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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
鷂鷹高旋,掠過一望無際的人群,展翅飛向щww{][lā}行軍速度極慢,近萬人的流徙長龍拉了足足八里,劉濃不得不盡遣偵騎,撲向四面八方,遇村不再進,過塢不扎營,而偵騎過處,放聲長喝:“劉府君過境,若遇人攔劫,便是與晉室為敵,傾軍覆下,踏作糜粉!”
“傾軍覆下,踏作糜粉……”
聲聲高呼,響徹長空。殊不知,卻引起另了一番騷動,無人劫道,跟隨者卻漸增。但見,荒野孤村里,不時有零散之民竄出,茫然的看著長龍,而后眼露希冀,轉身奔進村中,呼兒喚母,拖出木板,拉出雜物,默然跟隨于隊尾。
待至孤峰嶺時,跟隨之人已然過萬。
黑丫坐在木板車上,昨日她崴了腳,眾人憐惜她,讓她與幾只小羊羔對坐。小羊羔咪咪的喚著,喚得人心煩意亂,黑丫看著車邊的大兄,嘴巴撅得老高。那日,她見了劉濃,一眼之下便驚怔,怎有如此美人,似玉如蹉當如是。奈何,那個美郎君卻極忙,她尚未覓得機會問出心中所想,便已隨隊遠徙。
大兄背負長弓,看著遠方雄偉的山嶺,眉頭越皺越緊。黑丫揉著腳踝,歪著腦袋,問道:“大兄,何時可至上蔡呢?”
薛恭之子薛禮,皺眉道:“過了此嶺,再縱穿鲖陽縣,經郭、趙二堡,便可入汝南。”心中卻道:‘此嶺難過,占山強人雖不多,卻盡皆為匪。’
“哦,好遠……”黑丫掌著板車站起來,看向遠方,只見黑壓壓的一片,看不到頭。
“嗚,嗚……”
便在此時,蒼涼的號角聲響起,游走于長龍的白袍軍衛,飛速向隊前集結。薛禮深吸一口氣,吩咐娘親照看小妹,緊了緊腰間環首刀,大步向隊前奔去。越往前,人越多,盡是拿著各式武器的青壯漢子。十余日前,他們為生存而戰,而今,亦如是。
劉濃與荀娘子并肩勒馬于嶺下,身側排列著劉胤、郭璞、北宮、曲平、薄盛、杜武、紅筱等諸將。在他們的身后,分列著刀盾虎噬衛、騎軍鷹揚衛、磐石衛、朔風衛、長弓射聲衛,以及荀娘子的百花精騎與青袍雷隼,共計一千五百余人。在此之后,尚有兩千勉強列隊的壯民。
軍威雄壯,翻袍如浪。
對面的山嶺靜悄悄,郭璞上前喊了一番話,卻無人對答,只得垂首喪氣的拍馬而回,無奈道:“郎君,好似大義不通!”
劉胤濃眉一抖,嗡聲道:“參事,山匪尚未答話,何來大義不通?”
郭璞捋著短須的手一頓,看了一眼身后無邊人群,正色道:“郎君,而今情勢有變,再不能行盾陣,莫若繞行?”
荀娘子輕提馬韁,坐下焉耆馬刨了刨蹄,蕩得華麗的長劍輕拍裙甲,發出“啪啪”聲。英挺的小娘子瞥了一眼郭璞,冷聲道:“人數過眾,若繞此嶺,便徒增行程百里,勢將更危!”
此言在理,攜民行軍,最忌日長與繞路。即便不可再行盾流,此嶺也必過無疑。既得其利,必承其弊!
劉濃劍眉一挑,正欲揮軍強渡。
薄盛卻驅馬而前,捧槍道:“府君,此嶺雖不若燕尾嶺之勢,但也有強匪過千!若行強渡,恐其擊民,使我軍首尾難顧。薄盛與匪首有數面交誼,莫若由薄盛孤騎前往規勸!即便不得其助,亦定可使其不敢妄襲!”
郭璞點頭道:“此計可行,郎君一路北來,聲威已懼,何不休書一封,以告其人,明曉大義!再暗示以意,若敢襲我一人,定揮軍入林,拔窩擒首,剝皮充草!”
剝皮充草……諸將紛紛看向郭璞,神色各異。
郭璞卻捋著下巴,視若無睹,隨后眼睛一亮,好似驀然想起甚,拍掌道:“郎君,山中盡匪,莫若施行上策!”
一聽上策,眾人頓時神情大變。薄盛不知其意,心中卻升騰起一種怪念頭,忍不住拔了拔馬頭,離他稍遠了一些。
荀娘子懶得理他,瞇眼看向山嶺,冷冷道:“此嶺山勢較平,山匪據嶺,必依林為戰!匪人僅千人,嶺長僅里許。莫若如此,稍后行盾陣,強行入嶺,護住兩翼。嶺下,則置青壯,遇匪則擊。此舉,定可護民安渡!”
“然也!”
劉濃道:“曉之以理,威之以強!遇禮當以禮待,逢匪當面其首,若退,必為人欺!為減殺戮,當兩廂共舉,薄軍主且稍待,劉濃修書一封,再攜半斤龍井而往。若遇事不諧,切莫與其爭執,待大軍揮進,再作分曉!”言罷,當即命人擺案,縱貫一書。
赤日銜嶺,薄盛提著烏木槍,懷揣一紙書,馬后掛著半囊茶,沿著匍匐山道,單騎入嶺。“蹄它,蹄它……”紅日襯映人與馬,馬蹄踏影而走,教人望之便折,由然而生愴烈與雄壯之意。
一個時辰后,嶺中依然寂靜,唯余鷂鷹盤旋長啼。
劉濃劍眉緊皺,冷寒著一張臉,拔出腰間楚殤,高高舉起。
北宮高聲叫道:“列陣!”
“列陣!!!”一千五百軍衛當即大吼,盾陣乍起,長刀如林,便欲壓上。
“嗚……”
恰于此時,居于高處的號角手突然吹響了彎角,伴隨著長號聲,一騎踏林而出。
薄盛!
頂盔貫甲,身披白袍,倒拖烏木槍的薄盛!健馬如水泄下,卷起白袍隨風揚,薄盛來到近前,高聲道:“回秉府君,匪首雖未投,然,我等已可安渡!”
“呼……”
劉濃裂嘴一笑,迎上薄盛,半半一拱。如此林匪,最是難纏,總不可真竄入林中,與其廝殺血戰。擅戰者,必惜其力!
“陣列而前!”
“虎虎虎!”
北宮不敢大意,拔出腰刀,引領龜陣匍匐爬嶺,待至嶺上后,一千五百軍衛分列兩側,挺刀持弓,嚴陣以待。微風掃林,嘩嘩作響,待漫長的隊伍爬過山嶺,盡耗時小半日。
劉濃未行停留,攜軍西往,直撲鲖陽。
鲖陽一半在汝陰,一半居汝南,四通八達極其便利,北扼商丘,南控南陽,西接平輿,東連淮南。劉秀興漢后,將此地分封與其妻陰麗華之侄,陰慶,為陰慶侯國。魏晉后,廢侯國為縣,時爾歸屬汝南,倏爾又歸汝陰。
而此地,東西相望的兩大塢主,郭默與趙固,便如同此地歸屬一般,極其微妙且擅變。
永嘉之亂后,鲖陽世族大多南渡于江左,庶族趙氏慢得一步未能渡江,于是便只能攜著族人與部曲四下流竄,不料竟愈聚愈多,待重返此地時,已然擁曲三千,附民過萬。其時,有河內郭默,擔任穎川太守,被胡人石勒一擊即敗,倉皇卸印、棄城逃竄。殊不知其人卻于逃命途中,聚起了一幫流民,輾轉數百里來到鲖陽,看中此地肥沃,故,再建一堡。
自古有言,一山難容二虎,初時兩堡互伐不斷,且各有勝負。其后,祖逖擊敗石勒,收復北豫州,途經此地時,見二堡過于雄偉,易守難攻。便傳檄二人,不予追究郭默棄城之罪,反命其為鲖陽府君,再命趙固為縣丞,不得再行刀兵!
至此,二人守堡對望,相互戒備、仇視,卻不敢表之以彰。
乾坤白日,深室之中卻昏黃一片。青銅燈冒著煙,吐出一燈如豆,郭默眉頭緊皺,案上擺著數封書信。其一,來自壽春,言明晉仕、華亭劉濃將行經此地,除此之外再無它言。其二,來自慎縣昌氏,言明華亭劉濃陣斬謝浮。其三,來自與其交好之張氏塢主,言明華亭劉氏軍威極盛,一路往北,莫敢于抗。其四,來自燕尾嶺……其五……
“華亭劉濃!”
郭默一聲冷哼,掃袍出案,徐步走出陰隱,直入陽光中,暖陽直照之下,忍不住的瞇了瞇眼,以手擋光,按劍直行。
其人,年約四十上下,滿臉重紫,蓄著青葉三縷須,著全身華甲,肩披大紅披風。若正面直視,極是威嚴,幾同關羽。因早年棄城時,慌亂之下,腳被牛車輾過,是以行進間,略顯高低不同。
巨大的塢堡宛若城池,高達七丈,長寬不知幾許,遙控官道。郭默穿過刀林箭叢,來到塢墻正面,放眼看去,官道到得此地,猶若蛛網,縱橫交織。然,莫論南來亦或北往,皆可一眼攬盡。
春風拂柳,輕絮漫揚。
郭默看著行人可數的官道,忍不住地再次皺了皺眉,而后,回身看向塢墻下,一排排執刀部曲正蓄勢以待!
往年,石勒之所以容他,暗中,有因。
郭默沉思:‘祖豫州,不可擊,不敢擊!而今,若再不擊華亭劉濃,當石勒兵鋒至時,當以何如?’
“當以何如?”
與此同時,往東三十里外,趙固面對官道方向,喃喃自語:‘而今,那華亭劉濃,其勢已明,若擊,恐惡祖豫州!若不擊,恐來日難以應對石勒!我等,該當何如?’
趙固之子,趙愈忽然道:“阿父,那華亭劉濃,高歌北來,暢通無阻。其因在何?概在其人,陣斬謝浮,力取燕尾嶺,威震諸塢!此時,那人再添燕尾嶺薄盛,軍勢更雄!若我趙氏強行截之,必然兩敗俱傷。屆時,若是郭瘸子……”言至此處,搖頭晃腦,意未盡,言已明。
“啪!”
趙固一巴掌拍在塢墻上,眼睛一亮,高聲道:“然也,且觀郭瘸子何如!!若郭瘸子逞強截之,嘿嘿……”
“阿父,此舉,尚未盡妥,我趙氏既欲作壁上觀,何不再添一把火?莫若如此……”趙愈搖頭一把爛羽扇,聲音拖得老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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