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倫目光平靜,聽女仆講述這些,最后問:“費宏去了哪里?什么時回來?”
“剛才接到個電話,鞋都沒穿就跑去軍營找人護衛,大概半個小時……”
“就這些,沒了?”
“沒了。”
紀倫點首,舉起槍,在女仆絕望眼神中……一槍托砸暈了她,捆在小房間里,卷起她裙裾下擺塞進她嘴巴,關門出來,仔細搜索這幢別墅。
所有燈光都打開來,主臥室,客房,書房……很多家具陳設都眼熟,明顯是紀府偷搬出來,讓紀倫一陣無語,不過也正方便了尋找,拉開一張紅木大桌抽屜,看見一疊信。
拆開一看,是熟悉的字跡——老同學費守義的信。
“……唯有盧侯才是救天下之人。”
“我正在努力學習著,訓練著……我們有許多同志……”
“只可惜紀倫大哥犧牲了,要不會是很好的同志,盧侯不義,申侯則不同,必會善待紀倫。”
“不過,犧牲一個,還有千萬個……我相信有著這樣多潛在同志,我們未來必是光明,哪怕需要許多犧牲……”
昏黃臺燈下,每封信里都洋溢著革命豪情,很容易看出來了,管家很是珍惜它們,干干凈凈,只是經常翻看有些毛角。
紀倫一言不發,翻看這些寄來的信……里面很大一部分信箋是指名寄給自己,維持了一年,但在第二年時中斷過兩個月,大概是老同學發現不對,回來找爹了?
而費宏又將信收藏起來,明顯沒有爆光自身卑劣……大概也害怕在孩子面前的形象太丑陋吧?
再翻看,卻是獎狀。
“第一學期優秀獎。”
“第二學期優秀獎。”
“校內提干證。”
“實習圍剿獎勵狀。”紀倫久久的看著這個,這描述的是第二學期下半年,費守義作優秀學員,得以率小組學員,率一個民兵連,圍剿東林豹。
東林豹是自立了十幾年的匪首,吸引亡命之徒,勢力快速發展,成山區匪首,地方屢次圍剿不利。
費守義率連,作戰半個月,將這股土匪圍剿,回去在校內就升任少尉,賜軍刀。
“老同學,你漸漸出頭了啊!”紀倫手指撫過照片上的年輕少尉,英氣逼人。
“嘭嘭嘭!”
敲門聲在豪宅外面響起,很快變成砸門的聲音,還有費宏蒼老的聲音:“各位軍爺,聽說有賊人殺了章巡警,手法是冷兵器,老夫懷疑有個仇家尋上來……謝謝,謝謝各位幫忙看家……咦,燈怎么全開了?”
一樓大門打開來,大批軍人腳步聲涌進來,有軍官警惕:“費伯父小心,可能有不對了,您要是出事,我沒法和守義交代……”
骨碌碌碌碌——
一枚手雷在樓梯上滾落下來,立刻是一片“臥倒”喊聲,“轟”爆炸氣浪席卷,樓梯下有傷員躺著**,費守義趴在地上抬首看向樓梯口,眼神里流露出恐懼:“是他……他回來了……”
嘩——
玻璃破碎的響聲在大廳一腳傳來,雙手持槍青年倒掛在窗口過去,白駒過隙的一晃而過瞬間,兩槍口噴吐光焰閃爍,砰砰砰砰一連串子彈掃向正要爬起來的軍官和士兵們,慘叫聲,喝令聲,反擊的槍聲,人影已消失在窗口。
視野一轉,由房間窗口里的大廳,變成外面軍車下紛紛跳下士兵,舉槍對著紀倫射擊,整個世界都是倒過來,紀倫雙腿夾著欄桿用力翻身滾進陽臺里面,重新站起來,看了腳上破洞了的鞋子,雙腳一蹬踢掉鞋。
光著腳在二樓走廊里疾行,到旁邊房間窗口,雙手一磕,空彈夾落下,新彈夾填上,雙手持槍直接捅破玻璃窗,對著下面別墅外面方向錯誤的士兵再度噴吐光焰……
黑暗中,小海倫走出小巷,看了看這熱鬧戰場,伸手摘下絨球毛線貓,一頭金色短發在月光下明亮顯眼,她抱著小白貓走向軍車,弱弱地說:“help!”
軍車后面躲著的幾個士兵看到她,是個洋人小女孩,一身藍白條紋睡衣,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客人,對她揮揮手讓她走開,就沒怎么留意地轉過首,突瞪大了眼睛,低首看著胸口,血跡滲透出來……
……別墅一樓大廳的火力壓制終結束,士兵們重新組織起來,心有余悸看著剛剛破碎的窗口:“還在那里嗎?”
“干!他在二樓陽臺!”軍官一手捂著肩膀上傷口,一手舉著槍對著樓梯樓板,聽到有腳步聲正在那里響起,不由大喊:“有種下來!剛正面——”
“好。”淡漠的聲音在樓梯口說。
白色霧氣紛涌而下,眾人下意識開槍,瞪大了眼:“是術士……”
“快叫術士,術士呢?”
“在外面中槍死掉了,防護沒管用,被更強的法術抵消了……”
“瑪德!這是個怪物!費宏你忽悠老子來送死——”
……小海倫抱著小白貓,走到大廳門口,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許多人,有些疑惑側了側首,就習慣松開了懷里的小白貓,甩出個手雷到人群中,雙手舉起漆黑的手槍……砰砰砰砰砰砰!
片刻,別墅里恢復了安靜,軍人尸體橫在別墅內外。
紀倫自始至終都沒下一樓,安靜坐在樓梯口,看著軍火蘿莉小海倫拖著一個老人的腳,將他拽著上來,鮮血淋漓樣子似乎是死掉了。
紀倫看了一眼金發蘿莉無名指上的銀色拉環,倒似是個新婚戒指似的:“又習慣地扔手雷了?”
“嗯,對不齊,老師……誤殺掉了。”蘿莉很是沮喪褪下手指上的拉環,似乎是新婚夜晚就被丈夫拋棄的可憐小新娘。
紀倫搖首沒說什么,抽出一匕首,扎穿了費宏的腳板,死死釘在樓梯口:“來,繼續裝死。”
“啊!”費宏立刻翻身坐起,小海倫睜大了眼睛看著這‘死而復生’一幕,聽到這老人長長的慘嚎:“小郎……饒了老朽吧……看在守義的份上,他是你同學。”
“哦……同學。”紀倫面無表情舉起槍。
“對對,不看過去,我們看將來,我知道你是個好青年,盧侯不用你,守義可以引薦你到申侯軍校,當申侯門生!”費宏堆著笑容。
申侯門生?
紀倫槍口壓向了費宏眉心。
這時,或知必死,費宏反停下來慘叫,發出受傷野獸一樣的嗬嗬笑聲:“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們和你父親為帝國付出了多少么……一輩子,一輩子!”
“我承認!我有私心,我想得到祖先真君的力量……我想,和紀江一樣強大,比紀江更強大,那是因……強大了能對這個丑陋亂世現實說個不,能堅持自己的理想,能拯救國家……”
“我妒忌紀江,妒忌他的力量,妒忌他的堅持理想,甚至妒忌他的年齡,比紀江還大十五歲,已快要七十歲了,還有幾年?”
“唯有真君力量可以使我,使我的子孫繼續走下去……”
紀倫:“……”
“你這弒父,目無君長,為什么不肯去死?”
“你抵消煞氣死了,盧侯的基業,才穩如磐石……梁山真命,再造太平……當老子不知道王孫塵勾結東瀛人?”
費宏恨恨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業……司機老趙那蠢貨一直在問我上線是誰,但其實誰都不是我的上線,我的上線是多家諸侯……”
“多面間諜?”
紀倫點首,子彈壓上槍膛,費宏掙扎起來,小海倫踩了一腳,膝蓋咔嚓一下折斷,費宏再度慘叫起來,又帶著痛哭流涕的求饒,絲毫不見了剛才大義凜然,紀倫淡淡:“你需要補鈣了……人的骨氣不是靠幾家幾家諸侯撐起來的,你是軟骨頭,就是軟骨頭……給你力量你也勝不過你妒忌了一輩子的紀江。”
費宏撕下面具,尖叫:“你殺我,我兒子……費守義,申侯門生,會為我保仇!”
“讓他來罷。”紀倫想起了抽屜里密密麻麻的獎章,以及那個鮮活而熱情的面孔,嘆口氣,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穿入眉心,紅白腦漿飛濺在樓梯,老者尸體倒掛在樓梯口,腳掌仍舊死死釘著匕首在地板上,整個人攤成一個倒立的大字型,似乎是某種抽象殘酷的人體藝術作品。
金發蘿莉抱起小白貓,紀倫又抱起金發蘿莉,在陽臺上跳下去,幾個縱躍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片刻有幾個黑皮巡警戰戰兢兢靠近。
進了大廳看到一地的尸體,有些甚至腦漿涂地,腥紅流淌如番茄醬的色澤尚未變黑,好似魔鬼的盛宴餐桌,有個年輕黑皮就直接趴在地上吐了起來。
走上去的幾個黑皮,看著倒掛在樓梯口的大字型老者尸體,還有滿滿一樓梯的腦漿,踩在腳下濕滑,剩下兩個黑皮也直接吐了出來,老法醫取下眼鏡擦了擦,又重新帶上去,喃喃:“兇殘啊……”
“這下禍事,費守義最孝順,而且是侯爺門生,軍中新星,家里出了這么大事情,責壓下來我們都要倒霉……”
“誰吃飽了撐著找一個行將入木的老頭?”
“可能是尋仇的,聽說老費以前做事不地道……得罪了主家,卷款潛逃千里,逃來這里隱居,這不才兩年就是報應了么……”
到了二樓檢查一番,大概判斷出敵人已直接跳陽臺走了,這時聽到小房間里嗚嗚聲,眾人立刻緊張起來,舉槍對著房門:“誰!出來!”
“嗚嗚——嗚嗚嗚……”
“是個女人聲音……”
破開門,果是見到捆綁起來的女仆,連忙松開捆綁,取下她嘴里的堵塞物之后,一番詢問,她是竹筒倒豆子一樣交代了。
眾人出來,在走廊里面面相覷:“就只有一個人?一個青年?面貌也不遮掩,不殺人滅口?”
“報告怎么寫?一個人殺了十多人?”
“照實寫,事情已鬧大了,說不定還有后續的連鎖事件,是上面在頭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