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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愛情11-13


更新時間:2017年04月27日  作者:夾襖  分類: 都市 | 異術超能 | 夾襖 | 我的肚子里有棵樹 
正文一個人的愛情1113

國棉六廠電工值班室在三樓,外面有個陽臺。

說是陽臺,其實就是樓板向前伸了伸,給二樓的窗戶擋擋光。冬天的晌午,夏日的黃昏,春秋時則不限,我經常坐在陽臺外沿上。兩條腿晃晃悠悠地郎當著,褲子上有不知道在哪里沾上的油污。

倒班吃飯時,紡織姑娘們端著飯盒從車間里出來,嘻嘻哈哈地從下面路過。我就向她們扔攜子,惹來一陣銀鈴般的罵聲。

我口袋里常備著一些攜子,個頭比花生米略大。太小了沒威力,太大了容易出事。我打的是她們的飯盒,準頭很好,斜候打麻雀練出來的。

隨著“咣”的一聲,搪瓷飯盒就花臉了,鋁飯盒就異形了。要是特別漂亮的紡織姑娘,我就得賠飯盒。進國棉六廠的前兩年,我一共買了三十八個飯盒。這些飯盒樣式統一,質優價高,是頂級美女的認證標識,也成了國棉六廠一景。

對自覺夠漂亮的紡織姑娘來說,沒用上我賠的飯盒,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在本廠處對象都底氣不足。后來甚至有紡織姑娘前來質問我,“你憑什么不打我的飯盒?!”

我這個人是很講原則的,就得和她嘮嘮,說你這兒不夠挺,這兒不夠翹我還沒說完呢,那紡織姑娘就跑了,哭得哇哇的。但規矩就是規矩,給我買煙也不行。

再說了,那三十八個飯盒結成了飯盒幫,幫主親自跟我談判,不允許我擅自增加飯盒數量。實在是想打了,可以在幫內重復打,多次打。我的壓力也很大呢!

三十八果然沒再突破,并不是我怕了飯盒幫,也不是我沒了那個雅興,而是我不小心把工會主席的臉當成了飯盒。“砰!”當場就爆了。

工會主席是個更年期提前的中年婦女,當然不屬于特別漂亮的那一類,連一般漂亮都算不上。所以我拒絕賠償飯盒。

這能怪我嗎?你臉上刮了大白,和搪瓷飯盒多像啊!就是我想賠償,我上哪給你買個臉去?總不能把我的臉賠給你吧?我的臉,黑是黑了點,但我自己還要用來。就算我不要臉了,給了你,難道我這張臉就成了工會主席了?

我的臉最終沒有成為工會主席,舅舅也沒能由副廠長扶正。

舅舅本來是河陽屯最有出息的人。他原來是海軍某潛艇上的大班長,也就是炊事班長。某年,該潛艇悄悄進入灣灣某港執行任務,不幸被發覺。于是港口封鎖,所有艦船不得出入。潛艇在海底困了一個多月。

后來歐洲某友邦嚴正抗議,要求該國商船立即出港。潛艇就貼在人家商船底下出來了。當時肥頭大耳的舅舅已經奄奄一息。在療養院療養后,進了軍校學習,畢業后就是排長。轉業前舅舅是海軍某醫院的副院長,副團職。

這些倒也沒有什么,我對舅舅的崇拜另有原因。那就是他在療養期間,居然泡上了一個漂亮的護士,后來成了我的舅母。

但舅舅一直沒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在灣灣海底時憋壞了的緣故,這事我一直很感興趣,卻沒敢跟舅舅探討過。我怕他揍我。問舅母這是誰的問題,好像也不太合適。

寄人籬下啊,不貼心!說起來也怪我爹,你也只有一個孩子,怎么就舍得給別人收養了呢?雖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好吧,名還是改了的,但不怪我舅舅,還是怪我爹,于根順這名字太有鄉土氣息了。

舅舅沒當成廠長,我也挺同情的。在技校時,我的團支書職務被免,心里也難過,雖然嘴上滿不在乎的。但同情歸同情,你的問題還是要你自己解決,拿我出氣就不合適了。

我把工會主席的臉當成了搪瓷飯盒以后,舅舅把我叫去,訓大孫子似的。聽說飛機降落時,空中小姐都提醒乘客嚼口香糖。很有道理。我當時就在嚼口香糖。舅舅見我威武不屈,知道外甥隨舅。他嘆了口氣,改成了語重心長,“我把你慣壞了啊么胡鬧下去,你讓我怎么面對我姐!”

“舅舅,你把我弄回去吧,你姐想我了。”提到我娘,我哇得哭了出來,“娘唉,我要回家,你弟弟欺負我!”

舅舅又氣又恨,“臭杏,你都十九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從灣灣回來了。”

其實我根本就沒掉眼淚,他的英雄事跡我都爛熟于心了,不就是在潛艇上啥也沒干差點被憋死嗎?舅舅繼續給我掏心說,“本來我想把你調到廠工會去的,你看看你干的這好事!”

我還嘴硬,廠工會多稀罕啊!舅舅雖然受我牽連沒扶正,但還是第一副廠長,廠工會我是沒去成,我去宣傳科了。先是以工代干,一年后我就成為國家干部了。不過我也心安理得的,我能寫詩啊,科長都沒這本事。

當國家干部好是好,就是撈不著坐在陽臺外沿上養眼了。后來我沒再寫出詩來,小說也發表不了,顯然是因為沒生活了。

于春梅來廠里找我時,工會主席的臉還沒有開花,我也沒成為宣傳干事,還是一個吊兒郎當的電工。

別看我整天吊兒郎當的,維修技術可是一流水平。長相一般的紡織姑娘的機器可以說是手到病除。漂亮一點的紡織姑娘的機器就難修一點。特別漂亮的紡織姑娘的機器,沒有一上午是修不好的。就算當時修好了,也不排除過幾天再壞的可能性。給她修完了機器,也聊得美了,我大筆一揮,填一個誤工單,就算是她的工作量了。

漂亮的紡織姑娘都是有化的,還給我說過一個姓唐的外國人,我還真是沒聽說過。不過這不影響我瞎掰,瞧這名字,叫個什么不好,叫個“黃”,女孩子就算喜歡“黃”,她也不好意思說不是?

紡織姑娘就說詩和寫詩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據我所知,紡織姑娘們還是挺喜歡和“不是什么好東西”打交道的,嘻嘻哈哈地和我鬧得挺熱乎,尤其是長得漂亮的。當然,我也請她們吃過包子。

于春梅來找我時,我照例坐在老地方,享受瞄準和賠償的樂趣。我不著急去吃飯,精神大于物質嘛,我是先養眼后養胃。三五成群的紡織姑娘,嘰嘰喳喳的,像麻雀一樣從我腳下飛過。她們都穿著深藍色的工裝,卻也掩不住誘人之處。

再說她們也沒刻意掩飾什么,說不定恰恰相反。統一裝束下,個性化的內容反而更明顯些,也更有效果。比如,美腿姑娘的短裙壓在工裝里面了,看上去就像穿工裝一樣,腥就像兩只活潑的小白兔,引導著不懷好意的目光往上看。美腿姑娘是飯盒幫幫主,跟我談判的就是她。

蜂腰姑娘的工裝顯然是改過了,緊卡在腰上,走起路來風擺柳,小蠻腰隨時要折斷,讓人很擔心。蜂腰姑娘是飯盒幫大長老。

削肩姑娘的工裝寬寬大大的,領口的扣子老是忘了系,從上面看下來,嘿嘿,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她的機器壞得次數最多,還不好修。削肩姑娘是飯盒幫二長老。

其實我覺得二長老比幫主更養眼,至少是更慷慨吧。但幫主還要講組織能力的,我也不好太過徇私,多看兩眼也不算受賄吧?其他長老若干,執事若干,書中不表。

可是,不管我怎么折騰,盧令令總是頑固地出現在我的夢里。隨著年齡的增大,夢境也越來越豐富,有時候夢中人還長得像倭女。

可是,無論是何場景,無論在夢中做了什么,無論能否看清楚面孔,我都知道,那就是盧令令,而不是別人。

我長太息以掩涕。要是盧令令也在下面,端著個飯盒丁香般地飄過,那該多好。我一定誰的飯盒也不打了,專打盧令令的。

再看這些紡織姑娘,包括飯盒幫的幫主及諸長老,不是胖了就是瘦了,不是高了就是矮了。高矮胖瘦都合適的,也沒有她那么一雙大眼睛。就算眼睛很大,里面也沒有她那么多的內容。

我正張大嘴巴嘆氣兼哈欠呢,猛聽見樓下有人鏘鏘地喊,“大鏊子,有個女孩找你,你老家的。”

我激動得差點從樓上跳下去,難道真是盧令令來了?說曹操,曹操到?不,盧令令比曹操可愛多了。天隨人愿?嘿說這老天哈,謝了哥們兒!

如果我往下跳,下樓的時間是縮短了,但從樓下去廠門口的時間可能會很漫長。所以我不能鼠目寸光因效大。所以我“蹬蹬蹬”下了樓,“嗤嗤嗤”跑到了廠門口。所以我見到于春梅以后,說的第一句話是,“怎么是你?”

需要說明的是,我打完了哈欠就忘了閉嘴,一直把這個嘴型保持到了廠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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