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貴第41章 中間派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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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中間派


更新時間:2017年07月06日  作者:安化軍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安化軍 | 一世富貴 


類別:其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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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的管理比較粗放,平時管理的軍法不多,主要就是階級、逃亡、擅興這幾個方面的內容。風云小說閱讀網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階級法和擅興律,階級法給予統兵官幾乎無限的權力和對下級絕對的權威,擅興律則是對統兵官權力的約束,他們沒有用兵的權力,發兵必須經由樞密院。這種管理體制下的士兵逃亡是必然,逃亡法便是針對士卒逃亡的懲罰。

統兵官一方面是對下屬絕對的權力,軍中管理的所有事務都委托給了他們,一方面是作戰時用兵動輒得咎,大部分人寧可選擇消極避戰。這是問題的一體兩面,理論上講兩者相輔相成,不可能偏廢。對軍隊的絕對控制,就必須限制他們使用武力的權力,不然五代驕兵悍將擅自擁立的景象很難避免。處處限制就讓統兵官在戰爭中失去了主動性,對朝廷的命令消極應付,約束他們的是擅興律,消極避戰總不犯軍法了吧。

軍隊終究是用來打仗的,為了嚴懲消極避戰的行為,又有了在軍事行動中才適用的罰條。宋朝軍法的細密嚴酷,主要是在罰條中體現出來。

歷史上丁度和曾公亮編成的《武經總要》,收集的罰條一共七十二款,幾乎全部都是犯者即斬。背軍走者斬,詐病者斬,自傷殘避役者斬,期而后到者斬,不救友鄰者斬,聞鼓合發弓弩而不發者斬,違主將一時軍令者斬,惑亂軍心者斬,賭博涉及錢者斬,私議軍中事宜者斬,失去衣甲器械者斬,粗略例舉幾條,就知道到了幾乎無所不包的程度。

平時的粗放式管理,對上戰時細密嚴酷的罰條,怎么想都知道執行性極低。徐平前世的經驗,知道管理是科學的系統工程,管理要貫徹到每一個環節中。禁軍的這種平時粗放戰時高壓的管理方法,恰恰是最愚蠢的。

這樣的軍隊,要想能戰對統兵官的要求極高。要么是與眾同樂,大把的錢撒出去大家開心,平時好吃好喝同歡樂,戰時身先士卒帶頭沖鋒陷陣。要么就是嚴于律己,從自己做起,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戰時一樣身先士卒。

這樣優秀的統兵官,一百個中也出不來一個,打上幾十年仗,才能撞上大運。可禁軍的體制,國家財政根本支撐不了他們打上幾十年仗。這便形成了一個悖論,實際上無解。

徐平一再向朝廷表示現在的軍隊是體制問題,必須改革軍制,才能夠應對戰事,但卻沒有人支持。朝廷中對黨項主戰的多是擁護舊軍制的,認為軍隊作戰不力,是軍法還不夠嚴酷,殺的人太少。只要嚴格按照軍法行事,把那些懦弱不戰,或者擅違軍令的誅殺,殺一儆百,自然就能夠人人奮勇爭先。要么懦弱不戰,要么擅違軍令冒進,統兵官要想把握其中的火候何其難也。相信徐平的多是跟隨他在三司事務中改革經濟的官員,但對于徐平軍制的改革并沒有把握。尷尬的是這些人多是主和派,認為不需要跟黨項一般見識,等到再發展幾年,朝廷錢糧充足,用錢砸也砸死元昊了。

做官這么多年,曾經任三司使主持天下錢糧,徐平的身邊是有一些人。但現在這個時候,這些人卻幫不上忙,他們不扯徐平的后腿就不錯了。

向王守規和甘昭吉發泄了一通,徐平的心情不錯,對面前自己四位最重要的手下仔細分析著軍中的事務。告訴他們軍制為什么要改,怎么改。

張亢就是擁護舊軍制的主戰派中的一員,聽了徐平的話,還是覺得無此必要,口中說道:“節帥,朝廷養兵,自生到死,讓他們錢糧無缺。觀歷代軍事,沒有哪一朝如本朝一般待士卒如此之厚。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到了戰時,只要這些人肯用死力,何怕西賊元昊!黨項小國,元昊不過逞一時之兇,只要將士用力,一戰可擒,何必費如許功夫!”

徐平搖了搖頭:“你和景泰都做過鎮戎軍通判,對黨項并不陌生。說一說,在你們的眼里,元昊跟他的父祖比起來如何?是現在的黨項更強,還是繼遷和德明時的黨項強?是現在的禁軍能打,還是太宗皇帝時的禁軍能征善戰?”

張亢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這就是主和派和主戰派的兩個觀點,主戰的認為朝廷對黨項恩重如山,元昊反叛絕對不對饒恕。而且黨項終究是小國,只要發傾國之兵,必然能夠一戰而滅。特別是現在的黨項同時得罪了大宋和契丹,暫且不用顧忌北邊,可以全力對付黨項。主和派則認為此時的黨項強于前幾十年,而禁軍則不如前幾十年,太宗和真宗時沒有打贏的敵人,現在同樣沒有取勝的把握。主張用經濟手段壓迫黨項臣服,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徐平是贊同主和派的分析,但卻是讓戰派的主張,兩邊不靠。他承認現在朝廷遇到的困難,但主張改革軍制,重新編練軍隊,邊改邊打,徹底消滅黨項。

見張亢還是滿臉不服,徐平道:“公壽,我們都是讀圣賢書,考過進士的人。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忠恕而已矣。道之所以為道,一忠一恕,一體兩面,不可偏廢。如果只強調一面,便就失道,敗亡不遠。軍中只強調要士卒拼死上前,卻從來不為他們考慮,要怎么樣才能做到奮勇向前,便就失了忠恕之道。我們這些讀圣賢書的儒生,怎么談起兵來,卻跟暴秦的法家一個論調,你覺得可笑不可笑?”

張亢腦袋一抬:“然而暴秦奮六世之余烈,一統宇內,北逐匈奴,南驅百越,立不世之武功!若要談兵,自然還是學暴秦的好,難不成學那些被滅掉的幾國嗎?”

“不學秦,便就要學那些敗亡的,這是個什么道理?我們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比前人更強不是應該的嗎?為什么不能自己有所發明呢?秦一統宇內是不錯,但也二世而亡。本朝初立國,一統宇內,也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現在呢?”

見張亢依然不屈不撓,堅持自己嚴原來軍法的論凋,景泰道:“公壽,我們現在節帥屬下做事,只管按著節帥的吩咐去做就好。節帥不是說過,明了要去做,不明了同樣也要去做,有己的看法先留在肚子里。現在爭之何益?前邊節帥雖然處置了王守規,也拿住了他的把柄,但他為本路走馬承受,必然還是會向朝廷密奏。還是先想想如何應對他吧。”

張亢道:“我只是說說而已,該做的從來沒有推托過。至于王守規,不如——”

看張亢眼中現出兇光,徐平道:“想什么呢!我們如實上報,朝廷怎么處置,由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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