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涌涌的人防工事通道中,義鴉和屠前快步走過。此時前者的通訊器震動,本該顯示的通訊號卻是一串亂碼。
義鴉皺起眉頭但還是接通:“喂,哪位?”
對面的聲音與正常的通話邏輯有些脫節:“接通了,閣下。”
義鴉眉頭跳了跳,半秒鐘后,印象還未消褪的聲音傳過來:“需要提供一些幫助嗎?”
是萬神殿的年輕祭司法魯爾。
義鴉哼了一聲:“你不信任我們,還雇傭個屁呀!”
“我只是需要更高的效率。”
“你和你那些高高在上的前輩不太一樣。不過我可以友情提醒你一下,這對你并沒有什么好處。”
“很真誠的建議,謝謝。”
說了一些無助于提高效率的廢話,法魯爾祭司那邊還是切入了正題:“你們切入的角度很犀利。我并不關心二位為什么能有這么精準的選題,但你們目前正在追捕的那個‘秘礦教派’臨時負責人,確實有一定的價值。托你們的福,我從另一個渠道抓到了這個教派的重要成員,某位潛伏在紅硅警衛隊拓元城參謀部的低級軍官,我現在就是在參謀部和你們通話……根據他的供述,該教派前段時間已經死亡的前負責人百蕉,以非法且禁忌的方式完成了‘復生’。”
“復生?”
“我知道,這個說法荒誕且不現實。坦白說這個教派太小了,哪怕是重要成員,對關鍵事件的描述也不夠精準,我猜測可能是轉移生命力的‘寄生’之類。一般而言,這都需要有另外一個載體,具體是誰還不知道,目前是保密狀態。而你們正在追捕的朝暉,應該是他吧?還有朝暉的直接下屬石鴻,是直接經手人,根據權限查詢他們兩個人目前都在東21區的人防工事區域內……”
“我們就在東21區。”
“是的,我知道。我有一點點好奇,你們是通過什么方式鎖定那個人的?”
“比不得閣下的權限網絡,只是憑借氣息硬追上來……不過現在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妙。”
通話中的義鴉看到,走在前面的屠前忽然站定,扭頭四顧一陣,對她搖了搖頭。
義鴉的眉頭挑了挑,根據屠前打出的手勢,及時更新最新消息:“那個人的氣息消失了。嗯,在這片區域稍微有些踟躕,很可能是發現了什么問題,走過去又倒回來……就沒了后續。”
隨即,義鴉報了具體的人防工事通道編號:“神通廣大如祭司閣下您可以調看一下周圍的監控,再做確認。”
那邊沉默了一小會兒,又放出來一個問題:“氣息是突然消失的,非常徹底?”
“沒錯。”
“有點兒像豐巖。”
“哪個?”義鴉本能問了句,很快又反應過來,“哦,你是說那個果斷自殺的家伙。”
“豐巖還留下一具尸體,而朝暉整個人都消失了。另外,剛剛通過監控和問詢,確認他的那個直屬手下石鴻,也不見蹤影,而且是在編入了警備團,進行適應性訓練的過程中,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跑掉的……看上去麻煩升級了。”
“我怎么覺得你挺興奮的?那個什么‘秘礦教派’不夠格,現在這個比較匹配你的理想型?”
“我只關心現實的線索,希望兩位能夠及時提供更有價值的情報。畢竟現在三十個小時的時間也過去了快十分之一了。”
“我們爭取。對了,那個‘秘礦教派’既然已經冒頭了,就交給祭司閣下你來處置吧,怎么也是個收獲,能托一下底。有什么情報及時同步更新哈。”
義鴉掛斷電話,對一邊的屠前聳了聳肩:“一刀劈下去,前面太順了,碰見硬茬子就可能會崩到刃……”
屠前搖搖頭:“最怕用錯力,傷到自己。突兀消失這種場面,就很麻煩。”
“不動聲色消失才真正麻煩,既然說它‘突兀’,也就還好,至少證明他們控制局面起也并不是特別從容……有這樣的能力,還弄得這么難看,某種意義上已經算是失控了。”
“你總是這么樂觀。”
“沒辦法,我偶像就很樂觀。”
“那還真沒看出來……大概是你總選她那些凄凄慘慘的歌吧。”
“你才凄慘!那叫刻骨銘心,叫感天動地!”
“你確定她想感動誰?”
“呃……很好,能說出這種話就證明你已經入門了,所以我們一起為‘歸途’歌會努力吧!早點離開這個快要銹蝕干凈的破爛地方。”
“我們沒資格說人家‘破爛’的。”
“你閉嘴!”
義鴉又一次在與屠前的斗嘴中敗下陣來,所以她才總是那個被說服的對象,要是她上次堅持一下,也許就沒有目前這樁麻煩。不過人生的習慣哪有那么容易改變呢?
思路努力回歸處理麻煩的正軌,不過看到此時人防通道里滿地呼呼大睡的人影,她還是有些羨慕:“能在這種形勢下睡著的都不一般……唔?”
視線掃過這些七倒八歪的人影,義鴉忽然伸腳,就近戳了戳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含糊“嗯”了一聲,半側過身,繼續酣睡。
屠前湊過來,黑毛茂密的臉頰上神色變得嚴肅:“他們睡得很沉啊。”
“理論上這是我們精神側的領域,不過我不是那種精密探測型的……你再觀察一下,我和法魯爾聯系。”
屠前點了點頭,走入睡夢中的人堆里。
義鴉就撥之前那一串亂碼,不出意料,撥打失敗。她撇了撇嘴,本來想找之前輾轉聯系的中間人,又懶得這么麻煩,扭頭四顧,很快鎖定了這處人行通道的監控點位,對那邊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一分鐘不到,法魯爾祭司就主動聯系:“好像有新進展了?”
義鴉只當這是可視通話,伸手在通道里呼呼大睡的人群上方虛攏了一圈:“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兒,現在需要給他們測個精神狀態,要盡快,最好是現在,以我有限的經驗,入睡和清醒完全可以是兩種狀態、兩個維度。”
“你這是……讓我動用天淵靈網?這可是個很過分的要求。”
“啊,也對,‘暴炎眾’并不擅長這一套,動靜會比較大吧?”
“但我覺得這很有必要和價值……你們封鎖通道兩端。”
法魯爾祭司非常果斷,甚至魯莽。這時候就看出“暴炎之神”信眾的底色了,若非如此,也不會推他出來背鍋。
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這種處置節奏,他的價值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