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九十九章 十面埋伏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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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十面埋伏


更新時間:2016年05月16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豎日,八月仲秋。八一

天邊將放曉,綠蘿和墨璃便將早點擺上了案,四碟小菜,粟黃米粥。中有一碟桂花蜜醬的魚腥草(折耳根),酸甜脆嫩最是可口。

墨璃侍侯劉濃吃早餐,劉濃足足吃了三碗,目光投向室外。

院中,綠蘿正在放著裝滿清水的小木盆,到得夜間,這每一盆水里便會盛上一個月亮。那時年輕女子們便開始玩月、追月、祭月,玩法種類頗多,扔步搖、扔釵,在水月里斗草等;追月則更有趣,每人捧著一個小月亮,你追我、我追你,追到后便從對方身上取走一樣東西當是禮物;至于祭月,一般和姻緣相關,據傳任紅昌便是因祭月時,許了段離奇姻緣,從而遇上了呂溫侯……

綠蘿顰顰亭亭的繞進室來,悄悄揉了揉手腕,鼻側尚滲著晶瑩的汗珠,笑問:“小郎君,夜時歸嗎?”

在華亭時,每年仲秋節極是熱鬧,一群鶯鶯燕燕從八月初桂花飄香時,便開始盼著、準備著,就連楊少柳亦偶爾會與她們一起戲月,劉濃自不例外。

劉濃稍稍作想,今夜怕是回來甚晚,便笑道:“每人賞錢一緡,你們倆再多加兩緡,可帶上白袍至城中購置些小物什,就不必待我了!”

“是,小郎君。”

墨璃掌管著錢糧鑰匙,低聲回道,順勢撇了一眼對面的綠蘿,眉頭忍不住微皺;綠蘿細眉亦微微作凝,嘴巴嘟作一枚小櫻桃,嫩紅。

劉濃踏步出室,來福已將牛車備好,正從外間迎來,身后跟著一名白袍。穿出小院,自東頭行來一輛牛車,前簾一挑,褚裒笑盈盈的鉆出來。

二人正欲起行。

“哞!”

青牛自柳道中探出一對彎角,拉著華麗的車廂斜斜停靠于小橋清溪畔。轅上車夫將簾一挑,謝裒探出半個身子,招手笑道:“瞻簀,且來同往!”

“見過老師!”

“見過幼儒先生!”

二人趕緊穿過小橋上前見禮。劉濃漫眼一掠,只見在謝裒的車后,尚跟著十余輛牛車,而袁耽與謝奕前簾盡挑,正端坐于車中默笑。

謝裒年長且尊。劉濃與褚裒自是恭然待其先行之后,方才各自踏上牛車,兩廂徐徐匯作一處。

浩蕩的牛車隊伍穿城而過,城中四面八方皆有牛車駛出,見是謝氏車隊,紛紛上前見禮。到出城時,隊伍愈加龐大,若從上往下俯視,拖曳近有半里,宛若游龍。其中有不少熟識之人。蕭然、桓溫、張邁,逐一在列,看來果真如謝奕所言,但凡世家子弟盡皆前往。

且仔細一觀,車隊中竟有不少綽約女郎,微微挑著繡簾,玉指纖纖捏著小團扇,巧巧遮得半邊臉,淺淺露著如水明眸,宛轉顧盼。見得美郎君。竟絲毫不怯,反而嫣然一笑,極盡美好妖嬈。山陰女郎,真與吳郡不同矣!

城之西南三十里。崇山青嶺俊秀于眼。車至山下,茂林修竹成排若墻。繞竹漫行,寶藍靜湖若鏡平鋪,而此山原有一半在湖中,綿延成州。

州上有莊,飛檐翹角。

而此時。輕煙燎繞的湖中,數十艘蓬船破霧而來,恰似柳葉,點點飄浮于水面。眾人棄車而行舟,乘著湖風輕渡,劉濃自是與謝奕等人一處。

負手立于船頭,縱目致遠。

青山有飛瀑,若簾倒掛;清流激端石,映帶左右。越王勾踐曾于此植蘭,漢時再設譯亭,因而得名蘭亭。山下莊園為瑯琊王氏所有,例年仲秋行雅,王、謝、袁、蕭四大門閥輪流主持,今年正好輪到王氏。而此次行雅耗時較久,諸般行雅方式亦與往昔不同。

據謝奕言,除曲水流觴為最后即興詩賦外,其余種種皆設有名目,分別為音律、棋弈、書法、畫藝、辯談五類,每類將決出拔籌者定品,于日后鄉評風譽有助。再因人數較多且一時難分高下,是以需提前至謝裒處報名方可參予,而謝奕已替劉濃報名。

劉濃心道:倒有些類似竟賽!棋弈不消言,若無橋游思那般圣手水準,想要拔籌難若登天;書法更非我所長,怕是王羲之將奪得頭籌!再言畫藝,唉……便是舒窈亦強過我不知幾許。如此一來,便只有音律與辯談可取,僅余兩項,自是當仁不讓!

舷接柳畔,眾人紛紛下船。

劉濃見謝裒恰好在前面不遠處,便幾個疾步趕上,將只想參予音律與辯談之事說了。

謝裒笑道:“瞻簀,為何棄書畫與棋弈?”

劉濃揖手道:“回稟老師,劉濃非是棄之,實為藏拙!”

“藏拙?”

謝裒身子微微一頓,側身看向美郎君,見其面色如常,不似虛言;心中甚喜,撫須笑道:“知之為知,不知為不知,是為知也。瞻簀能知拙而不避,甚好!然則,汝之書法,乃經年苦練而得,字跡已然沉凝,應不為拙也;可權宜藏于一時,但切莫心生遁世之惑、停滯不前!”

“是,老師。”

其言殷切,其意醇厚,劉濃肅然垂聆,帶著些許汗顏。

書法一直是他的短板,但凡書有所成者,皆可一眼辯出他的字跡怪異有缺。然則,到底缺在何處?卻難以述之于言,便如6納與6舒窈就只能言其字缺髓,若問如何得髓,便不得而知。對此,劉濃百思不得其解,隱約覺得有一扇門擋住了自己的視野,欲推門見山,卻每每觸及一片虛無,教人頹然乏力。

“瞻簀!”

正在沉吟思索間,身后傳來一聲喚,驀然回神,現謝裒已不在眼前,而此時蓬船大多靠岸,四處皆是玉冠華衫。但見得,錦帶飄飄,麈尾漫搖,起伏纏綿于綠柳之間,粗粗一掠,怕不有百數。

謝奕、袁耽、褚裒三人行上前來,四人沿著州中石道緩行。

王氏莊園雖建在山下平闊處,但行雅之地卻在深山之中。劉濃一路慢行,一路打量著四野。百步一景,呈層疊之勢,直逐至顛。

山腳:松竹婆娑成陣,每株參天古松下。必置石案,案上刻紋棋盤,人行于其中,神意幽然。山腰:曲水如藤似曼繞走廊間,株株桂樹被風一拂。抖落紅黃二色隨溪默流,暗香潛葬。山頂:飛瀑如惶,急流似湍;綠海搖曳朱亭,恰似越女,舞姿翩翩。

大越之山,名不虛傳!

因是有例行雅,眾人便散落各處,行棋者至山腳松林,將袍擺一撩,落座于石案。靜待對手上前;作畫者則多至山顛,吟哦一陣,擺筆置案,或描湖、或注松、或縱攬山水人物于一畫,各作不同。

日,并無辯談與音律,劉濃難得清閑,陪著褚裒飲了一陣山風,褚裒擺案行畫。稍稍一觀,竟是全景圖。想來他終日必將埋于其中,漫不經心的左右四顧,錯落的矮案已將整個山顛鋪遍,到處皆是簇簇頭冠。趁著褚裒專心事畫之際。揮著寬袖,悄然移步,盡撿人少之處而行。

但行一陣,人煙漸無,叢生的雜草扯著袍角,似欲教其留步。不知不覺間。竟行至飛瀑之源。

一汪碧水如眼,嵌在嶙峋怪石間。

來福抱著琴,四下瞅了瞅,笑道:“小郎君,這里倒是清靜,要擺案么?”

“不用了。”

劉濃站在潭邊,眉眼被潭水一洗,徐徐而展;雙拳對在胸前,緩緩一闊,隨后舉拳向天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此處無人,不用顧忌儀態,當下便撩著袍擺席地一坐,歪歪的靠向背后巨石,半瞇著眼,神情悠然。

自離華亭而至會稽,到了這王謝風流的山陰城,****皆不敢有絲毫懈怠。入學館,結識王謝袁蕭,拜謝裒為師,將華亭美鶴之名播于此城內外。諸如此般,看似羚羊掛角不著痕跡,實則盡皆依循胸中所思所欲而為!尚有一年便行及冠,豈敢行差踏錯半步!根基雖薄,然只要不懈填積,終將至洛陽。

思及此處,嘴角微微翹起,輕輕的拍打著曲在身前的右腿,神情愈愜意適然。遠方,輕鳥成行,無聲掠過眼簾;近處,碧水盛幽,偶聞絲語叮咚。

景與意合,神攜心飛。

一時情動,側笑道:“來福,琴!”

“好勒!”

來福雖不通音律,但最喜歡看小郎君彈琴。沒錯,是看非聽。小郎君彈琴時神情專注,渾然而忘外物,美得緊,妙得緊!

何需擺案?且把爛琴橫腿間!

青冠略歪,誰管?

今日之音,不奉蒼天非獻諸君,只為酬得已心!

“仙嗡……”

一曲《十面埋伏》。

琴音在潭面由然一蕩,隨即升騰而起,繞過叢林之梢,悠悠地在風中一旋,滾落來人耳中。

“仙嗡!嗡!!”

一指勾撩,將人的心弦扯繃,不松。

來人撫著銀白長須的手頓在半途,眉頭緊皺,心神為其所奪,猶似置身于列陣環圍中,煞煞霜雪壘滿寰宇間,即將傾山倒玉將一切掩埋。

“嗡,嗡嗡……”

緊隨其后的撩指、按音亂拔亂灑,霎時間,天上地下萬箭齊。

“嗡……”

琴音徐徐收回,漸爾再不復聞,仿若功成身退、擒默歸。昂立于樹下的老者將手緩撫而下,慢慢捉住須尾。

清風漫起,搖著冠帶,背心滲涼!

老者瞇著眼睛,情不自禁的喃問:“何人操琴?”話將出口,搖頭自嘲一笑,既欲得知,何不上前一觀!心有所思,腳步便加快,穿林走叢,疾疾行至潭邊。

潭水悠悠,人已不在。

老者攀至石上,縱目四覓,倏地眼神一凝,只見在林中深處浮著月袍、青冠。

笑意漸聚于眼底,渭然道:“原來是他!果真了得!”

“劉郎君!”

劉濃與來福即將穿出樹林時,從一株桂樹的背后,宋祎款款冉冉飄出來,手捉玉笛,依舊一身綠衣。

林間盡翠,襯著粉面朱唇,若妖不似人。

劉濃劍眉微凝,這個妖媚人物莫惹為好,稍作揖手,淡然道:“見過宋小娘子,劉濃尚有……”

“劉郎君,宋祎只有一問!”

宋祎邁著絲履,踏前一步,擒著青笛輕輕一擊玉掌,將劉濃的話頭生生掐斷。綠紗眷叢,清風撩姿,真個美若山精。

山精凝目直視劉濃,嘴角聚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半晌,輕聲道:“適才,宋祎有幸得聞劉郎君鳴琴,本欲以笛相合,不想幾番反復,宋祎竟無從切音,不知此曲何名,乃何人所作?”

劉濃眉梢一抖,稍稍一想,答道:“風雨山亭,劉濃偶得!”

“哦?”

宋祎細眉輕揚,以笛拍手,緩緩度步,嘴里則喃喃有辭:“風雨山亭,風雨山亭……嗯,確有風勢雨勢危勢,然尚不及此曲,莫若宋祎為君再取一名,不知可否?”

言罷,瞇著細眼,歪著腦袋,看向劉濃。而手中青笛之端,恰好伏于左掌中,五指一合,根根雪嫩。

二人目光作對,各不相讓。

稍徐。

劉濃深吸一口氣,徐徐在胸中一蕩,揖手道:“宋小娘子有此雅興,劉濃自無不可。”

“莫若,四、面、埋、伏!”宋祎一字一頓,櫻唇吐出最后四字,如玉滾地;眸子則一瞬不瞬的盯著劉濃,觀察其眉色舉動。

“甚好!便承宋小娘子之言,就叫四面埋伏吧,劉濃尚有要事,告辭!”

劉濃暗暗心驚,面卻不改,右手緩蓋左手,輕輕一抹,順勢作揖,而后轉身便走。

“格格……”

待其走后,宋祎倚著桂樹,妖妖一笑,渾身直顫,手中的青笛一晃一晃,似乎開心之極。

須臾,身子緩緩定住,眉色悄然作凝,目視著劉濃消失的方向,似喃若問:“這個劉郎君了不得啊,兵甲藏胸,意欲埋伏誰呢……”

閉著眼睛想了想,笑道:“嗯,管他,埋伏誰與我何干呢?”

“小郎君!”

劉濃與來福穿行于山顛,來福突地身子一頓,皺著眉頭望向遠方,右手下意識的按向腰間,卻按了個空。

“怎地了?”

劉濃微奇,頓住腳步,順著來福的目光看去。遠遠的六角亭中,幾個弱冠郎君正行酒作畫,中有一人,正是吳興周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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