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想著荒誕的可能性,郭元應都要笑了。
偏在此時,身畔佳人卻似若無意說起下個月的安排,這下郭元應真笑了起來:這女人啊,還在試探!這樣一個聰明女子,隱約知道些她的未來命運,卻又不敢確定,還抱著萬一的希望。
可像唐姿那般,連續躲過多次的奇葩,又有幾個?
再想想,這兩年她伺候得極好,當真如一朵解語花,真要舍棄,不免有些憐惜、可惜。可只有知道要失去了,才更能見出價值,才能夠體會那份抹去美好的毀滅欲。
這一下子,郭元應真的興奮起來,也不管身上的裝備,猛一個翻身,將“解語花”壓在下面,帶著那殘酷的惡趣味,開始扒衣服,又笑道:
“你想那么遠干什么?”
對聰明人而言,這幾乎等于是宣判了,偏又還留一點兒堪稱卑劣的可能性。
“解語花”恐懼、顫抖,卻又不得不迎合。
脖頸交纏時,忽一口咬在他肩頸處,不敢使力,微痛。
這般場面,郭元應經得多了,也不在乎。不過還從未在這女人身上有類似體驗,一時有點兒新鮮感,又覺著對方身上滾燙,襯得他自家身體冰涼,已超出了正常的限度。對此,他不驚反喜——這具“靈性血肉”載體,看來真是上乘貨色,山川女士所言不虛。
終于暫時抹去那些負面思緒,郭元應在情緒欲望驅動下,往復折騰不知多久,耳畔卻是響起了電話聲。被打擾了興致,郭元應想罵人,卻也接通。不想竟是團隊事務官打過來,也是是康執政的心腹。
郭元應不敢怠慢:“怎么回事?”
“現在出發,血祭儀式要開始了。”
這么急?唔,急了好,大家湊一塊兒,便是唐立那廝真有什么新靠山,也不能輕易使壞。
黑日教派的血祭儀式,郭元應參加過多次,已經輕車熟路。當下就穿上了據說可以遮蔽“黑日”爆裂力量的連帽白袍,領著“解語花”坐上安排好的車輛,駛向血祭現場。
“黑日教派”理論主要就是圍繞著“黑日”這個概念生發。
傳說中,這個教派的創立者,在即將成神時,與“黑日”同化,以自身的成就和結局,證明了“黑日”的偉大和暴烈。
教派中常說的一句就是:我們需要太陽,但絕不能趨近太陽。
按這個理論,儀式往往選在黎明或黃昏時舉行,晚上也可以。
車子在安靜的城市里行進,隱約可以看到透進車窗里的月華。
據說早期“黑日教派”的儀式往往借助月亮,大約十年前,或更晚些,卻開始利用各分區的淵區監控設備。這也證明了“黑日教派”能夠直通各個高能中心、甚至更進一步,直達“開墾團”的豪橫關系。
話說東八二區這邊的“銀白劍塔”不是倒了嗎?
好像“臨時設備”也不太湊手,那么快就調配好了?
郭元應有些恍惚,但很快,身邊與他同樣打扮的“解語花”那滾燙的身體,就蒸騰了這些念頭。
儀式現場在望,郭元應并不信什么“黑日”,也不搞那些“黑日教派”的修持,可參加過多次儀式,為身家性命、健康考慮,對“黑日教派”的血祭流程還是有一定的研究和了解。
這套儀式,最核心的步驟就是“三次反射”,也稱為“三轉”。
意思就是借助“黑日”偉大而暴烈的力量,又不至于被它焚毀,所以儀式也分三步:
第一步是以超規格的血祭,呼喚太陽、呼喚黑日;第二步則是形成“聚光鏡”,引導“黑日”力量定向投注。前面這兩個步驟,是“黑日教派”核心成員才會參與,而像郭元應這樣的“大客戶”,只需要參加第三個步驟:
通過“靈性血肉”的轉注、過濾,穩妥吸收“黑日”靈光。
在這一步,需要的便是與自身關系密切、有穩定情感、肉體聯系的“靈性血肉”。
因為有“靈性”,才能作為過濾“黑日”狂暴力量的緩沖;而“密切聯系”則是鎖定了受益者。
從整個流程可以看出,“靈性血肉”這個環節其實就是幫助“最終受益者”擋災的。
當然,除了這個根本作用以外,還有一些特殊刺激和需求。
算上各類因素,儀式結束,能夠活著回來的“靈性血肉”載體,不過兩三成而已,像唐姿這樣多次參加還能存活至今的,非常特殊。
因為唐姿,郭元應又想到了唐立。
此時他仍穿著雪白的袍服,卻是整個人泡在“血漿池”里,這里的溫度要比平常熱湯池子還要高一些,時間久了也勉強能承受,就是腦子昏昏沉沉,轉動不太利索。他也有些疑惑,怎么一直在想唐立……忽然有些驚悚。
咒音適時響起,血祭儀式開始。一個恍惚,郭元應抬頭,看到這處“血漿池”上方,正有一輪仿佛陷入“日食”狀態的黑沉日輪呈現,偏偏感覺無比炙熱,并有純凈陽光透下來。
郭元應很熟悉儀式流程,第一時間吸了口氣,沉入“血漿池”中。
其實“吸氣”這個動作沒有意義,整個血漿池很快就變得透明,他仿佛就在透明的空氣中,沒有任何憋氣的感覺。只是這一刻,炙熱的感覺刺在身上——據說這是“黑日”的注視。
被這滾燙的力量擊中,郭元應的身體反而變得冰冷,而一直在他身邊的“解語花”,身體卻是愈發滾燙,也變得越發香嫩可口。此時她整個人顫抖著埋在郭元應懷中,刺激的卻不是人的色欲,而是某種饑餓感。
就在這種欲望驅使下,郭元應猛地俯下身子,對著佳人修長脖頸狠咬下。
異常的高溫血液沖入喉嚨,佳人身體瞬間僵硬,又開始掙扎。郭元應冰冷的軀殼則開始升溫,同步復蘇的還有年輕人般的活力和沖動。他忘了是在“血漿池”里,痛快地嚎叫一聲,要將身邊佳人揉碎,全吞到肚子里去。
這就是特殊刺激和需求——有人會喜歡,比如郭元應自己。
可也是這個時候,從來都是溫和柔弱的“解語花”凄厲尖叫,隨即郭元應頭面上捱了一記,腦殼震動,天旋地轉,本能調整時,咣的一聲響,他重重地栽倒在床下。
稀里糊涂坐起來,卻發現這哪是什么“血漿池”,分明是他在酒店的房間。
而那一貫識情知趣的“解語花”,此時臉色慘白,捂著喉嚨,五指間汩汩冒出血液,慌不擇路往外跑,卻碰上了撞門而入的保鏢們,第一時間被拿下。
怎么回事?
郭元應腦子還是懵的,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撐著地毯想爬起來,有眼色的保鏢已經沖上來扶住他,詢問他的情況。他開口“嗯哪”兩聲,忽地發現嘴里全是血腥氣,還有半口沒咽下去的鮮血。
他又看向“解語花”,想下個命令,卻發覺口中鮮血好像是沾染著劇烈的毒素,麻痹了他的神經,以至于嘴巴忽然僵住,聲帶也是啞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身子卻是滾燙,他心生恐懼,氣血上沖,向后便倒。
保鏢也是大驚:“聯系醫院、救護車……打不通電話是什么鬼?”
“通訊中斷了!”
“固話!”
如此情形,哪怕沒有通訊,也很快傳到同在一個酒店的康興權執政官和杜世才等人耳朵里。
剛走了幾圈的牌局停了,康興權皺眉詢問:“那邊怎么搞的?”
“好像是老郭和他那位起了爭執,老郭咬斷了那女人的喉管,但也氣得中了風……”
“狗屁,這什么鬼?”
“這是目前猜測的情況,他們兩人都還沒有恢復意識,經急救后都送去醫院。等清醒之后,我們再做進一步了解。”
“剛剛通訊中斷,是什么情況?”
“這個已經明確了,剛剛進入太陽非常周期,目前黑子異常活躍……”
康興權揮手打斷:“從現在起,‘目前’這個詞兒不要提了,我要的是預見性。已經進入非常周期,血祭儀式肯定就在這兩天,偏偏現在各種破事兒,毛線球似的纏在一起,早晚要鬧出大亂子。”
康興權年逾七十,但保養有道,又常年接受“黑日教派”血祭儀式滋養,看上去也就是四十來歲。膚色古銅,面上多有舊傷,咬肌發達,一看就是經過摔打的人物。他這些年雖也是養尊處優,敏銳度卻沒有下降,對一些問題高度敏感。
“聯系醫院,把那兩人盡早催醒,了解情況。還有,越是在‘敵占區’,越不能當聾子瞎子,近期與高能元素相關的事情,要梳理清楚,別讓我再一遍遍地催。傳統的那些勢力要注意;新近冒頭的、特別跳的更要查……”
這顯然就是指唐立了。
之前還湊在一起打牌的人們,視線就都投向了杜史才。后者表情倒是很淡定,他這個崗位說好聽點是“文膽”,說難聽點就是出點子、寫材料的,這種實務無論如何輪不著他第一個應聲。
果然,情報工作負責人硬著頭皮承認錯誤,接下燙手山芋。
任務有著落,康興權也沒有放過杜史才,伸手虛點他一下:“老杜,唐姿正和她那個弟弟在一起是吧?”
杜史才這才回應,卻也有所準備:“我用固定電話聯系了實驗室那邊,唐姿接了。說唐立一直在做測驗,有很多項目,幾乎沒有消停過。那個辦公室主任也一直跟在旁邊,沒什么異動。”
“沒有異動最好。”話是這么說,康興權卻也不會輕易放過,又想起了什么,繼續問,“唐立身邊那個辦公室主任,叫什么來著?”
“朗金。”
“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是不是第一批進入‘夢境游戲’的人員?”
“是的,我也問了唐姿。她說這個朗金從頭到尾都很清醒,一直陪她聊天。”
“這樣最好……”話說半截,康興權忽又咧嘴一笑,“也很不好。”
在場的大多是跟著康興權征戰多年的老部下,很明白他的意思:這種時候,他們固然希望無事發生,可注定無法回避的前提下,看對方露出馬腳、流出線索,才更好使勁兒;反而是毫無破綻、了無頭緒,才是煎熬。
有人就埋怨:“在這兒實在伸展不開,在老家直接就搞個痛快的!”
康興權抬手制止手下無意義的表態,繼續對杜史才道:“你是負責和‘黑日教派’那邊對接行程的,這些年來,你和唐姿與那邊也打了不少交道。越是這種情況,越要確保萬無一失……老杜,兄弟們可都指著你呢。”
大家投過來的眼神都挺微妙,杜史才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只欠身而已。
“哎呦喂!”
小阮驚叫一聲,在干熱地面上打了滾,才迷迷糊糊醒過來,耳畔嘈雜一片。
這種時候,米莎大妞的女嗓就顯得格外清晰:“什么情況?怎么突然都醒過來了?都還好嗎?”
她是負責形神狀態監控的,被突生的變故嚇了一跳。
大阮坐在地上,冷靜回應:“應該是‘夢境游戲’出了狀況,掉線了。”
“夢境游戲還能掉線?”米莎扭頭去看最關鍵的人物,便是全套護甲,也擋不住好奇……還有警惕。
“早期確實發生過類似的情況,比如版本更新;也可能是受到一些外力影響,但很快都處理干凈了。”余勇從行軍床上坐起來,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想的則是“三尖頂”上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戰斗。
當時他還在安城,當“安百戰”的副官。直播中看到,那位“千分之二小姐”,只身壓制“小丑版骷魔王”和似已萌生自我意識的“百峰君”,將它們扯進霧氣迷宮之中。
此后瑞雯深居簡出,卻也偶有現蹤,后面兩個卻再無消息。
“夢境世界”的資深玩家都很清楚,那正是“游戲故障”期間鬧起來的。
不管有沒有因果關系,反正這可以算做那場戰斗的背景之一。
當時羅南并沒有現身,不也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