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所以,二爺是來通知我準備入宮賀壽?”陸昭錦眼皮微垂,藏下眉間的訝色。
“你治好了幼澈。”葉幼清負手而立,漂亮的眉峰擰成一團,對見到依舊是大丫鬟的綠喬心生芥蒂,話不多。
“所以我更不能去了。”陸昭錦秀眉一挑,淡淡道:“那日,我要給幼澈行針。”
葉幼清眼波微動,卻沒能在陸昭錦臉上找到半分不能去的惋惜,那眼角眉梢倒好似松口氣般地垂著。
“不想去就不去,何必拿三弟做托詞。”葉幼清長袖一拂,站起了身。
陸昭錦跟著起了身,也不辯解,淡淡道:“多謝二爺成全。”
“你如果在擔心謝恩的事,或是罷了,不去便不去吧。”葉幼清眉峰深皺,明白了她的種種擔憂。
宮中如朝局,派系繁雜難辨,加上幼漣不安于份,一旦她入宮只會處處麻煩,還不如留在府中自在。
他一直以為,這個刁鉆跋扈的女人才是攪亂他葉家的根源。
但如今,他已經看得分明。
“改日我再帶你進宮。”葉幼清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而去。
繁復繡紋的錦袍一掀便跨過門檻離去,帶著不同于那日的男子氣。
綠喬端著茶盤退到一側,狠狠咬住下唇才沒有發出聲息,手中托盤卻發出輕微的抖動聲。
陸昭錦,都是你,都是你!
讓她成了二爺眼里那些投懷送抱的下賤坯子。
“綠喬姐姐,您怎么不進去啊?”院里灑掃的小丫頭多了句嘴,只聽嘩啦一聲,托盤摔落。
“你個死丫頭,一驚一乍地做什么!”立刻有婆子替綠喬圓場。
小丫鬟的哭聲響起,陸昭錦立刻給門口的花枝遞了個眼色,才算保住那個丫頭。
綠喬已經下去重新泡茶,花巧才道:“小姐,二爺這是想著您呢,好事為什么還要拒絕?”
“皇上在位二十三年,內朝有幾位妃嬪,哪位最受寵愛,又有什么喜好?膝下幾位皇子皇女,哪些成年哪些正待婚娶?”陸昭錦雙手指尖相抵,面露思索,“這些都弄不清楚,我們如何入宮?更何況”
女孩子眼底眉梢都帶著自信的笑意,好似一彎新月初露。
“何況這場大戲,我不出面會比出面,更熱鬧。”
當今太后是皇帝生母,出身鎮國公方家,皇后之身加尊太后,一生都是榮華無雙。
皇帝極孝,生母壽誕自然尊榮無比。
午時起,各家的命婦女眷們就已著盛妝,乘著代表各府等級的車馬,陸續駛入那紅黃明麗的城門。
然而真正尊榮的女子,早已坐到了貴人身邊。
“母后今兒這身新衣可真精致,定是功繡坊的新花樣,想來賜宴過后,這京中繡娘們又有的忙了。”
壽安殿的笑聲就沒停過。
“漣兒給皇祖母請安。”
“梓晴給皇姑祖請安。”
女孩子們俏生生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都是小一輩的貴女,或出身勛貴,或姻親皇族。
“好好,都起來吧。”太后褶皺的眉眼都笑開了,不斷頷首在每個女孩子臉上掃過,“都生得一副好模樣。”
太后招手,葉幼漣跪到太后座前,嬌憨地依偎在腿上,腕上一套四層串的白玉珠釧襯得肌膚越發晶瑩。
捧著那小臉細細端詳,太后又看向一側笑吟吟的葉夫人。
“漣兒這眉眼可是越來越像山陽了。”太后說道。
“哪里是像長公主,這分明是像您嘛。”坐在下手右側的一位妃嬪笑出聲來,殿里也是一派其樂融融。
底下站著的貴女們緊張地垂著頭,分毫不敢逾越。
可每個人的心頭都有著一桿秤。
太后壽宴,她們本就是要入宮的,卻提前被召進了壽安殿。
宮中幾位有頭有臉的妃嬪除了抱病的衛妃和張羅筵席的貴妃娘娘,可都在這兒陪著呢。
這架勢,可比選秀還要隆重。
有人抬眼皮睨了正前的方七一眼。
身為方家嫡系的方七小姐,今天可以說是備受冷遇,連親近太后的機會都沒有。
方七小姐卻沒事兒人似地默立,也不多話,更沒有邀寵。
這可不向她七小姐的一貫風格啊。
難道方七小姐已經察覺到了什么?
眾女頓時興致昂揚的心沉了幾分。
今兒來的這么早是為了什么,她們都心知肚明。
不外乎就是太子爺二十有六,到了選妃的年紀,所以借著機會,將各家的女兒看上一遍。
論身份地位,母家對太子爺的助力,不論是葉幼漣、方七還是陳錦繯都是上上之選。
可惜,瞧貴妃娘娘與五皇子的架勢,只怕人陳家是不想“高攀”太子爺的。
有膽大的貴女悄悄抬頭,只見葉幼漣還被太后拉著手閑聊,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到方七這邊,實掩不住那得意之色。
姑祖再親也隔代,哪里比得上親外孫女。
方七平日囂張慣了,處處壓著嘉陽郡主一頭,現在還不是老老實實站在底下。
手里握著寶貝有什么用,太后一句話,還不灰溜溜地獻上去。
“方七姐姐,”葉幼漣嗓音甜甜,“皇祖母叫你呢。”
“皇姑祖。”方七上前,好似剛才的冷遇都未放在心上。
“漣兒方才說,你那兒有個不得了的寶貝。”
太后慈顏悅色,笑吟吟地招手讓方七上前,“也給姑祖瞧瞧。”
果然。
這些貴女們是四藝齋的砥柱,都知道嘉陽郡主討要那寶貝不成,還碰了一鼻子灰,現在果然借機報復回來。
寶貝是方七的沒錯,可也得看是誰開口告訴太后的。
葉幼漣搶著道了這一句,她方七今兒就是獻寶了,也是居功第二。
可不獻寶。
那就有的聊了。
眾女的不由看向遲遲未語的方七,殿上兩側坐著得妃嬪也將目光望了過來。
“方七姐姐,別寶貝著了,這是給我皇祖母,又不是外人。”
葉幼漣已經站了起來,故作嬌憨地偏著頭看向方七,“表姐該不會是不愿意吧。”
“梓晴。”
太后音色稍稍拉長,在場的人頓時繃緊了后脊上的皮。
“幼漣說得沒錯,梓晴的確不愿意呢。”
寶藍色疊花祥云紋衣裙的女孩子聲音嬌俏,卻是一句讓眾人變了臉色。
有膽小的貴女已經開始微抖。
寶座上的太后正了正身形,不怒反笑:“說來聽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