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三百零四章 紅樓抱美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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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紅樓抱美


更新時間:2016年08月16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天公作美,碧空如水洗。

冬日初綻,灑下道道絲縷光芒,悄然漫浸林梢,偷偷斜繞檐角。

華麗的馬車停于林下,矯健的白馬頭戴紅絨,時而撲扇著耳朵,俄而打著興奮的響鼻,劉濃身著吉服騎著飛雪,領著迎親隊踏出了山崗,直奔華亭陸氏莊園。共計九十九人,加上新郎便是一百人,寓意著百年好合。

依循吳人古禮,迎親需得好友陪同,在他的身側,青一色的高頭大馬,烏衣子弟。袁耽、謝奕、褚裒、祖盛、橋然、蕭然,環圍在列,尚有朱燾與王羲之。原本并無朱燾,奈何朱刺史一大早便賴在迎親馬背上,不肯下來,非來不可。至于懶洋洋的王羲之,他是不得不來,因為迎親所用的白鵝乃是白將軍。

祖盛居于隊前,不時的逗弄著馬前雁,王羲之與他并列,挑著臥蠶眉,與白將軍對眼神。

“雁……”

“嘎,嘎……”

一路上,雁聲與鵝鳴,不絕于耳。

來往行人見之,皆知今日乃劉、陸聯姻之日,紛紛避在道旁,指指點點、私語不休,感嘆著迎親隊伍的奢華,自永嘉南渡后,南北同行于道,便若鳳毛麟角,何況王謝袁蕭子弟,一個不拉。

西迎八里,按禮,祖盛勒馬,以雁頭對著劉濃,笑道:“瞻簀,志得意滿乎?”

劉濃答道:“桃夭芬芳,宜室宜家,樂在斯也。”

祖盛再道:“瞻簀,比翅于飛,剪尾作雙,終不改乎。”

雁性高潔,終生僅有一妻,乃忠貞不渝之象。

橋然挑了挑眉。

劉濃早已有備,朗聲笑道:“何期比翼鳥,何寄連理枝,愿為一束發,慢漫賦蒼老。”

“妙哉!!”

“美鶴擅詠,信手拈來爾!”

眾人拍手大贊,橋然揚了揚了嘴角,瞥了瞥滿面春風的劉濃,暗中卻在腹誹:瞻簀恁地性貪矣,一束發,幾許發絲也……

復迎八里,迎親隊伍來到小山崗,將入華亭陸氏莊園。

一大群陸氏族人守在崗下,等待已久。

兩方即將相匯,王羲之臥蠶眉一抖,慢條斯理的拍了一下白將軍的頭,對著劉濃,淡聲道:“瞻簀,何為潔也?”

劉濃目光柔和,看著煙云中的莊園,笑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此情,當為潔也。”

王羲之裂了裂嘴,高聲詠唱著迎親賦:“雁北于南,鵝浮于水,陽鳥中和,挽頸對曲。今為采葛,于林之下,子佩于矜,求于……”

朗朗的詠聲漫遍崗上崗下,足足半個時辰過去,王羲之猶在詠誦,迎親的人極力忍耐,候于華榕道口的接親隊伍,一個個神情古怪,劉濃劍眉一挑、一挑,便連飛雪也不停的扇耳朵,輕輕的刨著蹄,仿若欲將那詠誦的人踢翻在地。

少傾,興許是他詠累了,停頓了一下,并且用手松了松頷下冠帶,好似欲振奮精神再續,謝奕趕緊趁人不注意,驅馬到其身側,一陣低語。便見王羲之挑眉飛了一眼劉濃,面上淡淡一笑,放聲道:“吉潔如素,斯華斯美,當為室家!”

“駕!”

劉胤早已等得不耐,一揚馬鞭,雪白的健馬拉著馬車,漫向崗下。

沿著十里平湖,穿過華榕道,迎親的隊伍魚貫而入朱紅大門,到得此地,劉濃一馬當先,遙行于眾人之前,他要去將陸舒窈抱入馬車中。陸納與其并肩行騎,指引著陸舒窈的閨房。其實何需陸納引領,劉濃心知,舒窈必然便在《云胡》院,他們結緣的地方,小仙子曾在那里蕩秋千,而他一眼得見,詠了一首《蝶戀花》。

殊不知,當他縱馬欲行之時,陸納卻叫住了他,指著高高的紅樓,笑道:“瞻簀,且往!”

嗯……

劉濃劍眉一揚,不過十余丈爾,豈能難得住他,當即翻身下馬,大步若流星,鉆入紅樓中,一撩袍擺扎于腰際,繞著朱紅繡柱盤旋而上,赤色舄踏得又快又疾。

“叮鈴鈴……”

鈴聲淺弱,如絲似縷,纏繞于耳間。

劉濃微微笑著,腳步漸漸放慢,想起了往日,便是在樓,小仙子提著裙擺,行于他的前面,踩落一地金鈴揚。也是在此地,少年郎摒除了一切顧忌,愿與那系鈴的小女郎相知相惜,共渡彼岸。原來聰慧秀麗的小仙子作如是想啊,她在要這里,等待她的郎君,抱她下樓……

不知不覺中,劉濃摸出了另一枚金鈴,輕輕揮動著。鈴聲追索著鈴聲,一路匍匐,一路往上,當赤色舄銜上樓顛時,滿眼嫣紅。花海如叢,劉中郎的眼光穿過層層錦云花叢,直直定在那背對著他的小仙子身上,嘴角揚著足以融化萬物的笑容。

小仙子渾身襲紅,梳著煙云髻,朱色深衣,朱色帶,俏生生的跪坐在同色葦席中,淺淺露著欺霜賽雪的皓腕,以三根手指捏著小金鈴。

當鈴聲停滯時,陸舒窈慢慢轉過身來,一寸一寸乍現,美得不可方物。頭戴降珠華勝,九縷金蘇云翼淺垂至眉際,中有一珠,璨若星辰,可依舊不若小仙子的眼眸,那彎彎的細眉下,蘊藏著星月墜湖,顆顆綻放著奪目卻溫柔的光輝,忽閃明滅。

繼而,兩把小梳子一唰,齊齊一黯,沉入湖底不現。(紅蓋頭,是南北朝后的事。)

“夫君……”

陸舒窈淺淺笑著,微微揚起玉手,伸向她的郎君。

劉濃心中柔情寸展,微笑著走向她。

小靜言從角落里竄出來,指著劉濃,飛揚著眉,高聲道:“美鶴,可是欲娶我阿姐?若是如此,當經三問八難方可,靜言現為首難……哎,哎哎,美鶴,美鶴……”

劉濃懶得理她,腳步斜斜一踏繞過,穿過各色襦裙花海,來到小仙子身前,握著她的手,蹲下身來,迎著小女郎的眸子,不作一言,隨即,將她打橫一抱,攬著腿彎,慢慢下樓。小巧精致的朱紅絲履上繡著比翼蝶,隨著邁動的步伐,一揚,一揚。

陸舒窈縮在他的懷里,小手貼著他的胸膛,觸覺著那怦怦的心跳,小嘴一彎,甜甜笑起來。

“夫君,曾記否,昔年此樓?”小女郎眸子繞著繡柱,內中繡著浮水鴛鴦。

劉濃微笑道:“終日蘊懷于心,豈敢忘卻。”

小女郎明眸淺淺一睞,咬著嘴唇,柔聲道:“夫君知否,舒窈常夢此樓。夢中,舒窈居前,夫君處后,偷窺著舒窈的鈴兒……”說著,偷偷瞧了一眼夫君,見夫君微微笑著,嫣然一笑,臉頰紅暈層染,深深的酒窩里,注滿了濃濃的情意,細聲再道:“夫君若是累了,咱們便歇會。”

“不累,稍后便至。”劉濃走得極慢,深怕摔著她,小心翼翼的抱著嬌小玲瓏的身子。

陸舒窈眸子唰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身后,見無人,亦不知想到甚,把嘴咬得櫻透,低聲道:“夫君,若是,若是夫君與舒窈一直這般走下去,即,即是死生契闊也。莫若,莫若歇,歇……”難以繼續,兩把小梳子唰個不停,朱紅絲履輕輕踢揚。

“舒窈……”

“嗯。”

劉濃低頭看著懷中的美人兒,融身于那眼眸里,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陽光,于此時,從門口泄入樓中。

守侯于樓下的人,洋著笑臉,注目劉濃抱著小女郎踏入陽光中,小女郎的臉蛋伏在夫君的懷中,彎著嘴角,嬌羞無限限。

迎親隊伍如絹流淌,漫出陸氏莊園,劉濃騎著飛雪徘徊于馬車邊,神氣非凡。看得尚未成親的祖盛與袁耽極其羨慕。

待至華亭劉氏莊園,翹首以待的賓客堆云簇海。

正婚禮,莊嚴肅穆。紀瞻位于高臺之上,念誦著冗長的祝福致辭。伴隨著致辭,劉濃攜著小仙子款款行于朱色喜廊,赤色舄與朱翼蝶齊邁,陽光便若柔麈,緩緩的拂著,劉中郎貌勝潘安,英姿驕人,陸令夭雍容華貴、美若天仙。

一時間,千眾失聲,盡皆側目。滿心滿腔暗覺,郎才女貌,當如是。并蒂玉蓮,當如是。天作佳人,當如是。窮盡衛風與楚辭,皆難以表書,此時的玉人。

陸玩與張氏坐在高大廣闊的正堂里,劉氏與其并肩而居,如坐針毯,眼淚汪汪。張氏笑顏如花,陸玩目不斜視,眉正色危,捋著短須的手卻在微弱顫抖,看著美麗嬌小的女兒,即將許以他人,心里有著不舍,更生些許揪疼。

是以,當大禮拜畢,劉濃奉茶之時,陸侍中捧著茶碗,重重假咳了一聲,挑著眉,板起臉,訓道:“瞻簀,令夭,令夭乃我陸氏……”

“夫君……”張氏搖了搖頭,及時將陸侍中的話頭掐斷,笑盈盈的凝視著跪于身前的女兒與佳婿,眼眸中,喜色蕩如漣漪。

劉濃當即遞茶于丈母娘,張氏笑道:“甚好,甚好,良材佳質,當作天合。”

抹勺托著金盤,陸舒窈大方的捧起一茶碗,螓首微垂,呈奉于劉氏,柔聲道:“娘親,舒窈奉敬此盅,愿娘親不棄孩兒姿薄織陋。”

劉氏顫抖著手接過茶碗,深深的看著面前的小女郎,宛若夢中,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淺淺抿了一口,拉著陸舒窈的手,撫了又撫,憐愛道:“玉蓮中生,華貴人家,端莊典雅,筆織書麻,羅敷恐亦不如也,我兒有福。理當白首及老,生生不棄。”

“娘親……”

斜月挑檐,星光搖影。

劉濃揮著衣袖,快步行于楠木廊中,院內院外,大紅燈籠高桃,此起彼伏的歡笑聲洋洋漫灑。因他有諾在身,不可飲酒,故而,諸般繁瑣禮節下來,神采半分不減,星目依舊吞吐,盡作光輝,嘴角笑容則始終揚著,正當春風得意時。

一步踏入東樓,看著靜候于室口的抹勺,劉中郎嘴角愈裂愈開。

舒窈,終至華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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