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裝機甲內部的“戰斗傀儡”,整體上是人形沒錯,肌體結構卻多有不同,而且很多開放式的“裂口”,與重裝機甲組件無縫銜接。機械與肉身的邊界已經模糊不清。在此基礎上的感知,亦是傳統五感與機械感知器件交錯,人類習慣的邏輯很難套上去。
幸好紹塞多經驗豐富,也不是非要將這些碎片信息歸攏成適合他的思維模式,只要把握住一些要點、讓他能做出及時準確的反應就好——寄魂就是寄魂,傀儡就是傀儡,只是臨時的工具,這個邊界一定要把握清楚。
“怎么樣?”墨拉詢問。
“不錯。”紹塞多隨口回應。
在“寄魂分身”領域,他有極豐富的經驗,深知操作這種非人感知的傀儡,就像對待機器,需要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編碼。其內在邏輯可以與人類直感完全無關,能有效操作就好了。
單向輸入是這般,反向輸出也可以如此。
等到熟極而流,內在邏輯的差異就不是問題。
形成規則、熟悉規則、打破規則,所謂“規則的內化和超越”,亦即東方“得法而忘法”……每個人經過大量且專注的練習都有可能做到,可要在短短一兩分鐘內完成,常人絕不能夠。
畢竟常人只是常人,而他,紹塞多,卻是超出人類進化極限的超凡種。
很快,紹塞多就參照以往的成熟編碼體系,在他與“戰斗傀儡”之間形成一套簡單的信息反饋機制,實現基本操控。“戰斗傀儡”肉眼可見變得靈動起來,便是與之配套的那些武器防具,有墨拉在旁邊解說,很快相關功能也能啟停無礙。
墨拉不吝贊美:“寄魂分身這個領域,真讓你給拿捏住了。”
紹塞多咧嘴一笑,還未回應,卻又一次想到招惹羅南的因果,不免再度心口發悶。
墨拉適時一笑:“要不,接下來你來當個斥候?”
就知道墨拉不會這么輕易讓他占便宜,但“寄魂分身”正是最適合做斥候的手段,也最是安全高效。大家都是內行,推脫不得,紹塞多就當多做輪練習,也舍個人情,回頭看看,能否從李維那里要回一具“戰斗傀儡”做收藏。
心念轉過,幾乎沒有停滯,紹塞多“爽快”答應。
一行人繼續前行,這次換了由紹塞多控制的“戰斗傀儡”挺在最前面。
還沒出去百米,墨拉又提醒他:“不要前出太遠,保持三十米距離就行。否則‘魔方’一個擰轉,說不定就隔了十萬八千里……你也要及時反應。”
“那是當然。”
這么個詭譎妖異的地方,紹塞多肯定比任何人都謹慎,所以話音方落,他就讓傀儡大幅回退,與隊伍主體的距離,恐怕二十米都不到。
“這還叫斥候嗎?”墨拉吐槽,“要不你去壓后好了。目前那條管水母威脅性確實更大一些,咱們還沒完全離開它的捕獵區域呢。”
紹塞多信口回應:“剛剛‘翻山越嶺’,又開啟‘格式化空間’,都沒把它驚動,運氣不錯。嗯,為什么‘戰斗傀儡’在‘格式化空間’里這么活潑?”
墨拉奇道:“你說的‘活潑’是指……”
“要說‘格式之火’我也寄魂體驗過,但這種‘外源’式的點火驅動,還是頭一回見,這是李維導師隱藏的技術路線嗎?可我好像有點兒印象……”
“是三尖頂吧。”
“咦?”
“三尖頂,瑞雯借那個光束炮‘點火’的名場面,各種版本的都有,按理說你應該看了不止一回。”
紹塞多一擊掌,細鏈差點兒給拍斷掉:“是了,一百回也有啊,怪不得呢,原來是這里這流泄出去的技術,那個瑞雯不就是你們……”
墨拉幅度很大地搖頭:“不用往李維導師臉上貼金。我敢肯定,以前的‘戰斗傀儡’沒有這方面的能力。這是新開發出來的,而且說不定就是借鑒C2834,嗯,也就是瑞雯的手段。”
“是嗎?”紹塞多有種窺見隱私的快感,可總覺得這里面邏輯有些問題,便試探性地道,“是那個瑞雯的啟發?那也是李維導師這邊技術儲備到了,才能這么快開發出來……”
墨拉呵呵一笑,未及回應,身后驀地“轟隆”一聲響。
兩位超凡種同時感受到了那邊躁動的氣機。
墨拉嘖了聲:“你說的,你就去瞧瞧吧。”
紹塞多也有些訕訕,已經不好再拒絕,只道:“這傀儡丟了,可別怨我。”
“再給你一個,分心二用沒問題吧?”
“這么大方?”
“斥候你也要當著,其他人撐開‘格式化空間’已經很耗力了好嗎?要是汪汪在這兒,肯定沒問題,我們兩個不配套啊。”
那汪汪……汪勇為什么又跪了呢?
紹塞多越發覺得,這趟任務極度危險。
心中無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摩挲一下手中細鏈,還是依言而行。對他來說,同步接收兩方面的信息,兼顧本體,并非激戰的話,確非難事。
哪怕意識三分,對他這種已經“規則內化并超越”的造詣,各方信息自然整合為一體,對周邊環境了解只有愈發全面。
一分鐘后,紹塞多便對墨拉道:“后面確實更麻煩些,那管水母明顯躁動,不安于室,整體有往這邊來的趨勢……我不確定是否受到咱們刺激,要不‘格式化空間’先停一停?”
墨拉點頭:“可以。”
于是,護衛隊撐起的“格式化空間”熄滅,一行人也暫時停駐,看后面“畸變管水母”的反應。
躁動仍然強烈,毫無減損。
墨拉就看紹塞多:“用你那個傀儡擋一擋?或者干脆更直接點兒,你寄魂那位?資料顯示,它并不是一個完整個體,而是自我多重克隆的‘超個體’,自我意識應該很弱,生存本能為主,只要控它一小段時間……”
“你說得輕松!”紹塞多其實是有類似經驗的,像是畸變巢穴、種群之類,有成功也有失敗,但那要么是實驗,要么是極端情況,如此不上不下的狀態,他絕不會冒險,“這種集體意識,極其復雜,哪那么……”
正說著,紹塞多忽地閉口,頭皮麻癢,恍如電流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