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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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正是菲薩布倫大公，不過卻身穿睡袍，腳上踏著軟底布拖鞋，身上沒帶任何武器，仿佛是半夜睡醒了起來去方便一下順便喝幾口水的模樣。
洛里斯特拍拍杰諾里奧的肩膀，示意他把佩劍收回去，奇怪的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呵呵，睡不著，起來溜一圈，今晚月色很美，不知不覺就逛到你這邊來了……”菲薩布倫大公說的煞有其事一般。
洛里斯特撇撇嘴，一臉的鄙視，騙鬼啊老頭，你住的那別墅離我這中間還隔了三座房子，你溜一圈竟然逛到我的后花園里來，還瞞過了外圍守夜的侍衛，這是你無心逛出來的嗎？分明是有事找我密談又不想被人發覺罷了。
“去書房吧。”洛里斯特轉身就走，也懶得跟這老頭廢話。
杰諾里奧個子雖然又高又壯，卻心思靈敏，很會看眼色，先行一步進了書房點著了燭火，又細心的拉上窗簾，然后問洛里斯特：“殿下，需要什么嗎？”
“去弄幾個下酒菜來，酒窖里還有幾瓶好酒也拿過來。完了你就去休息吧，夜已經深了。”洛里斯特說。
杰諾里奧應了一聲出去了，倒是菲薩布倫大公滿臉放光：“肯麥斯公爵對你比陛下還恭敬，這里最好的別墅留給你住不說，還把他珍藏的好酒都送到了你這邊的酒窖里。這次陛下前來他也只是讓出了自己的住所，卻沒讓你搬離這房子……”
二殿下前幾天匆匆趕來，按照常例，這里最豪華的別墅應該讓出來做為他的下榻之地。但因為他是不告而來，這里最好的別墅已經被洛里斯特占據。肯麥斯公爵也很滑頭，他根本就不提這事，反而把自己的房子讓了出來給二殿下，然后自己搬到別墅區邊上的一座小房子里，這舉動讓那些想看笑話的人無話可說。
沒人敢上門讓洛里斯特把房子讓給國王陛下，連二殿下也不介意，他對那些貴族們說，先來后到，我不過是個不速之客，肯麥斯公爵連他自己的房子都讓出來給我了，我還有什么能指責他的嗎？
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若是讓洛里斯特把房子讓給二殿下，那洛里斯特肯定照辦，只是接下來他會馬上拍拍屁股回北地去，到時二殿下的圖謀就全落空了。
“你知道肯麥斯這家伙在我那里連喝帶拿的掏走我多少瓶好酒嗎？雖然比不上你，不過我也懶得跟他計較。”洛里斯特請菲薩布倫大公就坐。
跟這老頭接觸久了洛里斯特才發現這老頭貴為大公和三級大劍師，卻是個貪酒好色的家伙，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成為三極大劍師的。尤其是好酒，和肯麥斯公爵一樣，不過肯麥斯公爵能進洛里斯特的書房在酒柜里找好酒，而這老頭是進不了書房，不過他另有辦法，往年每次新年慶過來參加，很快就人影不見，然后在酒窖里就可以找到他。
洛里斯特所有的好酒都不是買的，而是戰利品。當年滅亡哈內亞巴達群島上的那個奴隸王國，收獲最多的就是那些奴隸貴族莊園里珍藏的各類美酒，加起來數萬瓶都有。當時洛里斯特還想把這些美酒都賞成家族武裝的士兵們享用，但被史胖子給制止住了。史胖子說這些藏酒價格最低的也值幾個金福德，最高的價值近千，給士兵們享用他們完全分辨不出這些好酒和劣酒的分別，那是浪費。
于是這數萬瓶好酒都被運回了北地儲藏起來，近十年來家族舉辦的各種活動如新年慶之類的歡慶節日，加上賞賜和洛里斯特的日常消費，也差不多有近萬瓶沒了。而菲薩布倫大公自從到諾頓家族參加新年慶之后，整個冬季和雨季，每天到酒窖里選擇兩三瓶美酒，雷打不動。走的時候還要帶兩箱回去。
粗略一算，每次這老頭來參加新年慶他都喝了差不多三百來瓶好酒，氣得心疼不已的斯佩爾主管背地里詛咒他喝死算了。可惜的是，菲薩布倫大公身為三級大劍師，身強體健，能吃能喝，區區詛咒無奈他半分毫毛。做為諾頓家族主母西莉薇亞公主的爺爺，每次前來進酒窖猶如逛自家菜園子，斯佩爾主管還得笑臉相迎熱情接待……
“說吧，大半夜的不睡覺摸到我這里來有什么事？”洛里斯特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菲薩布倫大公的面前。
“沒事，我真的是隨便逛逛。”老頭還在嘴硬。
“你以為我會信嗎？”洛里斯特鄙視道：“是不是陛下讓你來摸摸我的底？”
“沒有。”老頭矢口否認：“我是為了瞞著他才這么晚過來的。”
“是嗎？你在打什么主意？”洛里斯特心說這老頭老奸巨滑，我得提防著點。
菲薩布倫大公往后一靠，癱坐在沙發上：“我根本沒打什么主意好不好。我就想過來問問，為什么你不肯出兵。”
“這還用想嗎？你說我出兵幫助陛下做什么？他給你們都許了很好的條件，可他能給我們諾頓家族什么利益？錢他沒我們家族多，爵位我們也到頂了，領地就更不可能增加了。我不想說什么統一復興帝國的大義，那是忽悠人的鬼話。我只知道，我們諾頓家族武裝的士兵是不可能白白的為所謂的大義去犧牲。”洛里斯特實話實說。
“恩，你這話倒也實在。”菲薩布倫大公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也是貴族的傳統，利益至上，沒有利益沖突那是一團和氣，有了利益馬上就是親兄弟明算帳，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絲一毫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講義氣學雷鋒的不是被當傻子就是被懷疑不懷好意。
“對了，陛下給你們菲薩布倫家族許了什么條件和好處讓你們答應出兵的？”洛里斯特問。
“我還沒答應出兵。”菲薩布布倫大公回答。
“你說什么？”洛里斯特一怔：“為什么不答應出兵？”
原本以為會第一個響應二殿下的要求出兵參戰的菲薩布倫大公竟然也沒答應出兵，這還真的激起了洛里斯特的好奇。
“很簡單，我告訴陛下，諾頓家族不出兵，那么菲薩布倫家族也不能出兵。因為菲薩布倫家族武裝一向是把諾頓家族武裝做為最大的對手。如果諾頓家族不肯出兵，那我們為了防范他們也無法出兵。”菲薩布倫大公老神在在的回答。
“你……”洛里斯特的眼神登時不善起來：“老頭，你是嫌我們諾頓家族在火上烤還不夠，又在往火堆里澆火油是不是？”
這老頭擺明是嫌棄二殿下給他開出的條件和價碼不夠格，又不好當面推辭，于是就把諾頓家族拉出來做擋箭牌了。
“你這鍋甩得好啊……不過你認為陛下會相信你的這套說辭嗎？”洛里斯特冷笑道。
“陛下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老頭很是鎮定。
洛里斯特伸出了大拇指：“老頭，你太厚顏無恥了，這三年年年跑我們家族參加新年慶，喝了我們家族那么多的好酒，你真以為陛下是聾子傻子，不知道你的行蹤嗎？”
老頭很坦然：“知道又怎么樣？別忘了我是西莉薇亞的親爺爺，去看看自己的孫女有什么關系。再說陛下關注的是我們兩家之間有沒有軍備合作。我已經承認你們北地四家聯盟每年逼迫我們家族買進那么多的生活用品和民用物資，卻不肯向我們出售軍備物資，陛下還勸說我要忍耐，不要和你們發生沖突，讓我委曲求全來著……”
洛里斯特啞口無言，這老頭不愧是老狐貍，三言兩語就撇清了和自己的關系，還把每年來參加新年慶說成了是自己忍辱負重，把菲薩布倫家族和北地四家合作的商業活動說成了被逼迫和被欺壓，然后那個腦子里全是統一帝國偉業的二殿下竟然還相信了他的謊言……
洛里斯特悻悻然的搖頭嘆道：“你這老頭兩面三刀，見風使舵，當年二王子建立伊比利亞王國你們菲薩布倫家族還是他的幕后黑手。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陛下的親家，陛下信任你還重過我們這個一直在為王國效力的諾頓家族，簡直是豈有此理。”
“呵呵……”菲薩布倫大公正要說些什么，這時門被敲響，杰諾里奧拿了幾瓶好酒進來，又從門外的幾個仆役手上把幾盤菜肴端了進來，然后向洛里斯特告辭離去。
老頭雙眼發光的拿起一瓶好酒拔了松木塞，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這才給洛里斯特前面的銀杯也斟上了酒。
“說說看，陛下給你們開出了什么條件讓你不滿意把鍋甩到了我們頭上？”洛里斯特微微品嘗了下銀杯里的酒問道。
“沒什么，無非是許諾說再給我們家族領地二十萬移民的名額，卻要我們家族出動兩個軍團……”
洛里斯特曬笑：“我想也就是這么回事，陛下不可能開出什么更好的條件了。別忘了如果我們諾頓家族將來倒下的話，你們菲薩布倫家族馬上就會成為陛下心里最大的忌諱……”
“所以我們現在就是把你們諾頓家族當做是借口，天塌下來由你們頂著。只要我們明面上把你們當成是最大的敵人，陛下就會一直信重我們家族。不過想用二十萬移民就打發我們菲薩布倫家族為他賣命，他想的也太美妙了。”老頭憤憤然的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那你說說，你們想要什么？”洛里斯特好笑的問道。
“我們想在內地擁有一個省份的領地。”老頭回答。
“唔…….”洛里斯特手一抖，差點摔了杯子：“這可能的嗎？別做夢了，老頭，你酒喝多了還是回去洗洗睡吧……”
“當然可能。”老頭一本正經的說：“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話，這個條件很容易會讓陛下接受的。還有，我才喝了兩杯，一瓶都沒到，怎么可能會醉。”
“是嗎？你說得不是醉話？想想吧，你們菲薩布倫家族和我們諾頓家族一樣，擁有一個直轄領地兩個管轄領地，這已經是到頭了。陛下憑什么會給你們家族再增加一個省份的領地，他難道不擔心我們兩家的勢力增長的還不夠快嗎？”洛里斯特嘲笑道。
“所以我才認為現在是個好機會，你和我都清楚這次陛下策劃的第一步戰略，也就是收復安得沃夫省，波多奧爾格省，坎波那省和西北地區這個目標很容易達成，原魯爾姆公國那兩個省份需要談判來解決。很可能不會發生大的戰爭，陛下也不過以勢壓人，依靠近百萬的大軍去逼迫商業聯盟歸還那兩個省并達成協議。
從風險上來說，陛下的謀劃具有很高的成功性，參加這場戰爭有益無害。只不過我們兩家還需要更大的利益，而不是陛下從手指縫里漏一點好處就把我們給打發了。如果你我兩家相互配合的巧妙些的話，陛下會滿足我們兩家的要求。”老頭循循善誘。
洛里斯特搖搖頭：“我還是不想參與進去，這場戰爭對我們家族來說沒什么好處。”
“難道你對牧野原省就不感興趣嗎？”菲薩布倫大公一針見血。
“呵呵……感興趣那又怎樣？難道陛下會把牧野原省冊封為我們諾頓家族的管轄領地嗎？還有，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別忘了牧野原省可是你們菲薩布倫家族的管轄領地……”洛里斯特凝視著老頭。
“我打的主意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你只要記住這點就行了。這兩天陛下還會找你商談出兵的條件，你就告訴他，要求他把牧野原省轉封給你做管轄領地你就答應出兵……”
“說得簡單，我要牧野原省拿什么做借口？”
“傻小子，你就說為了以防萬一，擔心我們菲薩布倫家族會對北地發起突襲不就行了嗎？看地圖就明白，有了牧野原省，那就沒有誰能直接突襲到北地，這也是為了北地家族領地的安全考慮……你只要堅持要牧野原省做管轄領地才答應出兵，那陛下就會不得不找我商量……”老頭分析的很清楚。
洛里斯特笑了起來：“然后你就要二殿下拿出一個內地省份給你們菲薩布倫家族做補償是不是？不過我不明白，你們菲薩布倫家族在東北大草原上發展的好好的，為什么要一個內地省份做家族領地呢？將家族力量分為兩半更容易被人分頭擊破……”
菲薩布倫大公長嘆一氣：“小子，等你們諾頓家族中親族越來越壯大時你就會明白當家主的難處。如果在內地省份，我們菲薩布倫家族領地的三個省份早就被分封的一干二凈。但在東北大草原我們不能這么做，只能抱團取暖，團結才能生存下去。
如今我們家族族人近千，良莠不齊，內里勾心斗角，矛盾叢生。即便我身為家主，有時對一些事情也無能為力。所以我們才想要一個內地省份把家族中礙眼的都給踢出去讓他們在那個內地省份的領地里自生自滅，美其名曰是分家，是保存家族血脈傳承的一種方法，實際上這也是家族的一種自我凈化，好穩固家族領地的根本，懂了嗎？”
洛里斯特默默無語。
菲薩布倫大公一口干掉杯中的剩酒，伸手抓起兩瓶好酒站起來說：“你心里有數就行了，我也該走了，免得被人發現。記住，你只要堅持要牧野原省就行了，剩下的陛下自會找我商議，呵呵，我們的條件他都會答應的。沒我們兩家參與，他對這場戰爭就沒什么信心！”
菲薩布倫大公神不知鬼不覺的揚長而去，而洛里斯特書房里的燭火卻一直點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