》,是足以讓擅長此道的人驕傲一生的事。
但其難度之大,以至于數年之間,才能有一首詩達成圣選的榮譽。
因此,當看到一天之內,加上那首七步詩,接連有三首詩入選詩三百,孔圣才會這么欣慰。
三詩同輝,是《詩經》撰寫完畢以來,中洲列國讀書人所曾達到的最高境界——那還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
對于心懷天下文道的老人來說,中洲詩道的蓬勃發展,是再好不過的事。
但當又一首圣選詩出現的時候,孔圣泰然自若的心態,就有些被打破了。
于是,老者面色古怪地回到桌前,抬起筆,一氣呵成,三息之間就將這首新詩收錄在了詩經中。
隨后,老人并沒有放下筆,而是揚揚眉,微笑道:“老夫倒是要看看,你還有沒有文采再來一首了!”
孔圣的話,顯然是在開玩笑,四詩同輝已經是破了中洲歷史記錄的壯舉了,怎么可能還有新的?
正當老人這么想著的時候……詩經的書卷,再一次打開了。
準確的說,是剛剛根本沒有來得及合上,就又有一首圣選詩,跨越千山萬水,來到了曲阜!
孔圣:“……”
老者神情有些恍惚,幸好筆還在手里,就下意識地將它記錄在了書卷上。
誰知道,這手一放上去……
就再也拿不下來了!
在孔圣老爺子迷茫呆滯的眼神中,難以計數的淡金色光點,瞬間充斥了整座圣殿!
詩經書卷翻頁的速度越來越快,連孔圣都必須運起才氣,一息詩成,才能勉強跟得上它的速度。
于是,孔圣老爺子不停地在詩經上寫起了字。
一首、兩首、三首……
十一首、十二首、十三首……
老人家越寫手越抖,越寫嘴張得越大。
他這兩三百年的時光加起來,在詩經上寫的字,也沒有今天多啊!
如果說孔圣老爺子在震驚中,還能勉強維持著基本的冷靜的話。
如今的曲阜書院眾人,已經完全喪失了思維能力。
所有人佇立在原地,呆呆地揚起頭,迷茫地望著天空中書卷的虛影。
“孔圣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一個年輕學子張大了嘴巴,手足無措。
“十三,十四,十、十五……十十十……六……”一名兢兢業業的計數君,下意識地數著圣選詩的數量,但數著數著,他的聲音越來越顫抖,最后哭喪著臉,停下了無謂的努力。
顏回和曾參兩位儒家半圣,茫然失措地望著天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這……是不是哪位擅長詩道的圣人,攢了幾十年的東西,在尋開心啊!?”
與此同時,魯國境內。
無數的文士和平民百姓,涌上街道,呆若木雞地望著曲阜書院,還有各城圣廟的方向。
圣廟與曲阜圣院冥冥之中互有聯系,當《詩經》顯露出非凡異象時,圣廟內,自然也隨之表現出來。
此時此刻,整片遼闊的疆域上,都在回蕩著悠揚的吟誦聲。
就連魯國朝堂上,國君和大臣們也都停下議事,張口結舌。
“天道在上,難道是哪位半圣,以詩證道了?”
魯國國君驚異道:“這倒是有幾分可能……但這證道的詩篇,題材是不是太奇怪了?”
魯國文相聞言,沉思片刻,鄭重其事道:“王,請萬萬不要非議圣人,或許,這些詩中,存在我等無法理解的玄妙之處!”
聽到這話,朝堂上的大臣們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紛紛做起了閱讀理解。
“對!依老夫之見,這首曾經滄海難為水,所暗指的,應該是圣道!”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分明就是在隱喻與天道相合的孔圣!”
“原來如此,是老夫愚昧了,第三首詩的真正含義,原來是……”
于是,在莊嚴堂皇的魯國朝堂上,一群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
當蘇牧風的超載轟炸機開始繞行中洲大陸一圈投彈時,在稷下學宮的數千米高空上,漫天沸騰的金色光芒,也終于緩緩平息下來。
整座稷下學宮,一時間陷入震撼的死寂。
道出了最后一首七律,蘇牧風面色依舊泰然自若、平靜無比。
而遠處的荀卿,則一臉呆若木雞,陷入失語,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緒,滿是迷茫、慌亂和緊張。
就像是從小品學兼優的小學生班長,被班里最后一排的壞孩子突然告白了一樣。
漫天的金色光芒灑在蘇牧風的身上。
他神色從容,慢慢向荀卿走去。
眼見著蘇牧風越來越接近自己,荀卿瞳孔緊縮,終于回過神來,顫聲道:“你你你你你別過來!”
慌亂之情,溢于言表,她的聲音中甚至帶上了幾分哭腔。
虛空中,甲骨文“劍”字轉瞬即逝,下一刻,一柄青銅長劍閃現在荀卿的手中,劍鋒直指蘇牧風!
一旁,孟珂從震撼中回過神,見到師妹正一幅即將失去理智的模樣,戰局一觸即發,高喊道:“蘇圣!快退!”
圣音廣傳稷下,陷入驚愕中的人們也紛紛醒來,看清了天空中的危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蘇牧風神色從容,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孟珂的呼喊,平靜地一步步向荀卿走去。
隨著他腳步的逼近,荀卿的神情越發緊張,握劍的手指劇烈地顫抖著,顫聲道:“現,現在,給我,退下!”
但蘇牧風卻恍若未聞。
當他的身形距離荀卿不過兩步之遙時,荀卿始終繃緊的神經,終于斷掉了。
她眼角有幾絲慌亂的淚花閃現,閉上眼睛,不顧一切地揮手出劍。
一剎那間,疾馳而去的流光,撕裂了整片蒼穹!
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靜謐了。
稷下學宮中的所有人,都呆呆地仰望著天空。
墨翟和孟珂準備揮手制止的動作,已經凝固在半空中。
荀卿茫然地凝視著眼前的人,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無助地后退著。
在她的面前。
蘇牧風的小腹,被長劍貫穿。
但他卻仍是一幅神色自若的樣子。
唯有嘴角一絲鮮血緩緩流下,眼中悲哀之色涌現。
裝的跟真的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