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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機，冉旭微微有些呆滯。
轉頭看向身邊好友，他的語氣尤自有些不信：“不是吧？虛擬游戲頭盔的時代這就要來了？咱們居然有生之年玩兒上刀劍神域、從零開始？”
周舟伸手下壓示意對方表激動，兜頭給他潑了盆冷水：“還沒那么快，你倒回去看那家伙的原話，人家說的是通過一款特殊的vr頭顯感受到了內力的存在，壓根沒提痛感、觸感這些。那東西就算真的存在，功能也不完整。”
“哦！”冉旭回過神來，從一個極端跑到另外一個極端，瞪了周舟一眼，“你玩兒我是吧？”
“哪有？”后者自然是失口否認，“現在可以感受到內力，將來應該能感受到更多東西，最終肯定會拋開顯示屏和耳機實現真正的腦波接入。”
“就是不知道得多久，要是像電池技術一樣不給力，有生之年就等不到了。”
“會看到的，”周舟重重點頭，很肯定地說道：“要相信蜜蜂的力量。”
他這話卻是有些盲信了，若讓他知道蜜蜂游戲先后找了二十多位游戲區youtuber試用新vr設備，最后卻只有這位白人小哥和一位華僑留學生感受到內力，其他人都沒有反應，必然不會如現在這般堅信。
為了制造傳播熱點，蜜蜂游戲用保密協議壓制了這些負面信息，所以周舟他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紙包不住火，蜂游也沒打算轉型售賣夢想，很快就會主動披露事實情況。
“哦，”冉旭點點頭，接受了好友的說辭。要是連掌握黑科技的蜜蜂都做不到，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機構可以做到這一點。
想到事情的緣起，他開口問道：“對了，他說的這個內測游戲是哪個？”
“應該是‘武林至尊’。”
冉旭初時沒有在意，轉回頭看了眼視頻詳情，接著就忍不住笑噴：“哎呦我去！這游戲的翻譯也太不走心了，thegodfatherulin，武林直接上拼音，‘至尊’變成了‘教父’，這都哪跟哪啊？”
周舟卻不這么認為，搖頭道：“我覺得還好啊，武術勉強可以翻譯成martialart，武林和武俠怎么譯？與其搜腸刮肚還詞不達意，不如直接上全拼。至于‘教父’，我覺得其實是神來之筆，‘教父’三部曲之后，這個詞就變成權威人物的代名詞，武林教父，沒毛病老鐵！”
“算你有理，”冉旭接受了這個說法，低頭翻看手機上地視頻，“我看看有啥好看的。”
“隨便，耳機給你慢慢挑，我去上個廁所。”
“唉，小小年紀，前列腺就壞掉了，要不要幫你介紹個老軍醫？”
“好啊！電話多少？姓甚名誰？以前在哪個部隊？服務過那些領導？”
“額，”冉旭尷尬地撓撓頭，他本就是隨口一說，此刻卻讓他到哪兒去找電線桿子？
“哈哈！”周舟得意一笑，帶著得勝的愉悅起身朝廁所走去。
丟了個丑，冉旭只好低頭扮鴕鳥，看起來手機上的視頻。
不得不說，周舟這廝的興趣果然很廣泛，鐵公雞給他推薦的視頻種類很雜，有nasa、蜜蜂太空出品的太空視頻，有“閃光少女”的第三版預告片和路演錄影，有風靡互聯網的東北喊麥、鄉村非主流，也有萌萌噠的萌貓蠢狗熊孩子。當然最多的還是游戲視頻，很多都和剛剛結束的e3電娛展有關。
都沒怎么猶豫，冉旭戴上耳機打開“少女”預告片。
這一版的主題是“斗琴”，講的是學校為免出事，用鐵門民樂系所在的教室隔離起來，正值上級領導來學校視察工作，“千指大人”端出古箏，彈了一曲嵇康遺作。
鐵門對面的西洋樂系同樣不甘示弱，籠罩校園的戰爭陰云徹底爆發，兩邊學生端著小板凳坐到樓道里，隔著鐵欄桿來了一場精彩的音樂之戰。
周舟上完廁所回來，正好看見冉旭戴著耳機抖著腿，忍不住湊過去窺屏，然后就看到一幅很有二次元風格，確切說很像音樂游戲的畫面。
教學樓的樓道里，西洋樂系推出小提琴戰隊，在空氣中釋放密密麻麻的蝌蚪樂符，而民樂這邊也是不甘示弱，用二胡拉出一串串“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來自不同音樂體系的音符在空中相撞，卻奇妙的兩兩相碰綻放朵朵小巧煙花。
似乎是感覺單靠小提琴無法打敗二胡，大提琴遂加入戰團，民樂這邊同樣叫上琵琶和阮這對姑表兄弟，依舊打得不可開交。眼看提琴部隊似有不支，看不過眼的長笛、單簧管紛紛加入進來，開辟管樂新戰場，奈何民樂那邊同樣不甘示弱，竹笛小隊和吹簫少年，正面迎戰不怯場。
直到這時，姍姍來遲的大波貝斯終于到達戰場，帶來了民樂缺乏的低音元素。不過民樂這邊同樣沒有束手待斃，亦是拿出建國后成精，哦不，是建國后研發成功的低音馬頭琴和低音阮接下攻勢。
眼見諸般樂器都無法奈何對方，有人一把推開琴房大門，一架臥式鋼琴加入戰局，帶來音樂之王的怒吼。民樂這邊甩手打出主角光環，端坐揚琴之后，手拿鍵子的女主角陳驚開始了她的表演。
鋼琴和楊琴各自領著一班人馬，殺的難解難分，中間的領導們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看看這邊聽聽右邊，始終無法分出高下。關鍵時刻，民樂這邊祭出大殺器，吹嗩吶的帥哥正式登場，吹出一串串高八度的“清宮、清商、清角”……
似乎是手頭對應喇叭的樂器，西洋樂那邊暫時啞火，民樂這邊也紛紛放下手中樂器，只留嗩吶進行獨奏表演。沒有了不斷產生的蝌蚪音符，漢字音符在空中盤旋匯聚，變成一只盤旋飛舞的彩色鳳凰，顧盼生姿、展翅翱翔，引動其他民樂器加入進來，最終贏下了這場battle。
有意思的是，視頻最后給了走廊墻壁一個特寫，有位冠峨博帶的古人站在相框后面，笑瞇瞇看著這一切。半身像下面是慣例的生平簡介，依稀可以看清此人姓名乃是“朱載”。
看到冉旭那貨點擊播放按鈕打算再來一次，周舟連忙一屁股坐到自己位置上，出聲索要手機：“復制好了沒？手機還我！”
“啊！”聽見提醒，冉旭如夢初醒，這才發現自己光顧著循環播放了，居然忘了最開始的目的。抬起頭尷尬一笑，“我忘了，我這就復制！”
說著拿起兩只手機左右碰了三下，把這段緩存的視頻發送到自己手機上。
他倆的手機都是蜜蜂牌，自然支持蜜蜂專利的“碰撞快傳”技術，所以才能這般輕松，否則就得老老實實啟動ifi快傳工具，然后一步步手動操作。
輕松搞定這一切，冉旭把手機還給對方，神色頗為興奮，“這段預告片實在太燃了，我之前一直單曲循環來著。牛人就是牛人，專門找梁翹擺擔任音樂總監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那是當然，”周舟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這電影就是他安利給好友的，對前臺幕后地制作團隊自然不算陌生。
因為題材和主導者蜜蜂影業的原因，這部電影大量使用學生演員來扮演學生角色，主角配角都出身藝術類院校和學校，依靠本色出演完成各自的表演。這樣雖然確保了新鮮感和低成本，卻也導致影片缺少明星號召力和話題度，宣傳前景不太樂觀。
為了能有一個好成績，宣傳團隊除了向古風圈、游戲圈狂拋媚眼，還把擔任音樂總監的梁翹擺拉出來當門面。反正他的公司是共同出品方之一，理所應當要為這部電影貢獻力量。
戴著耳機仔細看完整段視頻，周舟轉頭看向身邊，發現冉旭那家伙還在循環播放。只是看一會兒就點暫停，然后打開蜜蜂視頻自帶的“認臉插件”，卻是在找那些音樂妹子的個人資料。
這個功能乃是蜜蜂視頻首創，能夠自動識別視頻畫面，辨認并標記人物、動物、植物、汽車、飛機、家具、建筑等等常見事物的名稱和簡要信息。雖然這個ai不能很好地區分哈士奇犬和阿拉斯加犬，更無法分辨大多數智能手機的品牌型號，卻非常擅于辨認演員名人，只要不是王翔劉自如這種失散多年的雙胞兄弟，基本上一認一個準。
雖然這些妹子都是純新人，認臉插件還是輕松認出她們各自扮演的角色以及本人姓名，有的還能找到社交帳號，若是蜜蜂圍脖可以一鍵關注，渣浪微博就只能記下id手動加關注了。
當然，人工智能也不是萬能的，很快冉旭就遇到了難題。
“視察領導”演得非常好，演出了教育體系領導那種混合著書卷氣、市井味與官威的獨特味道，看起來就和以前來自己學校視察的教育局領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他一時興起，便在出現那人正面特寫是點暫停啟動插件查找此人，結果認臉插件轉了一圈只給出角色名：“領導”，真真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正奇怪著，他就注意到周舟正連帶壞笑看著自己，臉上寫滿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問我啊！”
白了某人一眼，冉旭點擊播放果斷跳過這位。他可是三觀正常、取向主流的五好青年，才不會對老頭子感興趣呢，還是那些穿著英倫校服、手捧樂器的小姐姐更合他的胃口。
眼見對方不上鉤，周舟只好清咳一聲主動開口：“知不知道這老頭是誰？”
冉旭頭也不抬，“來學校視察的領導，怎么了？”
周舟搖頭，“好吧，我問的是這個演員是誰，你知道不？”
“我怎么知道？現在有沒有演員表，”冉旭看了眼一臉得瑟的好友，“知道你就說說唄。”
“嘿嘿，”周舟得意一笑，“他是誰其實很好猜，你看看他身后站著誰？”
“嗯？”冉旭看向那位領導身后，果然看到一個頗為眼熟的身影，因為沒有臺詞和特寫，他之前居然忽略了這個人，“這不是老板娘么？她怎們跑來客串了？”
“這部電影就是人家投資的，過來客串一下又怎么了？何況她爹都來了，做女兒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她爹？”冉旭微微愕然，“你是說這老頭就是那位？比奶茶爹還要幸運的那個老頭？”
“嗯，就是他，”周舟點點頭，“別人都是娶個好老婆少奮斗十年，這位卻是招個好女婿少奮斗十年。湯奇現在在秦省老家當分管教育、統戰的副市長，身上的官味可不是演出來的。”
聽見湯副市長的名字，冉旭再次愕然，“怎么又升官了？以前不說是副縣長么？”
“調職了，換了個縣級市，只是聽著好聽點兒罷了。”
“我說呢，”冉旭撇撇嘴，聽見還是副處級干部，他頓時沒有了興趣。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區區一個副處，還不放在他們這些京城土著眼中。
眼見好友很快失去興趣，周舟馬上打出第二張牌，“你知道為什么要讓嗩吶最后出場，吹‘百鳥朝鳳’么？”
“難道不是西洋樂那邊沒有與之相對的樂器么？”
周舟點點頭，“這是第一層原因，此外還有兩層原因。”
“啊？還有兩層？別是你自己腦補的吧？”
周舟老臉一紅，很快穩住陣腳，說道：“雖然是我自己推測的，但我覺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哦？”冉旭斜眼看他，“說說看。”
“第二層，應該是為了致敬吳老的嗩吶電影‘百鳥朝鳳’。”
“第三層，”周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依次指出民樂隊手中的三樣樂器，開口說道：“琵琶、楊琴、嗩吶三樣樂器其實都是中東出產，被古代的音樂家漢化變成了咱們的民族樂器。這些樂器差不多也在同時傳入歐洲，被歐洲音樂家改造成魯特琴、吉他和鋼琴。只有嗩吶的原型surna被忽視了，至今只在國內還有伊朗當地流傳。在這里放一只嗩吶，我覺得是為了夸耀民族音樂的兼收并蓄，也是為最后的和解做鋪墊。”
“和解？”
“當然是和解，你沒看到么？五線譜音符和宮商角徵羽剛好兩兩碰撞消失，這是為了暗示它們本質都一樣的，都是按照十二平均律劃分的樂音，而十二平均律的發明人就是這位，朱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