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警報聲刮動耳膜,還有刺眼的紅光閃爍。
飛機高度迅速下降,其操作之粗暴,使得座位上方氧氣面罩都迸出來,還有幾個沒扣安全帶的倒霉蛋,直接從座椅上甩出,摔了個天昏地暗。
這種情況下,還能入夢,就真見鬼了。
盧洋、朗金等人紛紛驚醒,先是茫然,后又驚怖,還要救助那些摔得唉唉痛叫的倒霉蛋,一時混亂到極點。
“怎么回事!”
終于有人嚷出這個問題。
專機上僅有的兩位空乘人員,此時也剛從睡夢中醒來,又慌忙聯系駕駛員,卻被同樣剛醒的對面告知,飛機已被“淵區監控系統”鎖定,目前被強行接管,掉轉方向,就近降落。
“被鎖定是什么鬼?”
飛機上基本都是高能中心的人,當即去看內部信息播報,然后就被運行平臺上跳出來的“A類高能事件”的警示閃瞎了眼睛。
確定了坐標、高度均是匹配,他們身上的智械設備等也開始對接有關信號,發出警訊,人們初時以為是被襲擊,是某個游弋到此的空行畸變種?還是說,某無法無天的財團,真要“快刀斬亂麻”,直接干掉案件調查的負責人和指導組?
然而相關可能性很快被排除。
逐次更新的信息,確定事件發生在飛機上。
有人慘叫:“A類?我們在飛機上,用什么搞A類!”
盧洋有些恍惚,卻又有點兒猜測,因為他沒有看到唐立。
也是此刻,后排那個朗金趁著飛機姿態回穩,彈了起來,沖到后面休息室,叫一聲“唐總”,象征性敲了下門,然后直接推門而入,后面……后面就沒聲音了。
朗金好像是愣在那里。
盧洋心頭發緊,猶豫了一秒鐘,還是解開安全帶,往那邊去。很快到門口,朗金個頭小,盧洋視線直接越過他肩頭,看到休息室里面的情形。
因為剛剛的急降,休息室里也有些亂,唐姿倒地,應是陷入昏迷。
然后,唐立呢?
朗金又跨過唐姿身軀,打開半掩的洗手間門,里面仍然沒有人。
盧洋也愣在當場,幾秒鐘后,他就以發顫的嗓音下達指令,出口的言語,愚蠢得讓他自己都覺得臉紅:
“再找一找……興許在駕駛室呢!”
人們連小冰箱里都找了,最終還是沒找到唐立。
二十分鐘后,專機降落在一處軍用機場,很快被已接收指令的士兵圍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被帶離飛機,經趕來的大區中心同事簡單鑒別后,統一送返東八二四區,接受進一步問訊。
一幫人恍恍惚惚,仿佛仍在夢中,尤其是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從飛機貨艙里搬出來的已經空了的冰棺,更讓這經歷變成了一場詭譎的噩夢。
機場周圍,直升機升空,雷達開機,大量偵察設備以及人員灑出去,激起層層喧囂。
距離軍用機場五十公里的東部密林深處,唐立靠坐在一株大樹的枝椏之上,隱匿氣息,以躲避“淵區監控系統”主導下,各級人員、設備的大搜索。正常情況下,單靠這樣肯定不行,但如今有在有一層半虛無的細紗織物,以他面部為依托,又包裹滲透全身,轉化其形骸氣機,使其變為一頭在樹枝間休憩的云豹。
這是“七十二變”般的神奇效果,用在這里,已經有點兒超綱了。
所以,他也不管其他,在樹枝輕微晃蕩中恢復體力,也做下復盤。
唐立、朗金,袁無畏、洪強,還有洛元自己……嗯,只是一個類似于“上載者”載體的血肉傀儡。
不管怎樣,連續四段夢境接力,每一段夢境都對應一片時空,連續跳轉。最后再借助“熔巖島”的“時空快速路”,將這具“血肉傀儡”送入已經重塑的十三區,成功封存。
如此操作,可以說是羅南這段時間,對照“云端世界”,研究“幻魘化”還有“臨時載體”等,習得技巧的最尖端展示。中間還有借助“法則勾線”的微調。
雖也有“隱默紗”這等外物助力,也付出了一定代價,卻是值得的。
此事證明了一點:連續布下“凝水環版靈魂披風”“夢境世界”,并試驗了“臨時載體”等技術后,羅南已經可以更深層地干涉“外地球”這片時空,將它臨時扭曲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哪怕這個“臨時”極其短暫。
至于將洛元那具血肉傀儡封存在“往生之門(廢棄)”區域,羅南要的就是不斷激發其記憶信息,搜檢他感興趣的情報。哪怕這玩意兒的記憶注定有限也沒什么,未來還可以與人搭配嘛。
屠格就不錯。
“內地球”那邊,“星空殘局”邏輯界里,屠格和水箱的身軀都復原了大半,也可以開始搜檢記憶了,只是相關信息都有殘缺。再加上“洛元”,不就有補位和對照了么?
當然這種“對照”要等到“內外地球”真正貫通,物質能量自由往來。
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根據羅南猜估,隨著“外地球”的“太陽非常周期”作用,“往生之門(實驗)”那里的“窗口期”大概率會在短時間內開啟。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三五周;還有,“披風”APP里的評估價跌落趨勢很是可觀,可做后備,也可能更早一步施為。
不管怎樣,和“洛元”搞對話交流,完全沒必要。
化繁為簡,以簡馭繁,比較合乎一個“見習神明”應有的邏輯。
與人類對話太低效了,里面充斥著欺騙、誤解、詞不達意,隨時會因為私欲或情緒而扭曲,所以需要一些更直白的手段。
這一點廣泛存在于描述神明的禮祭古字文本中,武皇陛下口述、瑞雯修訂的《人神關系簡史》中亦有記載。
“開墾團”的“淵區監控系統”最終還是在“隱默紗”面前敗下陣來,幾輪大搜檢過后,對面改換了搜索重心,往西邊去了。
可惜,某人不想讓他們省心。
樹枝間的“云豹”抹了把臉,揭下“隱默紗”,失去了這特殊造物的欺瞞遮蔽,第一個報警的,就是植入唐立體內的大量智械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