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這幾年陳鳴已經有很大的歷練了,可站在英烈堂的戰爭紀念碑前,聽著中央軍校數千師生的高喊,陳鳴眼睛在一瞬間里還是有了濕潤。2
他當皇帝四五年了,遠離軍隊也四五年了。雖然他每年都親自審閱旅以上軍官的履歷,年年都接待戰爭英雄,也年年都調動調整師旅一級的軍官,始終將兵權牢牢地抓在手中。
可對于軍隊的感覺到底沒有五年前那么純粹了。
對于軍隊他也更多地以政治的角度去看待。
所以此時的他面對著數千中央軍校的師生的炙熱感情的時候,心里的感動更多著一種感觸。
陳鳴和賽利姆在玄武湖分開,這以后他就不需要再多么的關注賽利姆了,后者會全盤的由內閣來接手。他的一切要求、請求,雙邊進行中的談判,等等。陳鳴只需要最后的結果,沒必要再向今天這樣親自招待他了。
國內國外的很多事情他還在關注中呢,還等著他來斷絕呢。就現在來說,朝鮮的孵化進度,日本的布匹大戰,印度的軍火貿易,國內交通大計劃的進行,以及最最重要的北美移民問題,其次是南洋的移民,再有西北、東北的移民,南明州的移民,以及緬甸的戰爭。
太多的事情需要關注了,國內的民生經濟等等,陳鳴都有點疏忽了。
而這事情一多就有可能要出事,就比如北美和南洋的移民問題,更多地中國老百姓愿意到‘距離’更近的南洋或是南明州,而不愿意去北美。雖然這些日子朝廷一直在宣揚北美的好,佳州的佳,但是然并卵。
而事實也真就如陳鳴想的一樣,就在他回宮的第三天,那真就出事了。只不過這事兒并不是他所以為的那些事兒,而是突然爆的意外——福建來報,臺灣臺風登6,受災嚴重。而且這臺風十有八、九是要繼續吹到福建來。
每年的開春到初冬那都是臺風的催期,但是真正具有破壞力的臺風爆,多是在六七八月里。現在才五月開始沒幾天,就突然的來了一場強臺風,這讓人很意想不到。
臺灣的損失不小。臺風從臺灣南端的尖角斜著北上,正好掃蕩了臺南地區。下淡水溪流域降雨暴增,洪水泛濫。飄沒人口、牲畜和田地無數。臺風和水災的雙重作用下,原本長勢很好的農作物損失大半,尤其是該摘收的水果。現在整個嶺南地區都有在搞水果罐頭,臺灣水果物產豐富,自然也不會放棄這一優勢,一時間是哀鴻遍野。
陳鳴鼎立四五年時間了,中間也生了皖北的大旱災情,等那終究是小塊范圍,整個中國總體上說是比較平穩的。國家的賑濟也十分到位。具體到嶺南地區,那幾乎就沒有受災的記憶。結果今年突然來到的一場強臺風讓臺南受創頗重,而且這股臺風還會繼續向北往福建推移。
臺灣府城的各條街道上已經聚滿了從四鄉逃難來的水災災民,臺風帶來的暴雨剛剛結束,但別忘了當地的雨季,雖然降雨量比起前幾日小了很多,可是接踵而來的降雨還是給當地政府的災民安置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淋淋漓漓的細雨就像此時整個臺南官民的心情一樣凄涼。降雨使得下淡水溪流域的河流泛濫的洪水遲遲不退。四面八方的難民紛紛涌向城市——農村受災之后,城市就是他們生存的唯一希望。
何況最近幾年,陳漢人心招攬的不錯,難民們也相信政府會救濟他們。內里的鄉官作為領導人,盡可能的將自己轄區里的難民編為一路,這樣還能保證安全,也能最大限度的限制混亂。
幾天來,臺灣府城已經涌來了成千上萬的難民,他們扶老攜幼,躲避在一切能夠躲避雨水的地方。周邊只要是地勢略高的地方,全被政府搭滿了帳篷,每個帳篷里都擠滿了人。
寺廟、學校、機關單位也盡可能騰出房屋,讓一群群難民住進去,不然的話讓災民躺臥在泥濘的地方,任憑雨水的澆淋,早晚要人命。
一鍋鍋的熱粥熱水就沒有停過,生蒜、姜片、紅棗、當歸,驅寒的藥物大包大包的下進沸水中煮湯喝。
說真的,臺灣府一點都不窮。這里有很多大戶,當初的天地會頭領不愿意再打生打死的廝殺,很多頭領上交了軍隊后就在臺灣做起了富家翁,這些人在災難來臨之后都大把的捐獻財物,響應政府的號召,甚至還親自出面安撫難民,可以說只是依靠臺灣一地的力量,那就完全能夠渡過這場災難。但是也很顯然,要想讓所有的受災難民恢復生計,那臺灣還需要國家的支援。
只是整個臺灣官民根本就不知道的是,南京中央的目光根本就沒在他們的身上停留,那是一掃而過。因為對比他們,同樣有受災情況的福建才是關注的重點。
福建一直是移民大省,那里產生的難民是存在著移民的傾向的,是移民局的重點關注對象。而現在的中國,移民局的品級雖然低,權利卻相當的大,系統的負責一應移民事宜。
而對外移民充實海外領地也是陳漢這些年的政治綱領之一。
葛二頭上戴著一頂草帽,領著秘書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移民局美洲處。
在搞出了老家吉州的那檔子事兒后,葛二的刺使是做不成了,陳鳴也沒責罰他,但卻給他安排了一個很嚴峻的任務——美洲移民工作,年指標是五到二十萬。
五萬,及格;
十萬,良好;
二十萬,優秀;
國家對北美移民的扶持力度很大,凡是今年到達北美的華人,每人二十畝地,不分男女老幼。
只是今年國家并不讓權貴們太過涉入進去。
葛二在南京根本不用動彈,五萬人的打底兒就湊齊了,還多出了小一萬。但除了那些勛貴大臣們早做好的準備,葛二直接從老百姓那里忽悠移民的進度卻十分緩慢,人均二十畝地的誘惑都不能打消人們的顧慮。到現在為止,愿意給他們簽協議的平民都還不到五千人。所以十萬人的目標還遙遙無期!
這第一批移民船已經是出一個多月了。上百艘大船,一氣兒運過去了三萬人。大氣!
北美的土地債券正式行,南京城的勛貴重臣揮舞著鈔票去搶購,直接為政府提供了三四個億的資金。可以說這一切準備的耗費都是拿著勛貴們的錢來完成的,雖然從理論上來說,這些錢財只能算是朝廷借的勛貴重臣們的。
但是美洲的開如果正式的進入軌道中,掌控著運輸線路和沿途補給點的政府從中可以收獲的利益又何止會是十個、二十個‘三四億’啊?
“人都到齊了?”
葛二拿下帽子給自己扇著風,接過秘書遞來的冰水,一飲而盡。
“幾個代表已經全部到齊了。”秘書再接過空空的水杯。
“那就開會。”
葛二用手抹了一把嘴,沒什么好說的,自己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把福建的難民忽悠過來一部分。甭管南洋處和南明州處愿不愿意了。今年葛二給自己定的目標至少是‘良好’,不然的話他就真的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巴了。
移民問題的紛爭就在陳鳴根本顧不上他們的時候點燃了。
賽利姆從軍工廠里出來,他臉色激動地漲紅,眼睛前似乎還映現著那一根根被鑄造出來的炮管。對比高技術含量的鏜床和蒸汽機,鐵模鑄炮給賽利姆的觸動更大。可惜今天能來參觀這里的只有他一個,如果可以帶領幾個武官,那么就更容易估量這項技術的價值了。
“這正是奧斯曼需要的技術。”怪不得中國人能夠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制造了那么多的大炮,這種方法的鑄炮度不要太快了。
對比這個時代奧斯曼人鑄炮時候的低效率高耗費,中國人的效率和耗費簡直就是受到了真神的祝福。
“我需要面見皇帝陛下!”賽利姆握緊了拳頭。
他身邊的陪同人員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這種事情沒必要面見陛下。我國的福建省遭受了臺風災害,陛下現在很繁忙,需要處理很多很多的事情。您的這種要求外交部完全可以決定。”中國正在全面淘汰舊式的鑄造火炮,這鐵模鑄造法也就遠沒有過去的絕高地位和保密價值了。只要奧斯曼人愿意付出一筆小錢!
賽利姆搖晃著腦袋,他要面見陳鳴可不僅僅是為了這種神奇的鑄造法,還因為他對于火箭彈的眼熱。賽利姆不止一次遐想著,如果奧斯曼人擁有了火箭彈,那么戰爭中的他們會是如何的強大?
因為賽利姆的堅持,他的請求還是轉到了陳鳴跟前。
“朕沒時間見他。什么事兒,讓他給外交部談。”
福建的災情才是他這段日子最關心的事情,后者的賑災過程中,倒是還沒有現有干伸手的蛀蟲。國安、警察和經濟犯罪偵查處的人,全都睜大眼睛,緊緊地盯著錢糧物質。
而陳鳴要關注的卻是整個政府體系在災情生之后的一些事情,還有移民。
這種突的災情對于所有人都是一種考驗,有的人可以從中脫穎而出,就比如泉州知府王杰,他就很有頭腦,現暴雨不止的時候就立刻下命令到各縣,要求地方鄉官巡查鄉里,嚴防房屋塌陷和注意防洪。等到暴雨連將,等到臺風也吹刮過來的時候,王杰已經知道災禍不可避免的了。他就緊急傳令下屬各縣,注意防風防洪,還傳書相鄰府縣,并且快報送往福州。同時聯系泉州的大戶,安排房屋,準備干凈的衣物和燃料,準備好柴米油鹽……
雖然泉州在這一場災難中也受創不小,雖然這王杰的一系列措施明顯帶著兩分對工商的歧視,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愛心都給了受難的農民,對于那些在臺風中遭受損失的工廠主不理不問,但他的表現在陳鳴這里也明顯是加分了。
而有的當官的,難民都涌到衙門口了,他還沒有把糧食從糧庫里調入來呢,還沒有想到騰出所有可以騰出的地方來安置難民,這樣的官兒,那就活該回家賣紅薯去。
兩年前陳鳴組織人手編撰的《災情防患手冊》就已經刊全國,陳鳴要求所有的地方官員都要用心研讀這本災情防患手冊,以在災情來臨的時候能夠熟練地運用到上面的知識,建立起一套合適的搶險救災機制。
這王杰做的就很好。泉州近期連續降雨,那就下防汛通知,讓地方政府安排人手,密切關注雨情,嚴格落實防汛防滑,24小時值班和鄉官公員帶班制度,做到責任到人、人員到崗、措施到位,確保在第一時間掌握災情,第一時間處置險情、災情。
雖然這樣的要求不可能真的確實落位,可看一看泉州,鄉官公員至少做到了蹲點督促村民防汛工作機制,組織起了人力對一部分房屋及危險地段進行了排查和維護,并且為村民們講解了防汛防滑告知書及宣傳手冊,還組織起了防汛搶險隊和救護隊,制定了防災預案。這就已經足夠了!
如果全中國的地方官員都有王杰這樣的水準,原時空里多災多難的乾隆年間,陳鳴也能放松下一大塊負擔。
這歷史上的乾隆朝雖然是滿清的巔峰,可只要對歷史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這個時間段里中國究竟生了多少水災旱災。
這里頭有一部分是**,但是水災可以是**造成的,旱災和地震那真就是大自然災害了。
陳鳴可以在這個空間割掉了滿清的狗命,但他不可能逆該大自然的演化,很多的**他可以消除,天災卻絕對會降臨。當初就是基于這個考慮,他才讓人編纂了《災情防患手冊》,還在各地大建糧庫和水利設施。
但在災情真正降臨的時候,就比如眼前這一處,一個個白癡官員還是扎陳鳴的眼睛。
在泉州登6的臺風并不是繼續向著內6掃蕩,而是沿著海邊從泉州進入了興化。
暴風來臨的時候,雷電交加,黃豆大的雨滴沒有間斷的落下來,打的人生疼。
無數柳條的楊柳仿佛一個瘋子,揮舞著綠色的長邊抽搭著天空。大腿粗細的樹木被攔腰折斷,呼呼地風聲就像有無數人在你的耳邊吶喊。
天昏地暗,陰云蓋頂。
就算這風暴掃蕩過去后,傾盆大雨也會嘩啦啦的洗滌著所有它能夠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