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寂，最先打破沉默的還是典韋，他實在憋不住了。
“主公，這檀石槐謝你干啥？”典韋撓著頭問道。
遲晨深呼了一口氣，感覺心里好受了些，解釋道：“他在謝謝我們，將這些鮮卑士兵的尸體送了回去。”
“哦！”典韋恍然大悟，他只是讀書少、見識少，但他并不笨，“那這么看來，這人還算不錯。”
“何止是不錯那么簡單吶……”遲晨雙眼微瞇，有些感嘆的道。
接著，又頗有些自嘲的對著荀彧和荀攸道：“我突然覺得我有些明白，為什么奉孝會說，當今天下，有資格做他主公的人，唯鮮卑檀石槐也！”
“主公沒有檀石槐這樣的魄力！”荀彧一針見血的道。
荀攸也點頭，“檀石槐的雄才偉略，攸今日才算是真正的見識了。”
慕流天突然面色奇怪的看著遲晨，“我突然發現，可能他會是比你更好的主公。”
遲晨一愣，看著他笑道：“如果你不怕千千萬萬的玩家罵你是漢奸走狗，如果你不怕檀石槐懷疑你是奸細一刀把你砍了的話，我放你去見他啊。”
慕流天也是一笑，“不過他有一點比不上你。”
“哦？”遲晨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道：“我倒是沒發現自己還有這樣的優點呢，說說看。”
“他沒有你這樣的運氣。”慕流天悠悠說道。
“運氣？”
遲晨突然一滯，想起自己的重生，想起重生之后的一切，頗有些感慨。
“如果說一個人的命運是早已注定的，那這是不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遲晨這一問，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良久之后，慕流天才嘆了口氣道：“主公是想說，檀石槐的命運是早已注定的？”
遲晨點頭。
慕流天又道：“那么他注定的命運是什么？”
遲晨無語。
總不可能說，歷史上的檀石槐，最終遺憾病死吧？在場還有這么多原住民呢，說出來被他們聽到的話，那可是要被系統懲罰的。
見遲晨不說話，慕流天接著說道：“我以為，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命運這一說。誠然，世間世事毫無定律，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帝王之家，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一生如同無根的浮萍，也有的人一出生就貧苦不堪……但我覺得，這不是命運，而是人生的起點，終點是什么樣子，終究還是要自己去走的，不到生命終結的最后一刻，誰又知道自己的命運是怎么樣的呢？所以，其實命運，是自己掌握的。”
眾人一陣點頭，贊同慕流天的話。
“是啊，遙想當年高祖斬白蛇舉旗之前，不也是個流氓地痞么。”荀攸笑道，“最終能夠成為大漢的開國皇帝，不也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么？如果不作為，他不還是那個終日碌碌無為的小人物？”
荀攸的話讓荀彧眉頭一皺，帶著呵斥道：“公達，不可對高祖無禮。”
在死忠漢室的荀彧面前說這種話，確實有些不太妥當，荀攸也知道自己這位叔父是個什么脾氣，聳了聳肩不說話。
“算了，咱們不說這些有的沒的。”遲晨笑了笑，“還是說說今天過后的打算吧，各位覺得，檀石槐是會就此退去，還是明日依舊來攻山？”
典韋直接哈哈一笑，大大咧咧的道：“除非他是傻子，今天死了那么多人，根本沒對咱們造成什么傷亡，怎么可能繼續讓人來送命？”
“不！”荀攸搖了搖頭，“明天，他依然會來！”
“為什么？”典韋一愣，“難道他真是傻子？”
“他不傻，只是無可奈何。”荀攸道。
“不懂。”典韋表現的很是光棍。
“讓我來說吧。”荀彧開口道，“檀石槐率領的這三百萬大軍，其實就是準備送給我們殺的。”
“因為其他各個部落首領的掣肘，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只有讓那些人知道，無論投入多么強大的兵力，以鮮卑士兵的能力，都不可能攻破我們的防御，那些人才會罷手，否則他們還會繼續向檀石槐施壓。”
“所以，這三百萬人死完之前，那些人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只有讓他們感覺到痛了，才會真正的知難而退。”
一句話出，眾人沒有絲毫的高興，包括遲晨和慕流天。
誠然，這只是一個游戲，但這個游戲實在太過逼真，讓他們這兩個玩家，根本無法將那些戰死的士卒，真的當做一個個npc或者一堆堆的數據來看待。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養精蓄銳，咱們明日再戰。”遲晨有些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
眾人一起行禮，“主公也早些休息。”
第二天，兩軍對壘。
依然是五十萬大軍，在檀石槐的命令之下，如同潮水一般奮不顧身的涌向不周山。
典韋一馬當先，盤龍雙戟不斷揮舞，收割著一個個鮮卑士兵的生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如同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毫無表情。
盤龍戟衛的防守也如同永遠不可突破的城墻，任憑鮮卑士兵如何拼命，總也不能越過雷池一步。
而赤焰弓騎和神箭營，在黃忠的指揮之下，也在不斷的彎弓、搭箭、射擊、彎弓、搭箭、射擊……
遲晨和慕流天、荀彧、荀攸站在山腰上，看著一片又一片不斷倒下的鮮卑士兵，遙遙看著遠方山腳下漠然看著這一切，面無表情的檀石槐，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煩悶。
看著三人說道：“流天、文若、公達，如果，奉孝渴望效力的主公是現在這樣的檀石槐，那么，我寧可不要奉孝為我效力，也不想成為這樣的梟雄！”
三人詫異的看著遲晨，荀彧嘆了口氣道：“主公，宅心仁厚。”
“不！”遲晨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宅心仁厚，如果這些士兵是在他們應有的戰場上戰死，我不會如此。但，如果要我下定決心將他們放棄，親自命令他們前赴后繼的去死，我做不到！”
“如果，想要成為一個梟雄，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鐵石心腸，那我還是我自己嗎？”
“我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我有感情，我有思想，如果被自己的目標所蒙蔽，失去了自己的本心，我還是我嗎？”
“換位思考，如果我是檀石槐，那么這些人，就都是我的子民。我曾說過，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保護他們，無論發生什么樣的事情，我都做不到這么放棄他們。”
“如果這是一個梟雄所必備的，那這樣的梟雄，我覺得不做也罷！”
“所以，你是我們的主公啊！”慕流天笑了。
荀彧和荀攸，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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