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轉,兩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大地回春,陽光明媚,萬物生長的季節來臨了。
這個年節,南京、上海、廣州、燕京、魯山、武漢等大城市中燃放煙花爆竹的少了,但吃喝玩樂在看似‘不熱鬧’的年節里卻半點也沒減少,因為數據會告訴你一切。
南京城里的人口越來越多,在過了元宵節之后,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匯聚來此。三年一度的科考就要開始了。陳漢有明文規定,不會因為皇室喪事耽誤了科舉考試,只會因為皇室喜事兒增加科舉恩科。
天南地北的舉子紛紛來到南京,參與科考的舉子數量在上一科時就正式突破了萬人大關,而這些人多半還會隨身帶著仆人、書童。陳漢朝的舉人可不會有窮舉人,這些人都是要參加政府工作的,現在當官的薪俸可不少,很多人已經那陳漢朝的官俸跟兩宋媲美了。
南京城再是個大都市,一下子涌入了幾萬個不事生產的人來,大街小巷一家家店鋪客舍飯莊酒店的價格幾乎一瞬間就提到了最高點,整個城市就如此刻的天氣那般,煥發著無比的生機!
新一任的內閣也全部到位。與之前的地下組織部長們的議論有些差異的是,沈國貞竟然逆襲成功了。
他頂掉了謝瑚的位置。可憐的謝大人,有著二十多年督撫大員經歷的謝瑚,本該是絕對要入閣的謝瑚,竹籃打水一場空。被皇帝送去了美洲大陸,在朝廷的第二波分封結束之前,看好美洲的地盤,當好這個大保姆。
謝瑚很困惑,謝瑚很迷茫。他很不解沈國貞是怎么上位的。好多個跟沈國貞根本沒聯系的人,突然轉變態度,支持起了沈國貞。
難道這真是新儒黨異類的作用嗎?有那么巨大嗎?
謝瑚黯然神傷,卻也只能掉了牙齒和血吞。目送沈國貞登上內閣左次輔的位置。
是的,沈國貞贏得的還不是右次輔的位置,而是更高出一線的左次輔的位置。
說到底謝瑚還是因為上頭沒有奧援。
怪他早早的就身居高位,自己都有資格另立一個山頭了。而且謝瑚年紀不大就身居高位,心中傲氣自生,搭上的大人物只有宋王。而第六屆內閣的右次輔鄭聞的背后則是由前任內閣首輔和次輔的大力支持。所以沈國貞沒能頂動鄭聞,卻把謝瑚給搗了下來。
廷推上發生的‘奇聞’曾經一度驚訝天下,就連今年的科考都壓它不下。但是,很快的新的奇聞妙事就是吸引走了全天下人的眼睛。
第一,信任內閣上臺的第一件事就是增發第二筆運河債券。甚至還透出消息說,如今的運河債券在幾年之后未嘗不能變成運河股票。
今后幾年里,內閣會慢慢籌備自己的蘇伊士運河公司的。雖然這公司沒能掌握住全部的運河股份,也沒能完全掌握著百年前年不變更的運河經營權,但利益之大也可想而知。
歷史上高盧公雞在開發巴拿馬運河的時候,在施工方案失誤——誤把巴拿馬運河當成了跟蘇伊士運河一樣的海平式運河,實際上巴拿馬運河的兩端海平面卻相差甚大——工地勞工大批量死亡,工程進度與計劃嚴重不符等等惡劣情況下,運河工程的主管階層為了掩蓋自己的錯誤,也是為了繼續大肆吞噬運河工程資金,繼續增發運河債券,無數的法國人依舊揮舞著鈔票購買。直到運河公司的資金徹底枯竭,爆出震驚世界的‘巴拿馬丑聞’,無數法國人才為自己注定要打了水漂的鈔票哭泣。
而這件事也能看出來,對于蘇伊士運河、巴拿馬運河,眼界被開闊了之后的民眾是多么的熱切。因為這樣的世界級的交通咽喉,這樣的黃金水道,那就是一顆看得到摸得著的‘搖錢樹’,它的股票是真正無比的硬通貨,是永遠也不會貶值掉價的。
除非有人在那里擊敗了帝國大軍,占領了蘇伊士運河地區,但這可能嗎?沒有一個中國人會相信這種可能的爆發,即便那是在幾萬里之外。
而第二件事就是中國第一條鐵路的建設——開海鐵路,從開封抵達海州連云港的。
這件工程由中央新近成立的鐵路總局統籌負責,而鐵路總局是絕對獨立的一個職能部門,并不隸屬于交通部。
此外還有蒸汽輪船,這項新成果也被陳漢光明正大的拿來了出來。
鐘山自然科學院的算盤沒有達成。輪船和火車的技術專利交給了兩個專業的研究所,這是他們發展壯大的基礎。一個研究機構如果只靠著朝廷的財政撥款,那是沒有大的發展前途的。他們還是要自力更生!
火車和輪船的技術專利就是政府對他們最大的支持。
不過這個時候陳鳴的心卻不再兩個月后即將開啟的那場文教盛事上,也沒有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鐵道和輪船,注視著船塢上正在建設的明輪炮船!
兩艘鐵肋木殼戰艦,四艘兩千噸級運輸艦,這就是財大氣粗的水師給斥重金拍下了輪船專利的江南造船廠和天南造船廠所下的訂單。
每家都是一艘軍艦和兩艘運輸船。水師方面雖然對輪船十分的感興趣,但對于明輪船那非常突出的外表缺陷也表示難以接受,從戰術方面考慮,軍方的意見更傾向于螺旋槳,而不是明輪。
但后者的速度也是一個讓水師無法忍受的短板。這種情況下機帆船就是一個很好地選擇了。
所以說,如今這個時代,屬于輪船的時代還沒有正式來臨。現在的蒸汽輪船還需要在風帆戰艦的羽翼下繼續雌伏,直到他們能徹底彌補這一切缺點后再說。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六艘‘軍艦’也是全世界的第一了。
輪船研究所身上的壓力十分的大,風帆蒸汽機的混合動力船是他們所厭惡的,但現在這卻是他們最好的選擇。想要彌補輪船上的種種缺陷,他們還要付出很長的時間和非常大的心血。
江南造船廠和天南造船廠在接下了軍用訂單的同時,也沒有放棄民用。
小型的明輪船在內河運輸中有著很大的優勢。而大量的制造小型的內河明輪船,也能為兩家造船廠積累下大量的輪船制造經驗。
這兩種新興事物很大程度上吸引了整個中國的注意力。這是政府強力推行的效果。
民間當然也會有人對輪船和火車感到不滿的人,但在陳漢政府面前,他們的力量就是零。
后勤部已經向兩家造船廠各下達了十艘五百噸級小型運輸船,而一些權貴和九州商會參與的內河運輸公司也紛紛向兩家造船廠下達訂單。
輪船在中國水利運輸上的門徑已經被悄悄打開,那是再也合不上的了。
中國的商人,只有與時俱進,才能繼續賺取自己所期望的利潤;頑固保守,固執己見,甚至是做歷史的絆腳石,那最終只會被商業大潮的浪濤所淘汰。
陳鳴希望在自己六十歲的時候,能夠見到一支真正的輪船軍艦,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中國的鐵甲艦耀武揚威于海上。
先木殼戰艦,再鐵甲艦。
陳鳴知道這還需要足夠多的經驗去積累,還不能盲目上馬造船,但他有這個耐心去等。
就算是明輪船,配合上六角炮的射程和精準度,那也能照樣成為大洋上的一頂級獵手。
當然,歐洲人不會看著中國大步的向前走,而繼續自己的睡大覺。當輪船和火車的消息傳到歐洲后,他們自己也會立刻傾向資源于這兩方面的研究。但中國始終能先行一步!
日本,北海道。
北海城已經飄揚著日本的國旗了。中國不僅遵守承諾退出了蝦夷地,還提前了整整好幾十年將之教給江戶的德川幕府。要清楚,當初中國與幕府簽訂的協約上明明白白的寫著的,中國在這兒享有五十年的經營權。
五十年后這座城市才是日本的。但是中國在柳德昭任期的最后一年,就把這座城市和周邊區域交給了日本幕府。至少五萬華人、朝鮮人從北海撤向了庫頁島和朝鮮。
所以,北海這座位于石狩川下游出海口的城市,此刻已經是屬于德川幕府的了。整個蝦夷地也正式的被德川幕府納入自己的統治范圍,并更名為‘北海道’。
似乎整個北海唯一不變的就是唐氏了。
唐氏百貨仿佛一個龐然大物,繼續著自己北海第一商場的生涯,就像它的老板——唐飛鵬在江戶、京都、大阪等地那浮夸、傲慢、奢侈的生活一樣。
雪花飄落,凌厲的寒風順著敞開的門扇吹向屋內。三野平北盤腿坐在門口,似乎感覺不到寒冷,任憑風吹,眼睛里只有身前的一張小酒桌,一壺清酒,一個酒杯。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如今的有棲川宮織仁親王。他是當今光格天皇的親信,光格天皇的父親當年因為做錯事栽贓的,被幕府逼的自盡了,而有棲川宮織仁親王就是他的介錯人。
雖然這些年日本皇室的聲望和利益不斷的受到德川幕府的打壓,但有棲川宮織仁親王是光格天皇的心腹親信,還是有那么一點存在感的。
可是現在的有棲川宮織仁親王自覺的渾身冰寒無比,整個人就像是在臘九寒冬掉入了萬丈冰窟之下。北海道再冷的天氣也冷不過他內心的冰寒。
把自己凍死吧,人死了就不會有那么多煩惱了。
三野平北嘴角浮現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性格有些懦弱的有棲川宮織仁親王可不是視武士榮譽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真正武士,他是掙不開自己為他套上的鐵鎖鏈的。他絕不愿意直面死亡!
昨天,是有棲川宮織仁親王最后的機會。有棲川宮織仁親王很清楚這一點,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有半點‘不應該’的動作,自己對面的人絕對會讓自己被自殺的。所以他選擇了生命,懦弱戰勝了榮譽,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懦夫。
昨天,面對著那個人,他做出了一個讓自己永遠釘在日本恥辱史上的決定。而現在他已經回不了頭,他似乎只能順從三野平北的意思,但這必會嚴重損害日本皇室和公族的利益。
三野平北似乎回到了當年時,回到了自己為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擔當介錯人的那一天。他自己代表日本的傳統,揮下了那一刀。他很痛苦,因為他知道那些事情真的不是閑院宮直仁做下的,但這無濟于事。那一天他萬分痛苦,可也萬分榮耀。
對比那一天,昨天、今天的他也萬分痛苦,可有棲川宮織仁親王卻清楚地看到,比櫻花更為令他們珍視的榮譽,已經輕輕地落去了。
“親王殿下,既然已經決定那就堅定的走下去吧。讓歷史和未來來判定我們與京都的對錯。”
“日本只能有一個聲音。公族的智慧遠遠不能領導日本崛起。”
“我們只有依靠武家,日本只能依靠武家。”
三野平北到現在還沒有‘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揮舞著臂膀,激動的不能自已,漫天的風雪都被他迸發的激情所融化。“我做的事情很卑鄙,但我是為了日本。”
“我們已經無法回頭,不是在于武士們的生存和榮譽,更在于大和民族的未來。”三野平北表現的像是一個狂熱的民族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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