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下。
劍光橫空而起。
暈光如霜，彌漫一白。
夭矯騰挪之間，迅疾似霹靂閃電，難以用言語描述。
而周匝的天羅地網，在劍光之下，像是冬日的積雪遇到陽光，紛紛融化。
天上仙府眾仙合力祭出八音鐘，將正東面的天庭和水族大多數人癱瘓，極大地減弱了天羅地網的威能。
這樣的機會，正好讓不生不滅無形劍尋到空隙，輾轉騰挪，不可阻擋。
叮當，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一點金芒浮現，倏爾一轉，化為金燦燦的手指，上面交織龍紋，凸顯水音，有一種非常古老的味道。
轟隆隆，
金燦燦的手指，似緩實疾，攜帶莽莽不可測度的偉力，擊中劍光。
下一刻，
煊赫的劍光立時一頓，旋即化為千百的劍影，左右纏繞，往下一落，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人踱步而出，頭戴蓮花道冠，眉宇青青。
來人手持法劍，腳踏祥云，面容冷峻，看了一眼，淡淡地道，“是你攔我去路？”
聲音不大不小，清清如玉，有一種殺機，撲面而來。
“是你。”
宿老見到來人，目光一亮，他已經得到消息，于是用手一指，道，“就是你打傷了小十九？”
“小十九？”
陳巖大袖如翼，臨空御風，道，“是那條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龍吧？”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風清月朗地道，“上次他僥幸逃得性命，已是大幸，莫非你還想替他報仇不成？那樣的話，他不死，你可要死了！”
“大言不慚！”
宿老明明是人老成精的人物，這個時候卻似乎壓抑不住怒火，暴跳如雷，他用手指著陳巖，咬牙切齒地道，“小輩，且看我撕爛你這張嘴！”
“老家伙，”
陳巖面上露出笑容，大袖扶搖，有風起云涌，道，“你這么大的年紀了，脾氣還這么火爆，可不是好事。”
“小輩，”
宿老幾乎要怒發沖冠，從鼻子嘴巴里冒出憤怒的火焰，他面皮漲的通紅，吼聲震天，道，“你會付出代價的。”
只看樣子，這個宿老簡直把陳巖恨到骨子里，恨不得立刻跳起來，把陳巖斬成七八截。
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是奇怪的是，宿老聲音很大，很響，表情很憤怒，但是沒有動作。
是的，他就像一個世俗中普通的憤怒的老人，在張牙舞爪，在憤怒咆哮，但是卻沒有付諸于行動。
陳巖似乎也沒有什么發現，只是站在原地，爭鋒相對。
“嗯？”
宿老驀地有一種不安，對方可是要闖陣而出的，應該盡可能地果斷，雖然自己施展了計策，但不可能拖對方這么久啊。
正在此時，陳巖輕輕一笑，道，“老家伙，裝得這么憤怒，是想拖延時間等你同伴過來吧？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活了這么久的水族宿老還有這么大的火氣。”
“不好。”
聽到這句話，宿老就是一驚，既然對方從一開始就看穿了自己的雕蟲小技，那么對方這么怪異的舉動肯定有他的目的。
只是還沒等宿老作出動作，他身后的虛空陡然間炸開，無形的力量自中央向上下延伸，周匝是細密的裂紋。
裂縫中間寬，兩端尖，像是一枚豎瞳，龐大無比。
再然后，自裂縫中迸射出一種耀眼的光，非常純粹，非常浩瀚，非常古老，像是大日最深處亙古永恒的光明。
還沒完，白光一閃而逝，取而代之是幽幽深深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濃的化不開。
黑白兩種光芒，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交替幻滅，像是白天和黑夜在更替，引動周圍的氣機變化，難以想象。
“這是什么？”
宿老駭然變色，他發現，在黑白之光如日夜交替之時，自己身上的神意和法力也開始受之影響，不斷扭曲，來回變動，即使是他無數歲月的修煉，都無法維持。
紊亂，真的紊亂，從來沒有出現過。
到底是什么鬼？
虛空裂縫中，小燭龍顯出身影，看上去有點好笑的牛頭上，豎瞳完全睜開，交織出黑白的光，罩住眼前的水族宿老。
“斬。”
陳巖眼見機會到來，毫不猶豫，身子一縱而起，手中的不生不滅無形劍揮出，霜白的如雪的劍光像是新月一樣，貫通時空，瞬間殺到。
劍光森森然，粼粼然，有一種無物不可破的鋒銳。
即使是以水族宿老無數年來打磨的不滅蒼龍身，在神意和法力絮亂的狀態下，都抵擋不住，化為整整齊齊的兩截。
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這樣的場面，看上去非常震撼人心。
陳巖卻是面無笑意，他看著眼前的宿老的尸身，抬起頭，隱隱之間看到，有一個龐大的龍界自莫名之地浮現出來，其上水光綿長，細細密密的龍族真文匯聚成一篇華美的樂章，在誦讀，在吟唱，在高歌。
“果然是這樣。”
陳巖并沒有意外，他才不相信自己能夠輕而易舉地一劍就斬殺一個相當于真仙三重玄門修士的龍族老化石，即使是有小燭龍出其不意地配合，也不可能。
龍界出現，古老而幽深。
不多時，自其上落下萬萬千千的龍族真文，拳頭大小，八角垂芒，交織金色，然后左纏右繞，凝成一個人影，正是剛才的宿老。
這個水族的宿老出現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成為兩截的自己的不滅蒼龍身，再抬起頭的時候，盯著陳巖的目光幾乎要冒出火來，里面的恨意，傾盡五湖四海之水都洗不盡，他這次真的是不用偽裝做戲而真的怒火萬丈了，咬著牙，道，“小輩，你毀我不滅蒼龍身，我讓你不得好死。”
陳巖對這個水族宿老死而復生的手段并不陌生，這是真仙很常見的手段，藏一部分神意于自己的仙國之中，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一旦現世之身出現意外，此神意則會醒來，然后聚攏在仙國中積蓄的力量，再造法身。
當然，不管怎么講，新造出的法身肯定比不上以往千錘百煉的真身，實力是有一部分下降的。
“那就再殺你一次。”
陳巖非常果斷，邁步向前，劍光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