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三百五十三章 煙雨蒙兮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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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煙雨蒙兮


更新時間:2016年09月12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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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蒙兮,落葉浮水。★八一中√文網√81

處夏已畢,白露將臨,建康城里里外外罩得一層薄霧輕紗,青牛識途,哞哞慢行,車轱轆輾過微濕的潭畔,滾出淺痕兩行,林中已不聞蟬吟,唯余草叢蛙鳴。

繡著暗海棠的錦簾半掩半卷,楊少柳端坐于其中,身襲白底粉邊滾紗裙,螓微歪,凝視著簾外微雨飛絮。嫣醉侍于一側,眸子盯著草叢深處,好似在搜尋內中青蛙。楊少柳四婢,革緋居壽春,夜拂隨羅環入吳興,紅筱侍于上蔡,而今唯嫣醉一人,嫣醉頗覺孤單。

轅上車夫身著青袍,乃是李越,他們將將至丹陽與碎湖會面歸來,即將入建康城。

待至彎道口,李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城門,回過頭來,輕聲問道:“小娘子,咱們入建康酒肆,亦或城郊別院?”

楊少柳想了一想,腦袋向左肩碗大的海棠靠了靠,舒展了下身子,淡聲道:“行了數日,身子略乏,且入別院。”

“諾。”李越勒牛,轉向城郊。

嫣醉眸子一眨,問道:“李師,咱們城郊有兩棟別院呢,即往西亦或往東?”

“往東。”楊少柳與李越異口同聲。

李越眉梢揚了揚,嫣醉噗嗤一笑,偷偷心道:‘小娘子與他一樣呢,重情戀舊……’轉念又想:‘若是如此,為何每逢他歸來暫住,小娘子事后得知,即會命人將他的物事搬至另一院呢?唉呀,不懂不知,嫣醉不知……’

楊少柳瞥了一眼嫣醉,見其搖頭晃腦而眼睛亂眨,心思一轉,即知她在想甚,煙眉微蹙,暗惱欲嗔,轉念又止,探出皓腕素手,將簾外一片沾著露水的柳葉接入掌心,微涼。

“呀,白袍!”

嫣醉指著柳道嬌呼,李越與楊少柳聞聲而望,只見柳霧蒙蒙中,巨槍若林,白袍浮浪,中有兩騎不同,一騎明眸皓齒、著錦衣寬紗,一騎英姿飛揚、披大紅長氅,惹得過往行人指指點點、私語紛紛。

而此時,柳道中,披氅女騎士也看見了斜對面牛車旁的白袍,眸子一眨,側身吩咐幾句,璇即,倒拖著丈二長槍策馬奔來,待至近前,秀足猛踏,高高勒起馬。

“希律律……”

朱色馬刨蹄長嘯,女騎士人隨馬起,待馬蹄落下,看清了簾中人,神情一怔,半晌,捧槍道:“車中乃何人?吾乃江東之虎、華亭侯、冠軍將軍帳下騎都尉,孔蓁是也!”

長長的一竄稱號,極其繞口,使得嫣醉愣了,眸子亂顫,嘴里卻喃:“都尉,女都尉哎……”

方才微風卷簾,將楊少柳面上的絲巾也揭開了,匆匆一瞥,國色天香難妝容,當下,楊少柳默默含了含,待絲巾垂下,淡然道:“孔都尉一路幸苦,阿弟居上蔡,可好?”

“阿弟……”

孔蓁眼睛瞇了瞇,凝視著簾中人,稍徐,回過神來,嫣然道:“原是華亭侯之姐,華亭侯甚好,孔蓁見過。”橫打長槍,微微傾身,心里卻道:‘真美,好美,姿冠萬芳當如是也!怪道乎,華亭侯也美……’

楊少柳款款欠身,還了一禮,漫聲道:“孔都尉何來?”

孔蓁道:“孔蓁奉華亭侯之命,送此女入建康!”說著,扭頭一看,卻見柳道中浮橙如云,無數圍觀的人群已將道路堵塞,盡皆朝著自己指點不休,秀眉一拔,頓時怒了,沉聲道:“劉小娘子,孔蓁尚有軍令在身,不便久留,且待他日,臨別再敘。”言罷,勒轉馬,拍槍疾去。

“劉小娘子?”

嫣醉探出簾,揮揚著手,嬌聲喚道:“孔都尉,我家小娘子并非姓劉……”言至此處一頓,瞇著眸子笑道:“然,然也,遲早,遲早姓劉……”

“嫣醉,休得胡言!”楊少柳玉額微紅,面上絲巾顫動,伏于腰間的手指輕翹,顯然怒了。

“小娘子,莫怒。”嫣醉吐了吐舌頭,腦袋一縮,蜷于角落,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家小娘子。

“駕,駕!”

孔蓁策馬疾奔,待至近前,見人群圍而不散,愈聚愈眾,當即怒不可遏,揮槍一挑,將一面桐油鐙挑飛,提槍環指,斥道:“汝等,何故攔路?軍令如山,若行耽擱,定斬不饒!”

“軍令,何來軍令也?縱論古今,女子披甲,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矣!”有人捋著須,眉色正危。

人群起哄:“然也,然也,有失體統矣!”

“身披白袍,當是華亭侯帳下,為何……”

“拙!”

孔蓁羞惱難當,正欲喝斥,卻見無載提馬踏前三步,逼得人群倒退如潮,璇即,便聽無載冷聲道:“縱論古今,未見如斯之士矣!不思報國令北,不思逐胡復土,終日捉酒于懷,坐觀山河轟傾而不聞,如斯男兒,不死又何為?!”說著,看了一眼孔蓁,嬌聲道:“孔都尉與胡酋血戰之時,爾等何在?孔都尉逐胡騎于野,匡扶萬民之時,爾等何在?孔都尉棄紅妝而束甲,爾等捫心扣冠,寧不慚矣?!”

其聲昂昂,自具一種氣度,不容褻瀆,震得人群啞口無言。

孔蓁眸子微酸,自入歷陽,一路南來,她便受盡士人窺視指點,而今胸中濁氣盡出,朝著無載微微一笑,策馬撞出一條道路,引軍入城。

無載卻回凝視斜對面漸去漸遠的牛車,神情悠悠,輕聲道:“孔都尉方才所見之人,乃是何人?”

孔蓁道:“華亭侯家姐。”

無載莫名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莞爾笑道:“原是如此,如斯美人,傾國傾城……”

“小娘子,白袍!”柳道另一面,有婢女挑開邊簾,指著城門口嬌呼。

“白……白袍!”

袁女正眷眷的趴于另一邊窗口,百無聊奈的數著蒙蒙細雨中的落絮,聞聽此言,神情驀然一怔,繼而,眸子晶亮,揉身撲至反面,探一看,見巨槍白騎正欲入城,當即伸足踹簾,“嗖”的一下,竄至車轅,揮手招過牽馬隨從,粉絲履踩著馬蹬,璇身而上,朝著城門追去。

“小,小娘子,且慢些……”婢女方才被她撞翻了,慢慢爬起來,抹著眼角,伸手出窗簾,怯怯的喚。

“駕,駕駕!”

粉紗浮微雨,朱馬飛嬌娥,白騎已入城,一名守衛見來騎兇猛,當即挺戈欲前,焉知,腿上猛地一痛,隨即身子一歪,撞上了墻壁,尚未來得呼痛。“啪”的一聲,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守衛揉著胖乎乎的臉,怯怯的看著城門小校,嘟嚷道:“校,校尉,何,何故……”

“作死!”

城門小校袁仨擒住守衛的衣襟,將其擰起來,雙眼圓瞪,喝道:“汝亦生雙目,何故目不見物?此乃我家小娘子,不得無禮!”

“諾。”守衛瞅了一眼粉紗殘影,低下了頭。

“稍待,且稍待!”袁女正將馬打得瘋快,幸而騎軍居前開道,如若不然,以其騎術,勢必撞人。

“嗯……”孔蓁聞得喚聲,秀眉飛拔,拖著槍,徐徐轉,待見乃是一名小女郎,心中豁然一松,斜揚長槍,將騎隊定于城東大街。

“白袍來自上蔡乎,白袍來自上蔡乎……”袁女正策馬飛奔,邊奔邊呼,聲音急切。

“上蔡……”

上蔡。

“裊裊兮秋風,洞庭波;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鳥何萃兮蘋中,罾木上;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

歌聲微微,輕輕唱響于籬笆墻內外,竹林下,有一方青青葦麻,袁秀時而挽著袖子,露著皓腕采青葦,倏而端著木盆,潑水于菜圃,面上綻著輕微笑容,亦如歌聲,甜而醉人。

小荊奴已不再流鼻涕,面上洗得干干凈凈,身前豎插丈二長槍,其人氣定神閑,胸膛徐徐起伏,眼觀鼻、鼻觀心、心觀槍,稍徐,深吸一口氣,目中寒光乍射,踏前一步,反手一撈,已然將長槍斜打。璇即,縱躍起伏,持槍起舞,但見得,槍尖若簇雪,槍影若滾波。

此幕,震魂懾魄,需知其人身高尚不足三尺,竟可舞得數十斤長槍,且揮灑自如,若非目睹,教人如何敢信!

老婦人跪坐于階上制白袍,不時瞥瞥練槍的孫子與忙里忙外的袁秀,嘴角浮笑,神情滿足,心道:‘秀兒乃大家女郎,然,我兒亦不差,現已為都尉,指日定可重振家門!嗯,二人情容于心,卻羞難自語,且待他日,老身當緩緩圖之……’

須臾,小荊奴暴喝一聲,將槍勢徐徐一收,柱槍按腹,側耳一聽,風中傳來絲絲馬蹄聲,神情一喜,笑道:“祖母,阿父歸來矣!”

老婦人聽了一聽,朝著袁秀招了招手,笑道:“秀兒,且來歇會。”

“哎,便來……”袁氏脆脆而應,抹了把額角細汗,端著木盆走過來,偎倚于老婦人身側。

老婦人愛憐的摸了摸她的手,暗覺粗燥不少,嗔道:“秀兒,按上蔡律,家無青壯而從軍者,縣府將著情而補,況且,我等嚼食不多,秀兒勿需過于勞累。”說著,撫了撫袁秀的手背,笑道:“文武想必已然歸來,秀兒且引荊奴前往河西,權作踏游。”

“哎……”

袁秀巧巧一笑,領著小荊奴推開籬笆墻,走向竹林。小荊奴扛著長槍,昂挺胸、闊步急行,頗具雄將風范。繞過竹林,即至田埂,綿綿秋風蕩過一望無際的粟海,二人穿行于其中,猶若小黑點。

袁秀探手摸了摸粟粒,甜甜微笑,待至河西橋頭,驀然瞅見一只干瘦的黑犬急沖沖奔來,小荊奴裂嘴一笑,扛著大槍,揮著手,叫道:“黑奴,黑奴……”

“汪,汪汪……”

黑犬乃袁秀所養,朝著二人撲來,人立而起,將雙爪搭于小荊奴肩上,伸著舌頭亂舔,欲將小荊奴撲倒于地,奈何小荊奴力沉若山,穩絲不動。

跨過小橋即至河西,一入其境,但見營帳連綿十余里,近幾日,上蔡青壯營聚集于此,汝南諸縣、諸塢陳部曲于此!旌旗連綿,一眼望不到邊,袁秀心思一轉,暗想:‘怕是,將有數萬……’

布裙掃草叢,黑犬來回繞,待至柳亭畔,火鳳飛揚,小荊奴扛著長槍,指著亭畔火紅騎甲軍陣,叫道:“炎鳳衛,炎鳳衛……”

“咦!”

因其聲音極高,亭中騎白馬的小綺月拽著紙鶯,徐徐回,瞥了一眼扛大槍的小荊奴,顫著睫毛,脆聲喚道:“汝乃何人,大槍重乎……”

“不重!”

小荊奴將槍一插,高仰著頭,拍胸道:“此槍乃華亭侯所贈,與荊奴而言,不過草絮爾!”

“哇哦……”小美人眸子里跳滿小星星,滿滿的盡是崇拜。

“袁秀,見過橋小娘子。”袁秀拉了拉小荊奴,朝著亭中大美人欠了欠身。

“勿需多禮,快快請起。”橋大美人微微一笑,抱著小綺月,輕含螓。

“蹄它,蹄它……”

恰于此時,蹄聲滾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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