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小說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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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南,復漢軍的炮彈準確的落在清軍陣地上。
三丈多高的徐州城墻已經跟一條翻滾的巨龍一樣趴在了地上,整個城墻都是扭曲、倒塌的。這些日子里,復漢軍雖然留下了很大的余力,可還是進行了對徐州城墻的爆破,尤其是重點針對的南城墻及其甕城,每一次山崩地裂的響動,就是一段城墻的轟然崩塌。
快五里長的南城墻現在只剩下寥寥一二百丈的城墻還依舊堅硬的聳立著,還被分割為長長短短的五六段。
護城河也早被填平了。
對比同時間段的濟寧,如果濟寧還是一塊被刮掉了奶油,然后切了好幾刀的蛋糕的話,徐州城就是一塊被人用手狠狠抓擠了十分鐘的蛋糕!
二三十門大炮排列在徐州正南面的炮兵陣地上,聲勢也比同時進行的濟寧之戰要大出許多,這些大炮里有一部分是最近幾日才經黃河運過來的。黃河經李侍堯的一番特意破壞,水面下降了一大截,雖然沒有造成大的災難,但航運艱難卻是千真萬確的,
火炮加臼炮,實心彈與開花彈,還時不時的有幾顆火箭彈。
復漢軍的炮擊聲勢還是非常有力的。而且炮彈打得也比較準,因為一塊被運到徐州的還有一個氣球隊,有漂浮在空中的熱氣球當‘眼睛’,一片廢墟的徐州城南升騰起的一條條青黑色煙柱,不時便有殘破的肢體被炸裂開來,四下亂飛。
李星垣已經上到了第一線,手里捏著望遠鏡陰沉著臉在觀戰。陳逆真的是厲害,光城南外的大炮就排列出了二三十門,這要加上臼炮可不是上五十門了?!
而整個徐州城里還剩下幾門炮啊?
且他們還有一批重炮在后面沒有開火,或是還沒有時候。
而就現在這樣的火力已經占據著戰場絕對的優勢了。己軍的大炮一轟擊就會暴露炮兵陣地,就會立刻招來復漢軍大炮的覆蓋轟炸——有天上飄著的那該死的氣球,想藏都藏不住。這東西真的是‘作弊’啊,讓人頭疼!
就算是在黑夜,你都能看到天空中飄著一團鬼火一樣的明亮。一旦捕捉到‘獵物’,對面少則十幾門,多則幾十門火炮集群轟擊開來,暴起的火光好似把陣地變成了雷池一樣耀眼放光。
三十分鐘的炮火準備轉眼結束,陣地上被硝煙所籠罩,不過誰都知道,炮火之后步兵沖鋒就將開始!李星垣趕緊傳令,命令各部隊進入作戰位置!復漢軍就要上來了。
一個營的復漢軍被投入進戰場。他們已經接到命令,不需要再收著玩了,打!真打!狠打!
營官高喊著口號。這是一次全營規模的進攻。營官、副官和參謀、教習等都昂首走在陣中。
“拿下徐州!”
聽到他們營官的怒吼,更多的軍官也從胸膛里面擠出來同樣的吶喊。整個營四百多名士兵挺直了身軀,人人緊握住上了刺刀的步槍,隨著揮著軍刀的軍官們大步向前。
士兵如潮水奔涌沸騰。一邊前進,一邊拉開陣型,擺出了一個標準的散兵線!
如此大規模的散兵進攻,在這個時代的歐洲戰場上是極少見到的,說不定是絕無僅有。可是于中國方面,陳鳴之外的復漢軍將領對于排槍擊斃還沒有多么的深入骨髓,而陳鳴自己對于排槍擊斃更沒啥好感。所以不要說整營規模的散兵進攻,如果哪天中國出現了整團規模的散兵進攻,也千萬別吃驚。
這次隊伍從徐州城南進攻,以西面數第二個缺口為突破口,可不是指揮官隨隨便便下達的進攻命令,而是陳鳴親自定下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那個豁口清軍守軍的士氣很低迷,而看‘士氣’的規模,那里的人數也相當之少。
煙塵為進攻的復漢軍披上了一層掩護,清軍根本不能對復漢軍的進攻部隊做一次細致觀察。站在清軍一線陣地的李星垣和幾個同樣經驗豐富的軍官,面如凝冰的看著這一切!
冰是冷的,是沉重的,也是堅固的,鎮定的。
零碎的槍聲響起了。徐州城內的清軍在緩慢的移動,現在的他們就算是在移動的時候,也要小心的躲避著天空的那只‘眼睛’,因為這幾日他們已經有過兩次部隊正在集結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炮擊打的分崩離析,整個隊伍陷入一片火海地獄。就是那該死的熱氣球做的祟!
雖然加農炮的開花彈殺傷力遠不如榴彈炮臼炮的威力大,可你頂不住它們密集和迅捷。呼嘯的彈片瞬間就能將集結地變成了一個吞噬人命的停尸場。
吃了兩次虧后的清軍沒有還不學乖乖的道理。
如此,直到距離接近了二百米間距。清軍的士兵才開始射擊。復漢軍又是三輪的炮彈急襲,進攻部隊就在營官的大聲命令中開始了最后的沖鋒。
“沖啊!!”
沒有激昂高昂的吶喊,就是簡單的呼殺聲,然后就是最震撼人心的‘虎!虎!虎!’
從廢墟中站起的清軍揮舞著刀槍迎了上來,雙方的廝殺聲響徹徐州。然后不出陳鳴的所料,兩邊只剛剛交手,守衛那個豁口的清軍就節節敗退,身上還染著鮮血的復漢軍戰士,就像是地獄里面沖出來的一群兇神惡鬼,屠戮著去清軍,迅速侵占著清軍陣地!然后陳鳴就看到一股泛紅的‘士氣’迅速的向廝殺處增援。
陳鳴傳令炮兵立刻轟擊,效果不大。他也沒有繼續做出指示,那樣的話就太‘不合理’了。
“打!”李星垣帶著部隊沖來過來,他手中舉著手銃瞄準一個揮著軍刀的復漢軍軍官就是一槍!但是沒打中!
然后就是好一波手榴彈扔了過來。復漢軍的進攻部隊遭到迎面一擊,士兵們頓時慘叫著紛紛倒下,雖然有人數更多的清兵陪伴著他們。
李星垣這種殘酷到極點的打法讓復漢軍恨得不行,三四十名士兵倒在了地上,戰斗進行到現在進攻部隊的傷亡都還不到這個數。但這卻并沒有嚇住他們,反而更激起了戰士們的斗志和燃燒的怒火。一把把刺刀告訴清軍答案!他們的身后,第二批依舊是一個營的部隊正在迅速挺進!
李星垣身后的這批清軍倒是非常英勇,不管是披著棉甲的旗兵,還是穿著號衣的清兵,一個個揮舞著刀槍,惡狠狠的撲向了復漢軍。
子彈擦著李星垣的臉頰劃過去,留下了一道血痕,戰斗中的李星垣一點都不覺得疼。
第二批的復漢軍從后面撲上,李侍堯也派出了他手下的另一個金牌打手——鳳山。
“打,狠狠的給我打!”
陳鳴這個時候就站在炮兵陣地處,耳朵里聽到炮兵指揮高昂的喊聲。
前陣的輕中型火炮,后陣的重型火炮,全力急速射。連連的炮聲伴隨著硝煙彌漫,恨不得將整個徐州湮沒。
“一股、兩股、三股……”
被選定的突破口處前后一共有三股援軍,兩小一大。小的‘士氣’凝實,還泛著紅色,而大的那一團‘士氣’不僅松散,還是純白顏色。
陳鳴仗打了這么多次,對于‘士氣’這項似乎并不怎么樣有效的bug認知很深。
紅色還是白色,就是士氣高低的標志。如復漢軍的士氣,那幾乎就看不到白色,最差的守備部隊那也是淡紅色。而現在的清軍就是以白色為主了。而要是哪一面的部隊士氣里突然出現黑色,那就是有人想反水、叛亂。
清軍增援來的三股兵力,顯然有兩股是精兵,然后一股是大部隊。士氣松散的就像是棉絮!
最終還是復漢軍的進攻部隊退出了徐州城。清軍涌過來的人太多了。
但是在復漢軍退下后,整個突破口附近也已經躺滿了死尸。雙方尸體層層疊疊,撤退的復漢軍雖然不想丟棄自己同袍的遺體,卻也不得不退出城去。
少許士兵即使陷入了清軍陣中,脫身不得,他們腦子里也不存在半點投降的念頭。
國家的軍餉和田地不是那么好拿的。要是因為怯戰而被俘,或是主動投降,那就算徐州清軍完蛋后他還活著,也注定要上軍事法庭,視情況輕重而接受懲處。至于他們因為從軍而得到的一切優待和軍功田,也會被全部剝奪。
父母家人不僅要重新過上往日的苦日子,他們的親朋還會被打上‘叛徒家人’的標簽。所有的人都會對他們‘另眼相看’,一家人可能連往日的苦日子都沒得過。
所以復漢軍的戰士是拼了性命在戰斗,完全以一種瘋狂的姿態,刀槍掉了,就揮舞看手上一切能抓到的東西,心中想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置面前的人于死地,不管用什么方式!
整場徐州之戰已經打了這么長時間了,清軍就幾乎沒有抓到過活的復漢軍戰士。人都是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的,對復漢軍的戰士們而言,在最要緊關頭,即使是自我了斷,也比被俘虜了強。雖然人皆貪生,可人的一生中有太多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了。
廢墟里不時的傳來手榴彈爆炸的聲音。這就是戰士的選擇!
或許這個時候的他們,如此做,很大程度上還是出于對軍功田的‘保護’,但復漢軍才興起幾年啊?當陳漢坐穩江山,當復漢軍建軍的時間跨過五年,跨過十年的時候,這就會成為一支軍隊的傳統,成為一支強軍的脊梁!
手榴彈爆炸聲有不少就是那種已經到了受了重傷,或是已經到了最后關頭的復漢軍戰士拉響了自己身上的手榴彈。
一次硬邦邦的較量就此結束。
兩個營的復漢軍戰士在炮擊的掩護下進攻,又在炮擊的掩護下撤退。陳鳴不知道這兩個營一共殺敵有多少,但他知道這兩個營這一戰一共損失了112名戰士。那些沒能跟上隊伍退出戰斗的士兵,可以全部用犧牲來表示他們。
徐州城外的一處高地上,佩里埃舉著望遠鏡打量著殘破之極的徐州城,他身邊站著臉色很不好看的西班牙駐南京的商務代表阿爾瓦羅·馬丁。
這兩個人剛才看到了壯烈的一幕,兩名來不及撤退的復漢軍戰士在最后的關頭拉響了手榴彈,爆炸的火光撕裂了兩人的尸體,奪走了他們周邊清軍士兵的生命,對讓佩里埃和阿爾瓦羅·馬丁震撼的久久無語。
“這是一支勇敢的軍隊。中國人視投降為軍人最大的恥辱!”雖然佩里埃很不理解這一點,為什么這個古老的國度,這個古老的文明,對于‘投降’如此的反感,但是對于這樣的軍人他不得不表示敬佩。
阿爾瓦羅·馬丁默默不語。
此時的歐洲,軍人無奈之下選擇投降,通過贖金或是戰俘交換的方式重新回到自己的國家,雖然對于指揮官是不怎么名譽的事情,可也非常正常。中國……
時間轉到晚上,一支部隊出現在了徐州城南,還是那個從西數第二個豁口。
石猛看著眼前的士兵眼睛里染上了一絲懷念。依舊保留著坦克營的這個營,也是以當初的坦克營為根基后續組建的部隊,之前的士兵很多都已經分散到軍中擔任骨干或是中低層軍官了,眼下這個營里只有二百名左右老兵,可它始終是近衛旅的拳頭部隊。
當初的石猛還能身披重甲,帶領坦克營沖鋒陷陣,現在身為高級軍官的他卻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在后面,目送著士兵奔赴戰場上。
這個營五百余名士兵,個頭普遍在一米八以上,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堪稱巨人營!
陳鳴還是以老地方做突破,這回并不是因為那里的守軍少,士氣還弱。
恰恰相反,此時南城西數第二個豁口處守備的清軍是徐州三面城墻缺口處清軍陣地士氣最高昂的所在,兵力也相對的雄厚。
如果說白日的進攻是避實擊虛,那么現在陳鳴出動了坦克營,那就要從清軍的最強點,更加強勢的碾壓過去!
“進攻——”
炮火的掩護下,坦克營營官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高吼著。
五百名穿著鐵甲的士兵,就像從歷史的長河中復活來的古老軍團,漫步向著徐州城移動去。
佩里埃吞咽了一口吐沫,他為那五百名身披鐵甲的士兵的出現感到吃驚。這就像一個個中世紀的歐洲騎士在他面前復活一樣。這些士兵丟掉了火槍,脫掉胸甲,換上另一套盔甲,手里拿著大刀鐵棒這般野蠻的冷兵器,于是一支野蠻到極點的部隊出現了。
這支部隊很原始,純粹的冷兵器,連手榴彈都只有少數人配置。但是你絕不能否認他們超強的肉搏能力。尤其是在這火力不方便發揮的夜晚,這支軍隊如果跟清軍短兵相接了……
佩里埃想起他認知里清兵的裝束,然后深深地打了一個寒蟬。屠殺啊,那完全是屠殺啊!
槍聲寥寥的響起。炮火炸明中,一個個坦克營戰士沖近了豁口當中。手中拿著火槍的清軍士兵已經早早上好了刺刀,黑夜里火槍鳥的用處都沒有,而更多地清軍士兵則熟練的操起了刀槍。但是這沒有半分的鳥用!
李星垣虎口撕裂,腰刀掉落到地上,下一刻就被親兵撲倒一邊,然后他整個人迅速的被親兵架著往后退去。李星垣的眼睛卻一直在瞪著前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披著鐵甲的巨漢,揮舞著大刀將掩護自己的五六個親兵斬殺殆盡。他可是武進士出身啊,平日間也沒把弓馬拳腳放下,今天卻敗得無話可說。
那巨漢揮舞著大刀又砍死了兩個清軍后,一聲槍響,從不遠處的火光中噴射出的彈丸擊中了他胸前的鐵甲。‘咣當’一聲,就見他整個人像重重的挨了一拳一樣,身子往后倒退了三四步,倒在了一段沙袋堆起的胸墻上。可就在李星垣以為巨漢已經死了的時候,他從重新站了起來,用手摸著已經被彈丸打穿的鐵甲,人卻似乎沒辦點事一般,伸手一撈又將大刀拿到了手中。
坦克營的鐵甲除了外面的胸甲和鐵片外,里面還包著一層棉甲,用棉皮和絲綢夾層而制成,防彈能力很強。
李星垣絕望了。
殘酷的白刃肉搏!李星垣手下的這支清軍精銳迅速的減少著數量,手槍和火槍的射擊聲早就從戰場上消退,一小隊一小隊部守廢墟之中的清軍被坦克營戰士以絕對的戰力碾碎。
何文秀,營里的教習,大腿上和后背都挨了一刺刀,年紀剛剛二十二歲,三個孩子的父親,永遠的躺在了這片土地。雖然坦克營的大漢們對于‘教習’普遍很痛苦,可看到何文秀的尸體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的內心里就跟被捅了一刀一樣。
營官舉首四望,他身上負傷四處,卻像完全沒有疼的感覺,他在認真的尋找著清軍。
鳳山帶兵支援來了,然后鳳山也不行了。
無奈下李侍堯集結手下的督標沖去堵窟窿,能行一點,他就不會在黑夜里大肆的集結部隊,那純粹是在給復漢軍的炮兵送人頭。而隊伍要是不大肆集結,只讓底下軍官帶人分頭去窟窿口增援,十個人能到上一半就是好的了。且到達的時間不一樣,很可能給打成添油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