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戰役開始已經過去月余,赤壁之戰也已接近尾聲。
夷陵城外,周瑜大軍駐地。
數十萬大軍將夷陵圍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城外高低起伏的土地上,到處都是黑壓壓的營帳,綿延數里,噪雜不堪,污水橫流。
寒風吹過,將軍旗吹的獵獵作響。
營帳更遠處的樹林邊,臨時建起幾座伐木場。利用就近砍伐到的木材,從江陵城強制征調來的數千名工匠,正在日夜不停地建造各種攻城器械。
泥濘的道路上,同樣是被強制征調來的數千勞役,穿著破舊的衣服,頂著寒風,步履艱難地從深山中采來石材,利用簡陋的小推車運到戰場之上。
軍營之外,成了一座巨大的臨時軍械加工基地。在沒有建好足夠的攻城器械之前,周瑜是不準備攻打夷陵了,因為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時不時地,還能見到外出“打食”歸來的零散軍隊。
夷陵周邊的村落已經被大軍掃蕩了一遍,顆粒無存。大軍想再搜刮到糧食,就必須走到更遠的村落。
軍營的大部分勞役,正是附近村落的百姓“自愿”加入的。做勞役還能吃上一口飯,不做的話,家中沒了糧食就只能等死了。
糧草危機的陰云,漸漸籠罩在周瑜大軍上空。昨天開始,軍中已經在限制口糧了,最先被壓縮的就是工匠和勞役。
他們被強制征調來,沒有報酬不說,連飯都吃不飽。
亂世中百姓的生活就是如此不堪。
同樣,夷陵城中的曹軍也不好受。十幾萬大軍駐扎在一座小城,即便有糧草儲存,也經不住大軍如此的消耗。
斷糧,成了交戰雙方共同的危機。
現在就看誰最先撐不下去了,對此周瑜信心十足。再怎么說,他們也占據主動,每天總還能征集到一些糧草。
夷陵守軍可就是坐吃山空了。
周瑜像一位耐心的獵人,一邊積極準備狩獵的工具,布下圈套;一邊耐心等待,等待獵物最虛弱的時候,再給予其致命一擊。
前提是不發生其他意外。
而柴桑的淪陷就是最大的意外,也是戰爭最大的變數。
走了十余天,載著張昭等人的樓船戰艦終于在夷陵城外河道港口停靠。有孫權給的令牌,張昭一行順利見到周瑜。
“都督,柴桑出事了!”
張昭沒有遮掩,直接將孫權以及歐陽朔寫的書信,全部交給周瑜。
周瑜拆開信件,越看臉色越難看,完了一聲長嘆,神情羞愧:“都是我的錯,低估了山海城艦隊,也高估了雄霸他們的計劃。”
“都督,是敵人太狡猾了。”張昭安慰說道。
“不說這個了。”周瑜擺了擺手,他跟張昭的關系算不上好,不愿在張昭面前表露太多情緒,堅定說道:“我這就傳令,即刻拔營回師。”
孫權被俘,周瑜不得不回。
軍令一下,整個營地立即騷動起來。最先接到軍令的,自然就是周瑜直轄的近兩萬江東精銳。
這支部隊在攻打江陵城時被周瑜安排為預備隊,因而沒有太大戰損。
周瑜又豈是蠢人,知道如果手上不握著一支強軍,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鎮住比他們多十倍的異人軍團的。
帝塵等人也樂得裝糊涂,借此收割戰役貢獻值。
周瑜要撤軍的消息,不到半個小時就傳到帝塵耳中。
帝塵一驚,親自趕到中軍營帳,問:“都督,這是為何?”
周瑜心中一嘆,有些不敢面對帝塵的質問,臉色難看地說道:“柴桑淪陷,主公被俘,我必須趕回去。”
“什么,柴桑淪陷了?”帝塵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自己看看吧!”
周瑜將孫權的信件遞給帝塵。
“這會不會是豈曰無衣耍詐?”帝塵還是不敢相信。
“有張昭將軍親自作證,怎會有詐。”周瑜搖頭,將張昭介紹給帝塵。
帝塵見了,心中一涼。
“豈曰無衣,終究還是沒法痛痛快快地贏你一次嗎?”
帝塵心中糾結著,還是不愿周瑜就這樣撤軍,動情說道:“都督,攻城的準備工作已經接近尾聲,眼看夷陵就要拿下,這個時候撤軍是不是太可惜了?”
“沒辦法,主公在敵人手上。”周瑜也覺得有些遺憾。
“都督,我敢保證,豈曰無衣一定不敢真的把孫將軍怎么樣。不要忘了,他的部下可還在夷陵呢,投鼠忌器。”帝塵說道。“再者夷陵離柴桑如此之遠,來回一次就得大半個月。只要我們打一個時間差,定能先行將夷陵攻陷。”
有那么一瞬間,周瑜心動了。
想了一想,周瑜還是忍痛拒絕,搖頭說道:“不行。我不能拿主公的安危做賭局,那太冒險了,非臣子所為。”
如果人質是其他人,周瑜怕是賭了。但那是孫權啊,周瑜不敢賭。
“都督,此番送信不是我一人前來,還有山海城的將領。他們中的人,此時怕是已經進入夷陵了。”一側的張昭跟著補充道。
“糊涂啊!”帝塵氣急。
想也知道,夷陵得到柴桑淪陷的消息會如何振奮。即便先前他們有一絲退怯之意,此時怕也是會死守到底了。
真要狠下心來,大軍在城中也不是真就找不到吃的。捱個十天半個月,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歷史上曾有孤城堅守一年以上,依然屹立不倒。
說到這,帝塵知道,想留下周瑜怕是不可能了,臉上陰晴不定。
周瑜見了,一聲長嘆:“撤軍吧!”
帝塵豁然抬頭,眼神堅定,充滿斗志,道:“不,我絕不會撤軍。”
“你想抗命嗎?”
“都督,對不住了,恕難從命。你有你的選擇,我們也有我們的選擇。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拿下夷陵。”帝塵態度堅決。
“大膽!”張昭怒斥。
“隨你吧!”周瑜神情疲憊,擺了擺手,示意帝塵退下。
帝塵倔強地離開,最終還是鬧得不歡而散。
“都督,你怎么能夠縱容異人?”張昭神情有些激動,他還從沒見過誰,膽敢如此公然違抗軍令,膽大妄為的。
“不同意又如何?異人軍團數倍于我軍,強求不得。”
軍中話語權,終究還得靠兵力說話。
張昭聽了,被說的啞口無言,他也是帶過兵的,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營帳中一些變得寂靜。
次日,周瑜就帶著江東將士踏上歸途。
帝塵則率領近二十萬異人軍團,準備強攻夷陵。
兩支大軍就此分道揚鑣。
大軍啟程時,發生一個小插曲。
跟著張昭一起來的山海城武將,向周瑜提出一個要求,要求周瑜本人乘坐樓船戰艦撤離,江東大軍交由其他將領帶回柴桑。
“不要欺人太甚啊!”周瑜不好說什么,張昭卻是忍不住了。
這哪是請啊,分明就是扣押、囚禁。
“末將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將軍不要讓我為難。”山海城偏將不卑不亢,“我家君上說了,為了孫將軍的安危,周瑜都督一定能體諒的。”
“你!”張昭被這赤裸裸的威脅氣瘋了。
“既然是無衣領主要求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起來,我正想見識一下貴部的巨型戰艦呢。”周瑜倒是豁達,不以為意。
他轉頭對張昭說道:“勞煩張將軍帶部隊回去吧!”
“諾!”張昭無奈點頭。
歐陽朔這么做,也是出于無奈。他絕不敢低估周瑜,讓周瑜統領大軍,誰知道會出現什么變故。
因此,最好的辦法還是將周瑜請到戰艦上。
這么做也是在變相保護周瑜,歐陽朔不敢斷定,曹操陣營的異人軍團中還有沒有帝塵的人,他可不希望周瑜半道出現什么意外。
為了得到周瑜,歐陽朔也算用心良苦了。
夷陵城,某處宅邸。
白樺等人收到歐陽朔寄來的密函,提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下。
“無衣果真沒讓我們失望!”
鳳囚凰臉上露出笑意,這段時間被圍困在夷陵,她們承受著莫大的壓力。
“只是這一次戰役,我們又淪為配角了。”鳳囚凰有些倔強。
在歐陽朔決定隨艦隊出征時,鳳囚凰心中可是鼓著一股勁,她也想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好好證明一番。
哪里想到卻敗給了內鬼。
雖然說彩云之南等人的叛亂跟鳳囚凰無關,想想還是十分憋屈。
白樺看了鳳囚凰一樣,淡淡說道:“我猜,帝塵肯定不會乖乖屈服的。”
“那家伙一門心思想在戰役地圖擊敗無衣,都快著魔了。這次好不容易勝了我們半局,又豈會輕言放棄。”鳳囚凰對帝塵也看得很透,話鋒一轉,殺氣凜然:“如果連帝塵都對付不了,那我們也不配做無衣的盟友了。”
“是呢!”白樺點頭,神情淡然,心中的殺意卻不低于鳳囚凰,“是得跟帝塵好好較量一下了,彩云之南的這筆賬,必須算清楚。”
兩位女巾幗,或者說是女魔頭,在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地達成一致。
“那我們可得好好策劃一下!”鳳囚凰一笑。
兩女雖然性格不同,不服輸的特質卻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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