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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不怎么用心，但還怕出事兒。
“在末日爆發之前的那些日子，還真的出了事兒——那時候我以為是出了事兒的，但你我都清楚，那應該是末日的前兆。”
這個未老先衰的男人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個老式的搪瓷的茶缸，輕輕抿了口水。
“有一些鳥兒變得能吃了。
“能吃其實本身也沒什么，甚至不算個事兒，反正飼料的錢不是我出，我只要每天值好我那一班就行了。
“對于一個毫無工作熱情可言的人來說，這已經算是很盡職了，起碼我沒把這些小生命拿出去賣錢——當然，我沒這么做其實是因為我不敢。
“畏懼總能讓人裹足不前。
“那些能吃的鳥不僅僅是能吃了，它們的體積與日俱增，我敢說我從沒見過這樣匪夷所思的生長過程。
“但現在想來，那時候它們生長的速度和末日當夜相比，已經太慢了。
“我以為這是某種怪病，最開始極其的恐慌，根本沒有將這個信息報上去，甚至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串伙隱瞞，我們殺死變異的最夸張的個體。
“殺死那個個體的當夜，那頭從籃球大已經快有半個人大的鳥兒的眼底流露出來的色彩讓我不寒而栗。”
老人又抿了口水，看了一眼周圍的那些“鳥”，緩緩道：“那是人性化的色彩。
“我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個種族在頑強的掙扎。
“我開始從另一個角度去觀察它們，確認了我的這個判斷。
“——你能想象么？一個新的物種在你工作的地方誕生了。
“那是多荒誕不經的事兒，也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林默說：“我能想象。”
是的，就像是黑色的鱗甲在手臂之上蔓延那樣。
老人看了他一眼，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卻沒有在這個話題深究下去，而是緩緩的、將自己的話說了下去：“我從最開始的惶恐漸漸變成某種敬畏，我記得以前我看過一個什么書，里面有一句話，說這世界上最值得敬畏的一定是生命。
“那會兒我應該還在上大學，對這句屁話嗤之以鼻。
“但只有親眼見過，才清楚這句話沉甸甸的重量。
“從那之后，我嘗試和它們交流，幫助它們，然而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我們幾個工作人員的‘小秘密’很快瞞不住了，而也是巧合，就在那一夜，末日來了。
“萬類變成怪物，這些鳥兒在一夜之間完成了最后的蛻變——正如你眼前所見。
“而非常幸運的是，我沒變成怪物，我有幸見證一個物種的崛起，”他在這里微微一頓，“還有衰落。”
林默這時候已經猜到了什么。
老人看了他一眼：“沒有什么不能是偶然不能締造的，但偶然締造不出一個物種，我曾經也是大學生，雖然是在森林公園干了一輩子的大學生，但我也清楚，靠基因變異，誕生出一個物種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那不是不可思議，簡直就是奇跡。
“所以不是偶然。”
林默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老人搖搖頭：“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我們是戰敗者，當金陵城的大軍和兩位覺醒人王者來到這座小小的森林公園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們守著一個多了不起的東西。”
林默默然不語。
老人道：“我說我們從沒襲擊過任何人……你信么？”
林默扭頭看身后那個鳥人，那正是今天在當涂縣被抓住那個家伙。
它注意到林默的目光，用蹩腳的話開了口：“我們需要藥。”
老人吸了口氣：“有個人快死了。”
林默吸了口氣：“我相信。”
然后這個未老先衰的男人一點點從自己的位置之上站起身來：“無論你得沒得到你想要的，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林默向這個人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黎煙都有點兒愣了，她伸出一只手來，似乎想要叫住林默，但話到嘴邊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等林默出了門。
那個重新坐回自己座位之中的老人才悠悠道：“你跟他走吧。”
少女轉過頭來。
滿頭白發的中年人笑道：“你不應該和我們一直待在一起，而且，那個人，也不錯。”
黎煙咬了咬嘴唇，道：“不，我……”
老人答道：“別急著否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這一一個少女的身上，擁有蝶翼的少女遲疑了片刻，最后深深朝著這個老人鞠了一躬，沒有去追任何人。
那滿頭白發的中年人便笑起來。
黑暗的世界中，唯有這個小小的房間之中，有光暗淡閃爍。
外面的天色早已一片的昏暗。
林默沿著一條林間的小路向下，離開這座山，在下面的當涂縣變異體占領區之中徘徊了一陣子，差點和一頭變異體打起來，然后才七轉八拐的回到了謝白的那棟樓。
晚上的幸存者營地向來是異常安靜的，謝白的這棟樓的位置離核心區域也不近，周圍本來人便少，因此晚上相當的清靜。
今晚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林默這個圣裁會大人物的身份被落實，更是沒有不長眼睛來打擾，至于變異體，之前都沒有來過一頭，現在更不可能出現。
但林默剛剛進了謝白的家的門，就意識到今晚可能還是有點兒不同的。
屋子里坐了一個人。
還是林默一個稱不上熟人的熟人。
在金陵一戰，林默還和這家伙打個照面。
李杰。
林默道：“這真是看得起我，什么大人物都往我這兒跑。”
李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笑道：“你現在可是大人物。”
謝白不知道這人是誰，但聽林默的語氣，似乎也是個不一樣的家伙。
但這兩人都沒有想到，林默的下一句話就話鋒驟變，聲色俱厲的冷冷道：“你們一個個也真是不怕死，都是普通人、連個保鏢都不帶，一個個自己沒頭蒼蠅一樣撞過來，就不怕我煩了一手一個全碾死在這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