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三百四十九章 穎川舊族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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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穎川舊族


更新時間:2016年09月10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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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四興年,七月初五,立秋,斗指西南。

廬江西南,雜草蓄鶯飛,離離村郭漫原野,杜弢奉王敦之命,引軍五千入駐灊縣,與合肥相距百里,靜待戴淵前來。

廬江郡與歷陽郡間隔極近,袁耽聞知,不作聲色,靜觀其變。

兗州,下邳。

秋高氣爽,碧空萬里無云,草海綿延至天邊,內中鳥起蟲飛,激起草浪翻卷,郗鑒身著戎甲,昂立于城頭,眉宇凝重。

“鏘鏘鏘!”

身后傳來沉重鐵履聲,郗鑒未回頭,指著鄴城方向,沉聲道:“石勒據三萬雄兵于鄴城,十余日即可抵鋒至下邳,此僚屯鄴城,于兗州而言,恰若芒刺在背矣!”

郗愔大步行至其父身側,半瞇著眼掃了一眼北方,笑道:“阿父何憂,如今石虎與劉曜對峙于平陽,雖各自勒陣而不前,然其意不言而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石虎安敢南顧?”

“呼……”

郗鑒長長喘出一口氣,目凝若水,側首看向英挺不凡的長子,漸而與一人重疊,閉了下眼,卻難摒心中惆悵,暗忖:‘瞻簀已若青鶴,一飛沖天,奈何璇兒……唉,悔悟已遲,莫若不悔,其奈何哉……’

郗愔見阿父愁眉緊鎖,尚以為阿父憂心兗州,便笑道:“阿父勿憂,下邳尚屯八千士卒,孩兒鎮守于此,外倚韓屯騎與華亭侯,定可拒胡于外。阿父自泰山城發兵,徐徐撤入徐州……”

“徐撤徐州……”

聞言,郗鑒眉頭皺得更緊,十余日前,紀瞻來信,司馬睿邀其暗撤徐州,以防王敦兵行建康。若撤徐州,兗州定然不保,郗鑒鎮守兗州多年,雖早已謀生退意,然事及眉下,卻不免心存忐忑,若失兗州,必苦萬千百姓,奈何王敦鎖江,致使兗州貧瘠猶勝豫州,不棄奈何?

良久,眉心放開,已然作決,悵然道:“罷罷罷,而今之局,外憂內患,故而北地難復,唯此一途,再無他路!且待為父入徐州,他日,若事不諧,愔兒亦當速來,切莫滯留!”言罷,情不自禁的走到城墻西面,遙望上蔡,喃道:“瞻簀,若失兗州,北地勢危,何不同歸……”

汝南,上蔡。

茫茫粟海青一片、黃一片,顆顆飽滿的粟粒墜彎了青桿,田野間,四處俱乃持著長長草帚的農人,他們在驅趕黃雀、田鼠。

豐收在暨,人人笑語歡顏,不時聞得楚歌盤旋。

劉濃昂立于城頭,嘴角微裂,眼神卻極其銳利,今秋榮收即乃兩載,復再一載,人心即定。而此一載,事關豫州之存亡,極其難熬,萬萬不容有失!

“吱,吱吱……”

一只小伊威抱著堅果,沿著城墻石梯竄了上來,待至劉濃身側,轉動著麻豆大小的眼睛瞅了瞅,絲毫也不畏懼,“嗖”的一聲,躍至箭剁口,人立起來,捧著堅果朝劉濃彎了彎身,好似作揖。

“呵呵……”

劉濃冷凜的神情驀然盡收,露齒一笑,童心忽起,伸出一根手指頭,朝著小伊威勾了勾,竟然問道:“汝乃,郭郡吏,亦或……劉侯?”

“吱!”小伊威小眼睛咕嚕嚕一轉,飛快的點了點頭,繼而,將手中堅果置放于石,倒退一步。

“原是,劉侯。”劉濃心情大好,轉眼之時,卻見小黑丫騎著小紅馬,倚于城下松間偷窺。

溫婉兒見劉濃看來,竟生莫名怯意,眸子縮了一縮,朝著劉濃欠了欠身,繼而,招手喚道:“劉侯,速來,速來……”話一出口即悔,掩嘴嬌呼:“非,非也……”

“吱吱……”小伊威從箭剁口一躍而下,竄向墻梯,跳至一名白袍的肩頭,順勢猛地一蹬雙腿,撲向溫婉兒的懷抱。

溫婉兒瞥了一眼劉濃,匆匆將‘劉侯’置放于馬脖上,一夾馬腹,飛奔疾走。

華亭侯看著小黑丫落荒而逃的背影,淡然一笑,初見小黑丫,瘦弱輕盈,宛若雨中雛燕,時光荏苒,不過載余,已然長成皎皎小女郎了,而上蔡亦如是,心中頓生溫軟,轉而滋生豪情,縱眼掃過上蔡內外,沉聲道:“草海化粟海,立章若筑城,極其不易,豈容反復!”

稍徐,按著楚殤,快步走下城墻。

“蹄它,蹄它……”

熙熙攘攘的街頭,飄來一束大紅,荀娘子來得甚疾,待至近前,斜斜一拔馬首,拉出一道半弧,恰好與劉濃并肩,身子尚未坐正,聲音已然響起:“阿弟來信,穎川舊族由襄陽起程,指日便至許昌。”

劉濃劍眉一拔,勒住飛雪,問道:“來者何人?”

荀灌娘控住馬勢,秀眉微皺,斜斜瞥了一眼劉濃,冷聲道:“荀氏。”

劉濃道:“尚有何人?”

半晌,不聞聲。葛灌娘秀足踏蹬,斜拔馬首,直面劉濃,半瞇著眸子,聲音冷寒:“若僅我荀氏,劉使君意欲何為?”

劉濃頓了一頓,淡然笑道:“荀帥莫怒,得荀氏借舟,劉濃已然感激不盡。明日,劉濃即提三千騎入許昌,拜見荀伯母。”

聞言,荀灌娘俏臉一緩,提韁慢蹄,輕聲道:“來者尚有張氏、鐘氏等,共計十余族,雖不及昔日穎川士族之三成,然若劉使君持誠以待,依灌娘度之,他日,或將至一半。”言至此處一頓,凝眉道:“切莫輕視,若可護穎川不失,涓溪融海,徐而不絕。若非,荀氏亦……”說著,瞅了瞅劉濃,欲言又止。

“然也,多謝荀帥。”劉濃淡然一笑,神情了然。

當下,二人并肩馳向縣公署,一路無言。

荀灌娘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兩側商肆,眼角余光卻不時瞟向劉濃,見其神情淡然而左手尾指微顫,顯然心潮難平,女將軍抿了抿嘴,輕聲道:“娘親此來,一為祖母復墓,額外尚有一事。”

劉濃隨口問道:“何事?”

荀灌娘子眉心淺凝,臉頰卻慢慢紅了,低頭道:“灌娘已十八了,阿父令灌娘回襄陽,灌娘不允,娘親,娘親……”說著,緊緊的按著劍柄,肩頭微微顫抖。

劉濃驀然回神,徐徐側首,凝視著她,半晌未言,心浪起伏難以拂平。

兩人共事載余,早已彼此相知,荀灌娘雖乃女子,然智勇雙全,審時度勢已具名將風范,縱數軍中諸將,唯劉胤可與其相較,實乃劉濃左膀右臂,而今華亭侯乍聞此訊,恍然大悟,身為女兒,終將嫁人,豈可隨他漫征沙場。

良久,良久,劉濃暗覺眉心酸楚難耐,使勁揉了揉,復又閉了下眼,深吸一口氣,徐徐開眼,朝著荀灌娘沉沉一揖:“劉濃得遇荀娘子,何其幸也!”吐出胸中濁氣,微笑道:“然,即如浮云蒼狗,亦若青山綠水,難言去留。若,若是……”

“劉使君!”

荀灌娘嬌喝,正欲出言譏諷,卻分辨出他嘴角的苦笑,心中頓時一暖,按著腰劍的雪指驟緊瞬放,秀眉一拔,眸子一瞇,淺笑:“女子,與男兒同乎?”

“同也!”劉濃脫口而出。

“噗嗤……”

荀灌娘嫣然一笑,淺淺瞇著的眸子恰若一汪水月,極其嬌媚,須臾,笑容寸寸盡收,淡然道:“君若不棄,灌娘何離。”說著,歪著腦袋瞥了瞥呆怔的劉濃,冷聲補道:“世人皆言,男兒當思報國,焉知,萬千衣冠盡南逃,至此醉臥煙柳,不思北歸,寧無一個是男兒,君自南而來,灌娘唯愿目睹君敗歸江南,亦回……”輕輕一縱馬韁,朝前奔去,腦后紅綢隨風飄揚。

劉濃心中豁然一松,揚眉一笑,轉念卻又微呈茫然,荀灌娘奔得十丈,見其未趕來,驀地一回首,青絲飛揚,緩拂臉頰,心思一轉,即知他在想甚,當即眉梢一皺,拔馬回返,冷聲道:“祖鎮西將亡,江東勢危,石胡、劉胡雖呈亂象,尚未互伐,來日難測!依君之見,當以何如?”

聲音冰冷,似箭若矢,刺人難堪,安知卻令劉濃神情一振,心海隨即靜伏若淵,星目漸銳,令人難以直視,稍徐,淡然道:“劉濃之意,他人不知,荀帥定知!”言罷,朝著荀灌娘笑了笑,策馬縱韁。

“哼,駕!”荀灌娘冷冷一哼,嘴角卻彎起一抹笑,打馬飛奔之余,心中暗笑:‘堂堂江東之虎、冠軍將軍、華亭侯,尚需人哄!’

待至縣公署,劉濃闊步入內,恰逢閭柔擒著紙鶯,拽著裙擺朝外飛奔。

劉濃錯身欲避,柔然公主卻順勢攀上他的肩頭,柔聲喚道:“雀巴,華亭胡,閭柔,想你,歡喜你……”近來,她纏著織素,習得些許漢語。

劉濃懶得理她,將她從肩上拔下來,笑道:“且放紙鶯。”言罷,步伐一轉,走向東院。

閭柔愣了一愣,璇即,朝著劉濃的背影,揚著紙鶯,嬌聲喚道:“雀巴,山有莫兮,莫有紙,西悅君兮,君不紙……”

劉濃身子一個趔趄,徐徐回首,皺眉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卷袖閃入月洞。

橋大美人正于桂樹下教導小綺月《毛詩》,亦乃《越人歌》,待見華亭侯走進來,大美人眸子一顫,故作未見,小美人卻撲扇著大眼睛,嘟嘴道:“義父,閭柔阿姐奪了綺月的紙鶯……”

“綺月需好生習詩書,何需紙鶯。”劉濃淡然說著,來到桂樹下,跪坐于葦席中,湊近橋大美人,附耳低語幾句。亦不知說了甚,橋大美人手中細筆輕顫,滴墨入紙。

少傾,橋游思敵不過劉濃廝纏,只得命晴焉領著小綺月去城外放紙鶯。待晴焉于小綺月離去,華亭侯哈哈一笑,將橋大美人打橫抱起,大步若流星,鉆入湘妃簾中。

是夜,劉濃召集諸吏于帳,令郭璞傳檄汝南諸縣,令諸塢陳部曲于上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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