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給夏老爺子納妾就成了必然。
劉氏的婆婆可不是個善茬兒!
她抱著被子坐起來,警惕的望著眼前的老夫人,原本出于本性中的尊老愛幼,她素來喜歡在老夫人面前半乖賣萌;可這會因為對自己產生了威脅,便是滿心的戒備了。
“我記得你,你卻忘了我。”劉氏嘆了口氣,滿臉哀怨的道:“真是叫人傷心呢!”
杏眼猛然瞪大,夏初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滿臉笑意的老人。
夏初不知什么時候翻了個身,仰躺變成了側臥,闔著眼眸睡得正香。
夏初忍不住一抖……
說好的劉氏不會寫字?
在皇帝面前皇后也要自稱臣妾……她先是臣,而后才是妻!
老夫人不是不會寫字嗎?
劉氏是真正意義上的農家女子,據說她從小做家務,養豬養家禽,農活小能手,是當時那片兒百里挑一能干的好閨女。尤其是機緣巧合習得的刺繡手藝,養活一家人吃飯無壓力!
比起農女出身的劉氏,那位老夫人倒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子——祖爺爺娶妻的時候,家中還薄有恒產,他本人也過了童生試,成了有名分的讀書人,自然能取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有了一個“嫁得好”的閨女在,劉家也慢慢過上了發家致富的生活,看著親家的興衰變遷,劉家人得出一個結論:要想過上真正的好日子,家里的哥兒得用那老牛耕田的力氣去讀書!
過了一會,夏初又有些昏昏欲睡。
她一個激靈突然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當然,如今的劉家,早就不是當年那憋屈樣兒了。
劉家的這位劉縣令,當年考出的其實名次還沒夏慶好,吊車尾掛了個二甲,總算沒有落進同進士里頭去。不過人家是標標準準的“寒門子弟”,一點也不嫌棄的從真正的九品芝麻官——縣丞做起,老老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竟也混上了正經官身,還給家里老娘媳婦掙上了誥命,真真兒的翻身農奴把歌唱!
明明是同一個人,只因為所處的立場不同,她的態度馬上就變了。
后來夏家發跡,老人家為了好看給劉氏買了兩個丫頭充作陪嫁——就是顧嬤嬤與魯嬤嬤兩人——連嫁妝單子都重寫一份并添置齊全,硬生生的把個貧下中農的劉家給硬生生折騰成了富農……地太貴,沒舍得買,也就沒當上地主老財。
屋里燒了兩個炭盆,暖和的很。
要讓夏初說,這段神奇的發家史中,最令人好奇的不是祖爺爺怎么救的先皇,而是老夫人劉氏……她完全著手可以寫一篇《論泥腿子農家女如何演變成完美誥命夫人》的進化論,而且保證供不應求,能夠大賣!
當然,劉家沒有人夏家那耕讀人家的家底,折騰了二代人也就出了一個七品縣官,不過這在當地已經很了不得了!
“你是故意的。”夏初說的肯定,又有些困惑:“你到底是誰?”
可以想象,這位祖奶奶在經歷了丈夫數次不中,家境一落千丈后又復起得生活,經歷這些種種的變故之后,并沒有奔著宅心仁厚的方向而去,而是走向了另一個尖酸刻薄的極端。
老夫人保養的極好,雖說過了六十,依然該知天命了,可她仍是身材窈窕,青絲依舊,全然不見一般富貴人家的女眷長輩那種肆意增長的富態。
劉氏像是察覺了什么,突然就回頭看了一眼。
扯什么淡呢!
……很難令人相信,這位大氣寬容又睿智的老夫人,她曾經真的是個大字不識的農女!
即便臉上的皺紋無法遮掩,卻也讓她看起來生生的年輕了十歲有余。
那脊背挺直的標準坐姿比給她啟蒙的女先生都端正,那握住筆桿的姿勢更是完美的仿佛演練過千百回,更不要提那行云流水、下筆如有神的書寫速度……
寺廟里留客的屋子依然質樸,屋內不過一床一塌一張書桌,幾個簡陋的木架子上擺著炭盆取暖,就連外間的熏籠,都是她們從自家帶來的。
看一個老太太在自己面前做這種怨婦臉真心不能忍!
老夫人揮揮手,顧嬤嬤并蕓香兩個便識趣兒的出了內間。厚實的棉布做的布簾子放下來,擋住了外頭的寒氣,因怕她們在屋里呆久了氣悶,窗欞支開留了條小縫兒。
夏初覺得,要是上輩子她也有這位的手段,說不定也就不會落的一個一生無子的下場了!
“皇后娘娘,既然都看到了,怎么還不起來?”
夏初相信這位祖奶奶一定起過讓兒子休妻的念頭,只是最后沒有成行罷了。
“你是……兼美?”
而劉氏卻在婆家諸多挑剔的情況下,守住了自己正妻的地位,不僅贏得丈夫的尊重,小妾乖順,就連庶子也敬她如親娘!
半夢半醒間,夏初察覺身上動了動,手上卻沒什么勁兒,眼皮勉強隙開,只見一個身影坐在書桌前,正執筆寫著什么……
可是夏初看到了什么?
……扯得好像有點遠了。
不過做皇后與給一般人家當正妻不太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反正她是從來沒聽說過有哪一家的皇后敢對著皇帝老子鬧脾氣的。
就是嫁人之后,她也是一樣忙忙碌碌的,夏老爺子年少的時候還期盼過婚后生活,期盼過諸如“紅袖添香”之類的事情,但娶了這個媳婦以后他也放棄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總而言之,經過這些年的養尊處優,劉氏或許能有一雙保養得宜的手,或許也能看懂賬本認上幾個字,讀的懂經書聽得了佛,但一筆字寫的是歪歪扭扭,難看至極。
她粗鄙,泥腿子出生,大字不識一個也就罷了,她還好幾年不生孩子!
其實也不盡然。
等等!
這也是天性使然。
……從這張臉上,夏初看不出她像不像某個她所認識的人。
屋內氣流太暖和,她小臉的臉頰染上兩坨粉嫩的紅暈,煞是可愛。
但她不識字,她爹娘是老實巴交的農人,除了掌握著一手伺弄莊稼的好活計以外,大字不識一個。最近的私塾學堂都在鎮上,她也沒機會偷偷學認字。
劉氏換下一身檀香味兒的大衣裳,裹著一件毛氈挾著孫女兒,在榻上讀起了經書。
她百般端著好人家女兒的架子,捧著她那個小小的五品誥命,萬分的看不上劉氏——一看到劉氏,她就忍不住想起當年那個,連件好衣裳都沒有的狼狽的自己!
劉氏一笑,起身替她拉了拉因為翻身而松垮的被子,順手輕輕掐了把她的小嫩臉。努力加載中...如無法閱讀請多刷新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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