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平莊覆滅。
隨之而來的是整個臨安的騷動。
誰曾想到,曾經在臨安根深蒂固的義平莊,在官家的怒火下,只用一日便被清掃干凈,三大龍頭七大虎,除去黑心虎和半面虎身死,其余之人盡數被緝拿在案。
大龍頭方儒去向成謎。
鄧王趙愭府上。
張杓老神在在的品茗,錢象祖坐立不安。
趙愭神色陰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輕聲道:“張侍郎,你覺得官家會如何處置錢參知?”
煩啊。
從大內傳出消息后,嫡妃錢氏就找自己哭泣,請自己想法救一救錢楓和錢鳴。
錢楓和錢鳴基本上是救不了,官家已經下了旨意。
吏部、刑部已經配合皇城司,前往衡州捉拿錢楓,在工部擔任小官吏的錢鳴也已經被皇城司關押起來。
就連錢端義也被禁軍士兵監禁在府。
如今已經不是錢楓、錢鳴和錢端義三人的問題,而是如何保證參知政事錢端禮不被牽連。
畢竟誰都知曉。
錢端義雖然在外立府,但他始終是錢家人,而錢端禮又是錢家的家主。
沒人相信這件事上錢端禮會沒有點貓膩。
這種情況下,他屁股能干凈才有了鬼了,不過錢家畢竟是有丹書鐵券的,錢端禮就算犯下大罪,也只是貶官問題。
張杓心中暗自愜意。
錢家一倒,鄧王府上,自己便是他最大的依仗謀臣。
若這種狀況下自己扶龍成功,將來必然是官至相公的重臣,以自己的名望和能力,將來如秦檜那般掌控整個朝政也是有可能的。
聞言作思忖狀:“官家得到了義平莊的賬簿,錢楓和錢鳴肯定是跑不掉了,官家大概不會要他們的命,但流放是很可能的。”
錢楓和錢鳴都不是士大夫,要殺也是可以的。
但畢竟是錢家人,一者有丹書鐵券不好殺,一者殺了影響不好。
官家不可能做得太絕。
又道:“秘書監丞錢端義流放應該不至于,但想來要被抄家貶官。”
趙愭臉色越發陰沉。
錢象祖心里也一直往下沉。
錢楓和錢鳴被流放,錢端義若是被抄家貶官,對錢家而言,損失不僅是三個人而已,而是錢家的名聲。
若是名聲毀了,錢家也就完了。
除非爺爺錢端禮還能東山再起。
但這件事爺爺也可能要受到牽連,短期內,至少在官家任內,爺爺想再爬到東西府相公或者副相的位置,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
趙愭點頭,“這些我也已經想到,關鍵是我那老丈人。”
張杓點頭,“沒錯,關鍵是他這個位置。”
參知政事,東府副相,再進一步就是東府的相公,丟掉這樣一個重要位置,對錢家的打擊是致命的,對趙愭的打擊也是巨大的。
趙愭嘆了口氣,“怎么這一次會這么快,我們根本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父皇就剿滅了義平莊。”
張杓心中笑了笑。
只能怪你們太得意忘形,以為讓李鳳梧貶官就大功告成,卻不曾想李鳳梧早就想對付錢家了,不得不說一句,李鳳梧這一手真是迅若雷霆,抓住了官家的心理。
一者是國庫空虛,你義平莊卻富得流油。
一者是西遼郡主,使團要返國的時候你義平莊把郡主劫了,這是要破壞官家的千秋大計,官家能不怒?
兩者加在一起,注定了義平莊的覆滅,誰來都不好使。
就算是上皇知曉了,也要鼎力支持官家。
國家利益面前,上皇和官家必然是一致的:況且除了北伐一事,上皇在朝政上是完全支持當今官家的。
三十年父子感情,不是親父子,勝似親父子。
張杓看向錢象祖,“你能見到他么?”
他是指錢端義。
錢象祖思忖了一陣,“恐怕不能。”
趙愭卻道:“若是想見,本王還是有辦法的,只是張侍郎,這個敏感的時節,去見他作甚,怕會被他牽連。”
張杓揮揮手,“也不盡然,如今戰事初定,官家還是需要一個穩定的朝堂,咱們大宋當官的,有幾個屁股上干干凈凈的?”
趙愭有些不解。
張杓解釋道:“官家若是真要徹底整倒錢家,就不會讓錢參知自由活動了,明顯是給錢家一個機會,所以這個時候,我們要果斷舍車保帥。”
錢象祖恍然,“張侍郎之意,是讓二爺爺將責任全部攬過去?”
張杓點頭,“沒錯,如此官家大概會放過錢參知,不過參知政事一職么……大概是保不住了。”
就算保得住,自己也要讓他保不住。
無他。
錢端禮不滾蛋,六部尚書怎么空得出一個位置來?
錢端禮滾下參知政事的位置,六部之中,除去資格最老的魏杞,便只有刑部尚書諸葛瑾我大概有這個資格。
刑部尚書諸葛瑾我擔任參知政事,那么尚書一職,刑部之中誰有資格?
當然非自己莫屬。
也不排除官家從其他五部侍郎中提撥,但這種可能性很少出現,微乎其微,因為不合常制。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官家并不知曉自己在扶龍趙愭。
話又說回來,就算官家知曉,也可能會本著制衡恭王趙惇和慶王趙愷的心思,依然重用自己為刑部尚書。
畢竟趙惇有個李家,而如今慶王趙愷也有個李鳳梧。
錢象祖畢竟不笨,這段時日跟著張杓學了很多,結合朝堂局勢,很快想清楚了一點,心中不由得暗凜,看了一眼鄧王趙愭,這才話中有話的說道:“如果事態按照張侍郎此說進展,我爺爺必然要從參知政事的位置上退下來,刑部諸葛尚書大概會補缺,如此,張侍郎也可更上層樓,可喜可賀!”
這話說的……意思是說張侍郎陳渾水摸魚了啊。
而且,這事會不會有你張侍郎的影子啊?
張杓笑笑。
趙愭卻倏然明白過來,這還真有可能,不過他想的并沒有錢象祖那么深遠,而是竊喜的道:“如此,我們雖然丟了一個參知政事,但老丈人退下參知政事后,大概還是會在東府擔任個要職,而我們又得到一個刑部尚書,貌似并沒有虧太多。”
張杓淡然道:“現在說此事為時過早。”
畢竟剛剿滅義平莊,怎么處置錢家,大內還沒有消息。
只是張杓有點不明白,李鳳梧下這一步棋的時候,他是怎么保證西遼君主的安全,又是怎么做到,讓官家得到義平莊賬簿的?
為何這件事中,從始至終都看不見李鳳梧的人?
簡直就是自然發生的一般,看不出絲毫陰謀的味道,恐怕官家就算有所懷疑,也找不到懷疑的突破口,這件事發生的太行云流水渾然天成了。
唯獨生澀的地方,是郡主如何被劫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