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兩百一十一章 事無兩全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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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一章 事無兩全


更新時間:2016年06月30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雪后初晴,四野一片朗凈。

劉濃坐在案后奮筆疾書,一行行字跡如銀鉤鐵劃,一封封書信雪花般飛向江左四面八方:北至歷陽,南入會稽,西走益州、東往建康。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伴隨著劉氏家主的一聲令下,陷入冬眠沉睡的華亭劉氏當即蘇醒,匠作坊的煙囪升騰起滾煙如龍,日以繼夜的將往年積蓄鋼板制套成甲。

一百五十匹健馬被牽出了暖凹地,簌簌寒風下,曲平按著刀,逐一撫過滾蕩的馬脖,而后翻身上馬,一身長嘯,抖起長刀,滾雪如龍。

莊墻內,但有白袍、青袍閃現之處,隨處可見長刀與寒劍,輝映著一張張肅殺的臉。海邊軍營,羅環與曲平穿過白袍刀林,沉重的腳步,一落一個坑。

而靜室中,碎湖召集莊中各管事,商議著小郎君所吩付的諸般事體。

事無大小,一一在案。

靜水,流深。暗流在不經意間,緩緩攪動。

“喵……”

一聲懶懶的貓叫響起,綠蘿抱著烏墨琴走出西樓,身后跟著一只肥大的白貓。

一人一貓,沿著光潔的楠木廊而行,廊上投著倒映如畫。

她是來找楊小娘子借琴弦的,綠綺琴自弦斷于建康后,便一直躺在錦繡琴盒中,綠蘿想聽到它的聲音,恰好,小郎君今日也有興致。

楊小娘子有好琴弦,聽嫣醉說出自蜀中雪蠶,千金難得一購。

小郎君也說過,琴之好壞,一在琴身,一在琴弦。看著懷中曲線婉約的烏墨琴,綠蘿心想:綠綺貌美如窈窕女子,怎可不梳妝呢?

“嗡……”

歪著腦袋,試著拔了一下,琴音清脆悅耳,綠蘿媚媚笑起來。

“綠蘿……”

“李管事,胡管事……”

將將轉過廊角,李催與胡華等人從對面行來,綠蘿抱著琴淺身萬福,李催等人默然避過,繼續走向西樓。不知何故,當李催經過她身側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們要去見楊小娘子么?李管事那眼神,好奇怪……

綠蘿眨了眨眼睛,微微側身,看向步履匆匆的李催等人。便在此時,李催突然回過頭,再次注視著她。“呀!”綠蘿掩嘴一聲輕呼,退后半步,依在撫欄上。

三息,李催看了她足足三息,目光深沉。

他們走了,綠蘿看著空無一人的回廊,神情極其不解,皺了皺眉,又眨了眨眼睛,再低頭看了看正伸長著前爪搭在撫攔孔上伸懶腰的大白貓,突然間覺得,這貓好似更肥了,肚子,肚子好大……

碎湖徘徊于東樓下,身后跟著雪雁與鶯歌。兩個小婢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滿臉的不解,大管事向來穩重、端莊,為何今日心卻亂了呢,看這一地的雪,踩得多亂呀,繡鞋也濕了……

“小郎君……”

伏在腰間的手指一陣混亂交扣,碎湖看著東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眸光漸呈堅定,抬起濕透的青藍繡鞋,邁上樓梯,步步往上。

“碎湖……”

巧思站在樓梯口,俯視著碎湖,彎著嘴角笑道:“主母尋你。”

碎湖端著手,繼續往上,輕聲道:“知道了,稍后,碎湖便去見過主母。”說著,欲繞過巧思。

巧思往中間一站,攔住去路,淡聲道:“現下,主母便要見你。”

“碎湖大管事,主母命婢子來尋你。”

身側傳來一聲喚,碎湖徐徐側過頭,只見研畫與雪霽正并肩行來,朝著自己淺淺萬福。

“嗯,這便去見過主母。”碎湖半瞇著眼,端著手快步疾行。

這時,綠蘿抱著琴,捉著貓,繞著回廊款款走來,剛巧看見碎湖等人沿廊而行的背影。恰于此時,碎湖驀然回過頭來,深深的看著她。

又是三息,為何都這般看我……

怪怪的……

綠蘿在廊上愣了一會,心中又亂又慌,疾疾走到東樓正室口,穩了穩心神,把貓放在軟榻中,走到屏風前,暗暗吸了一口氣,彎下玲瓏有致的身子,左右輕輕一抹,繡鞋軟伏于席。

輕步走入中室,小郎君正閉著眼睛假寐,矮案上放著兩枚雞蛋,一枚點著絳紙,一枚勾著花藤。

芥香漫卷,影影婀娜。

綠蘿無聲的跪在案前,把烏墨琴輕輕擱在案上,張了張嘴,又慢慢閉上。

呼吸好急促,皺了皺眉,想說又不敢說,更不知該如何說。

正在心亂如麻之時,小郎君睜開了眼睛,沖著自己微微一笑,而后用手撫了撫案上的烏墨琴,笑道:“極好。”說完,將一封信擱在了琴上。

綠蘿低著頭,顫聲問道:“小,小郎君,鳴琴否?”

“不必,此琴,我將贈人。”

劉濃解開腰上的香囊,用手緩緩撫過囊面上的小金鈴,指尖觸覺溫軟而細膩,輕輕抽出系囊的金絲帶,把金絲帶系在綠綺琴上,手指交叉一繞,打了個蝴蝶結。

而后,瞇著眼睛仔細端祥,嘴角寸寸裂開,由江南入江北,此琴就此封存。將它贈給舒窈恰好合適,待從江北榮歸時,清山伴綠水,結蘆臥葦蕩,屆時再來鳴它。

至于陸氏將如何看待他的江北之行,劉濃心中已有成算,“情”之一物,最不饒人,然,需得把握好分寸。心想:待明日,便去見過舒窈……

綠蘿睫毛顫了兩顫,輕聲道:“是贈給陸少主母么?”

“嗯。”

劉濃理了理蝴蝶結的翅膀,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鶴紙窗下,伸展起雙臂,聽著肩頭脆響的爆豆聲,心中既溫軟又絕決。待見過舒窈,尚需往別莊一行,橋然由豫章而回,日后再見極難,有些事也該當囑咐他了。而游思……游思,想必,莫論我去何地,她都明白……

身后暗香襲來,綠蘿走到小郎君身后,輕輕拂了拂他背后衣衫上的褶皺,柔聲道:“小郎君,婢子,婢子可否也去江北呢?小郎君束冠、穿衣,都得人照顧呢……”

劉濃沉聲道:“北豫州乃險地,日后,怕是束甲多于著衫。”

“那,那婢子便替小郎君束甲,小郎君,婢子會學的,會越來越快的,婢子不,不會礙事的……”綠蘿俏臉染作緋紅,手腳卻輕輕顫抖,聲音也急急的。

“不可。”

劉濃慢慢回過頭來,目光凝沉,側身走向室外。前往北豫州的人選已定,來福、曲平、北宮、唐利瀟,五百刀曲、三十劍衛、十名隱衛,三只鷂鷹,一百五十匹馬,并無女子。至于羅環,劉濃還是讓他留在了江南,并非信不過楊少柳,而是有羅環坐鎮,更加讓人安心。

“小郎君……”

綠蘿眨著水汪汪的眼睛,軟軟跪在葦席中,一看見小郎君的眼睛,她便知道,事已成定局。眼淚一顆顆墜落在花蘿裙上,亂亂的心想:小郎君為何要去北地呢?我是小郎君貼身近婢,若是小郎君去了,為何我卻要留在這里……日后,我該如何……

“待我回來。”

劉濃本已走出中室,心中卻終是不忍,頭亦不回地道。

一聽此言,綠蘿神情由然一怔,隨后,飛快的眨了眨眼睛,淚水嘎然而止,默默的吸了吸鼻子,胡亂抹干凈臉頰的淚水,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嬌聲呼道:“小郎君,婢子有事……”

“何事?”

“虎頭!”

“小郎君!”

就在劉濃回頭詢問之時,室外同時傳來娘親與碎湖的聲音。

劉濃返身跨出室,碎湖疾步而來,面上神情極其復雜,劉濃正欲詢問,卻見娘親劉氏攜著四婢闊步而來,“阿弟!”西面傳來喚聲,匆匆一側首,楊少柳款款走來。

劉濃站在中廊,左面是娘親,右面是楊少柳,碎湖默然退在他的身后。

娘親,阿姐齊來,定然有事!劉濃心跳如鼓擂,面上神色卻絲毫不改,疾步迎向劉氏,柔聲道:“娘親,孩兒正欲去見你。”

“虎頭,為娘,為娘……”

不想,劉氏卻一把拉住他的手,深深的看著他,眼淚樸簌簌直掉。

“娘親,何故如此!”劉濃心中一驚,“碰”的一聲,沉沉跪在地上。

劉氏趕緊把兒子拉起來,輕輕的撫著他的臉,眼淚一直掉,嘴里喃道:“虎頭,莫怪娘,莫怪娘,為娘,為娘……”語聲硬咽,話不成音。

氣氛詭異致極!

冷香浸來,楊少柳走到身側,冷聲道:“汝,且看院中。”

院中……

劉濃劍眉緊鎖,縱眼俯視,但見雪地中,跪了一片,李催、胡華、胡銘等人一一在列。稍稍一想,心中頓時勃然大怒,半瞇著眼,朝著院中,縱聲喝道:“汝等何意?莫非欲意逆上!!來福,來福何在?!!!”

“小郎君,來福在……”

沉重的腳步聲響在身側,匆匆一回眼,來福雄壯無匹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猛地一叩首,震得楠木廊上一聲悶響。

“小郎君!!!”

李催在院中大呼,再回眼,只見院中的人叩首不斷,不多時,竟有一縷殷紅鮮血滲雪。

“汝等,意欲何為?”聲音冰冷,劉濃咬著牙邦,冷目環視,右手輕輕抹過左手,心中滔天怒意一浪蓋過一浪,直欲把整個人都灼成一團火焰。

李催仰起帶血的額頭,高聲呼道:“小郎君意欲往北,我等自當誓死追隨,不敢有違。然,華亭劉氏獨木一枝,李催冒死懇請小郎君,為劉氏續后!”

“懇請小郎君,為劉氏續后……”

陣陣呼聲轟然炸響,來福伏首不起。

劉濃身子猛地一個趔趄,趕緊掌著撫欄,閉了下眼,制住渾身上下的顫抖。

楊少柳瞥了他一眼,眸子里掠過一絲不忍,右手用力捏了下左手,稍稍穩了一穩,淡聲道:“圣人言,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莫非,汝不知乎?”

“虎頭,娘,娘給你……”

劉氏看著兒子痛苦的眼神,心中揪痛如刀絞,兒子欲往北,勸之不得。然,華亭劉氏獨此一主,偌大的華亭劉氏,未知的日后,兒子可曾慮過?

她出身低微,不懂亦不敢問,但她亦知道,家族,必須根深葉茂,方可長久不衰。陸氏小女郎也好,游思亦罷,若是柳兒更佳……奈何,這三個小女郎……

心痛如割,亂思如潮,身子卻越來越軟,軟軟的便欲往地上跪。

“娘親!!!”(未完待續。)愛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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