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五十章 美目盼兮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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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美目盼兮


更新時間:2016年05月16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夜月高懸,喧囂的6氏莊園回歸靜湛。

西園中被敲昏的諸人,在冰水的激下神智慚復,盡皆向劉濃致謝不敏。劉濃看著這些狼狽不堪的世家子弟,暗中緩緩搖頭,特別是那張邁滿臉污漬,胸前盡是口水白沫,心道:這便是祖言所說的豬醉了。

6舒窈見左右無事,便未進院中,攜著亂舞竹枝的小郎君悄然離去。

劉濃、6納辭西園而回云胡院。由始至終6納皆未給6始好臉色,6始只故作未知未見,劉濃心中微奇卻并未問詢。鬧騰了大半夜,二人不覺困乏,反而頗有些興奮,索性對坐月下徹夜長談。

6納笑道:“瞻簀上哪習的好劍術,幾可以一當十。今日與你相較,方知我輩皆是身弱體淺之輩爾。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數、書,汝怕是已然盡通矣!”

言至此處,挑著眉續道:“不知瞻簀,可否傳授一二啊?”

古之君子六藝皆通,射泛指弓、劍之術。春秋戰國時諸子游學,多行山川水道,常有強盜攔路而劫,是以幾乎人人精通劍、箭。到得秦時,始皇雖焚書坑儒再收繳天下之兵以制武,然亦制不得諸子百家暗中攜劍而行。再至漢時,武帝罷百家獨尊儒術;為迎合朝庭,儒家子弟此時便有偏重,逐漸棄射、數、御而專攻禮、樂、書。直至三國,亂世滔天群雄并起,劍槊弓馬再度耀若星辰。

然,悠悠乎不過幾十年,自曹丕施行《九品中正制》后,士庶之間壁壘森然猶若天塹。高門大閥子弟仕途皆有彰可循,錦衣玉食下便甚少有人再習武,終成以文治將,以兵書御武之勢!

習武非是興趣愛好,而是長年累月的打熬!

劉濃暗忖6納不過是一時起興,遂笑道:“祖言取笑了,習武乃末道之事。若要強健身體,劉濃有衛氏傳承的《五禽戲》,愿以之相贈!”

“衛氏《五禽戲》?!”

6納翻了個白眼,不屑的道:“休要糊弄我,家中尚存有稚川先生(葛洪)承自華元化(華佗)的《五禽戲》呢;我要學汝的劍擊之術!莫非,瞻簀看不上我這個笨徒弟?”

看來其想學啊……

劉濃笑道:“祖言倘若真想學亦并非不可,先得戒散,再將《五禽戲》習煉千遍,隨后每日練劍兩個時辰,如此七八載,兄應能有所小成!”

“啊!”

6納面呈驚愕,隨后稍想便知劉濃所言非虛,名將非天生,但凡功成名就者,哪個不是自小苦練!自問吃不得那苦,遂哂然笑道:“散倒是可以戒得,但誠如瞻簀所言,劍乃百兵之,若想有所成非一日之功。罷罷,我還是練我的五禽戲吧,雖不盡意,亦不至拘了這大好身軀。愿學陶太守,年已五十尚搬磚不墮志;終有一日,我6祖言亦將如朱中郎,披甲縱戈馬,指兵以北!”

“哦!”

劉濃暗驚,眉鋒不禁一揚,細觀其神色不似作偽。¤八№一小¤說網、、`81`心中卻更為奇怪,非他信不過6納,而是此時嚷著要北伐的,盡皆是北地世家,江東門閥大多只圖安逸,誰愿跑去洛陽、長安與胡人決生死!在其記憶中,6納以書文品性名傳江左,乃是最正統不過的儒雅人物,官至吳興太守、左名尚書。然,終其一生,亦和武事搭不上半點關系啊,難道史冊有誤,或是其抱郁而不得展志?

笑道:“文武皆可治國,祖言何必定要以身侍甲矣。”

6納不知想起了甚,神色竟有些郁郁,嘆道:“昔日阿父問我,其志為何。我言:新亭之聲,之于昨日,不敢作楚囚相對爾。阿父言:南人固于江東,北地何干……”

言及此處,其略微一頓,子不言父之過,不可再續。然終是胸中積著少年盛氣,遂大聲道:“前幾日,自阿父處聞知,鮮卑段匹蟬殺劉琨劉并州,中原又少一錚錚漢家兒郎矣;如今縱觀,中原遍燃烽煙,飽受胡人蹂躪,十室不存二三,無數英雄兒郎盡皆翹以望江東;然江東之地,大將軍卻屯精兵十萬而不前,意欲何焉?”

言畢,忍不住的以手捶案,面露赤顏。

劉濃震驚:鏘鏘之音!誰言江東兒郎不愿匡復北土啊……

劉琨死了?其不得不死啊,此時之中原,各自為政,各自為戰,亂成一鍋粥。接下來的兩年,還將死掉一大批胸有復土之志的英雄人物……

王敦?王敦之意天下人盡知矣,奈何其兵權在握,遙遙鎮住建康,誰敢于此時說他半個不字?恐其早就在等待時機爾!

若讓其尋得借口,順著長江漫甲而下,誰人可擋?

晉帝司馬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爾!尚不得不給他升官,聽聞剛升其為江州牧!再將王導升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公,希望能讓其顧著些皇家顏面,扼制其族兄,義固君臣爾!

王導?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一面不得不苦勸族兄別反;另一面亦真心為司馬睿竭心怠力,望事有不諧時尚能保住家族根基。

而王敦,數年后必反!

這,便是如今之江東!這便是如今之天下!帝王不過是世家掌中玩物,而天下已非昔日之天下!

“瞻簀,瞻簀……”6納揮手喚著。

劉濃瞇著眼睛徐徐回神,悄然抹去心中痕跡,拱手澀然笑道:“祖言,莫怪莫怪,適才聽兄一言,竟不覺忘神爾!”

“哈哈!”

6納拍案笑道:“有何怪焉,瞻簀乃性情中人爾!罷,此事現下言之過早,待你我有功名在身時再續不遲。¤八一◎◎、、8、1``來來來,長夜漫漫,咱們詠詩才是正理!我先來……”

言罷,長身而起,振了振嗓子,朗聲詠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游;我心匪石,不可以茹……”

一詩詠罷,讓劉濃續詠。

劉濃挑眉笑道:“不知是那家女郎,竟讓祖言以敖以游呢?”

聞言,6納揮著麈的手猛地一頓,隨后竟面呈羞澀,搓手催道:“休得取笑,瞻簀乃醉月玉仙,快快詠得詩來……”

真讓我言中了?

劉濃淡然一笑,亦不愿再行追問使其尷尬,自案上捉了一杯酒緩緩起身。抬時,恰遇一輪新月如鉤,泛著迷漫的氣息洋洋灑盡四野蒼闊,心道:洛陽與長安應亦同月吧?不知另一個世界是否亦同呢?你們尚好嗎?我的故人……我的親人……還有那個,我曾答應過將送你至洛陽的山鶯兒,你們,尚好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矣!

心中悠然深往,情不自禁的漫聲唱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聲音柔中帶沉,一曲如訴輕淺,婉轉而不媚,清悠而不愁,仿佛帶著淡淡的思緒飄至天宮,欲折桂花灑作星河,垂滿頭。

“妙哉!”

“妙也……”

兩個聲音同時贊道,一個是愣愣的6納,另一個則從后院飄過來淡若不聞。6納飲酒正濃,一時情懷盡開,索性跳至案上呼道:“小妹,你也來詠一……”

半響,院后響起6舒窈獨特的聲音:“折鉤斜斜向翠微,潭中鶴影,樹下逢君歸。流觴半曲青顏寐,對酒邀月仙人醉。玉中童子冉歌飛,湘竹掩衫,驀然凝蛾眉。琉璃鏡中問是誰?春風拂攔燕未回。”

“咦!”

6納心中一跳,酒竟醒得七八分,苦著一張臉看向劉濃。

劉濃呆了!

這是詞不是詩,此時尚未有這類體栽。6舒窈果真聰慧亦擅詠詩,明顯是在對他的“笑聲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做出回應。雖然很含糊、隱約不清,然,女兒家的心思本就細膩啊。

6納暗道:苦也,難道小妹真的……

劉濃暗道:苦也,她果然誤會了……

良久良久,隔壁6舒窈等了半天不聞他們詠詩,淡聲問道:“怎地不詠詩了?”聲音平淡而無奇,可若是細聽,里面帶幾絲捉摸不定的輕顫。

6納苦笑,小妹多半對瞻簀生了情愫,自小她便被阿父嬌縱慣了,看似柔弱骨子里卻極是好強,一旦拿定主意誰亦改不了,若真是如此,阿父恐得氣死。再轉念一想:嗯,小妹倒是頗具眼光,瞻簀如此美玉,誰家小女郎見了會不喜愛呢?怪不得她要我帶瞻簀住這云胡院,以前尚以為她是喜瞻簀之詩,現下看來……唉,若論相貌才學倒亦般配,可倒底家世相差過甚啊……

劉濃捉著酒杯淺抿,不著痕跡的打量著6納,見其面顯尷尬猶豫,遂笑道:“祖言,天時已甚晚,明日尚要游園,不妨歇下罷。”

“瞻簀!”

劉濃按膝而起,定眼看著6納,慢慢搖頭讓其寬心,笑道:“祖言,改日再聞君徹夜詠詩!”言罷,一個揖手轉向室內。

6納暗暗一聲長嘆,看向后院,柔聲道:“小妹,改日咱們再詠。”

“知道了。”

6舒窈幽幽答著,身側的小郎君突地悄聲道:“阿姐,你之心意我知也……”

“你知?”

6舒窈伸出根手指頭點了下小郎君的額頭,嗔道:“你知在何,我不知亦不想知。然,我卻知你想跟人習劍,是也不是?”

“然也!”小郎君的眼睛頓放光華。

6舒窈嫣然一笑,起身走向室內,邊走邊道:“靜言,你休想,族伯斷然不許的。再過幾年,你亦要與我一樣了……”

“阿姐,我想和你睡……”

整整逛得兩日,方才將6氏莊園游盡。

自那日服散之事后,6始與諸人皆對劉濃極是感激便邀請共游。劉濃亦未行推托淡然相隨,倒亦結識幾人;雖不若6納那般知已,可多結交世家子弟終是好事,對名望的蓄養亦極有幫助。名望是需得人傳誦的,如若孤芳自賞臥于深山中,誰人知你才華幾許呢?

其間,6舒窈遣抹勺來請劉濃觀畫,劉濃畫技欠佳自然不會錯過,只是每次皆會與6納一同前往。6舒窈這個美麗的小仙子卻仿若未覺,依舊淡雅相待,大方而知禮儀,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讓人辯不出任何一絲異樣。6納暗中揣度恐是自己多疑了,心中松得一口氣,卻又莫名覺得有些遺憾……

云胡院。

劉濃臨摹著《平復帖》,6納則被6始喚走。來福侍在一側,將左伯紙換了一張又一張,最后竟壘作厚厚的一疊,心道:別的郎君都在游玩,只有我家小郎君尚在練字。真用心、真聰明、真厲害!可是我卻一個都認不得……那個字,好像蚯蚓哦……

劉濃勾完最后一筆,將狼毫擱在筆架中,揉著手腕打量。字跡臨摹的尚算規整,轉筆時剛柔亦得體,但卻只是粗粗形似。若不與平復帖相較尚能看得,可若兩相一對則高下立判。不愧是千古名帖,豈能這般容易便臨摹出幾分骨髓!然,只要終日不輟,再得名師指點,總有形神皆備的那一天啊。

“劉郎君!”

有人自院外來,回頭見是抹勺。

抹勺萬福道:“劉郎君,我家小娘子畫作成了,請你去一趟!”

“稍后就來!”

抹勺再度一個萬福,笑道:“劉郎君,適才七郎君于歸途中被小郎君叫走了,一時半會恐怕回不來……”

嗯?!

劉濃尷尬不已,面色仿若紅玉透染,確是想待6納回來再去。焉知卻讓人一語道破,最近這兩日皆在刻意的避嫌,看來今日是避不過去,心中則稍有些惴惴:6小娘子美麗宛約,教人一見之下便心生好感,可是這好感卻帶著隱約距離。若說只為聲譽著想,斷不能再吹皺一池春水,可……

罷,直指本心!

笑道:“這便去!”

抹勺神情頓松,彎著眉眼甜甜一笑,碎步在前引著路,心里卻道:這劉郎君可真好看,可心亦真沉,他和小娘子,能成嗎?小娘子定是喜歡他的,不然怎會廢恁多心思……

6舒窈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淺黃色的葦席中。

她今天極美,穿著最喜歡的鵝黃對襟襦裙,寬領,淺露著嫩白修長的脖子。挽著隨馬髻,梅花金步搖斜插于兩側,漂亮的兩把小梳子剛剛點過漿露,唇間則抹著桃紅;面上并未涂胭脂,因為它們現在正淺紅。若自上往下視,襦裙四鋪而開,中間嫩嫩一點花蕊。若平目直視,嬌艷的讓人心悸。

吳郡的驕傲,6舒窈啊!

烏桃矮案上擺著長五尺、寬兩尺的畫卷,墨色剛凝不久,一切皆是清新,若是輕輕一嗅,定是墨香滿懷。畫中的郎君真美,眼睛像湖水一樣深幽,若是細看定會陷入其中。

而這,她略懂、略懂……

偏著頭左右一看,靜悄悄,三個女婢早就被她以各種理由摒退。

一切皆好,無人打擾!

“小娘子,劉郎君來咯……”抹勺在院外大聲說著,人尚未至,聲音已撲入簾中。

她微微鎮了鎮神,身子緩緩的直起來,眼睛平視前方,嘴角淺笑……

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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