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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近,呂梁從廣州視察工業基地建設情況回來后就開始張羅怎么過這個1901年新年。他不能不重視,沒有親戚朋友的他將所有的基因人當成自己的家人,雖然他們只是基地制造出來的基因人,大腦中許多功能被剝奪,比如說缺少感性思維,忠誠、冷漠、不茍言笑,而且沒有生育功能,但呂梁認為他們是與自己一樣的人,并不是沒有情感。沒有他們自己絕對撐不起這么大一攤子,技術人員、管理者、軍人,本地的、海外的,每一項工作都是基因人在來回奔波,大部分時候呂梁只需要下達指令就可以。在這個世界,除了強盛國家民族的信念外,基因人就是呂梁的感情寄托,尤其是在吳月也回到吳家準備過年時。
吳月這段時間似乎比呂梁更加忙碌,在教育部門的她不僅出色的完成了工作,還得到了充分的認可,來自學生家長、基因人同事的贊揚讓吳月感到無比的充實,她甚至忘記了之前父親囑咐自己的事情——與呂梁交流感情,盡最大可能讓吳家和呂梁結親。好在呂梁沒有忘,這個美麗的姑娘時常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身處陌生世界的孤獨感和使命帶來的巨大壓力讓他無從排解,而每次見到吳月都讓他感到輕松、快樂。忙碌的工作讓二人很少有機會見面,不過自從呂梁偶爾給吳月寫了一張有關教育的紙條后,兩人通過這種方式使感情迅速升溫。兩人的交流并沒有風花雪月,呂梁的紙條上大多是后世對女性的理解、女性權力的伸張、世界的地形、歷史、人文、景觀、政治形態、各種針對女性陋習的批判等等,比如兩人曾就裹腳問題進行了多大十張紙條的交流,雖然因為吳石敏的愛惜吳月并沒有裹腳,但她見過裹腳女人的痛苦,也對這種現象深惡痛絕,因為這次交流呂梁下令在自己的雇傭工人、佃戶中強行推行禁止裹腳。
宗族勢力頑固強大,現在的結合只是利益關系,不存在必須聽從呂梁命令的情況。不過在佃戶和工人中推行的非常順利,禁止裹腳令要求所有佃戶和工人如果發生裹腳的事情,則工人立即辭退,佃戶田租加倍,沒有人敢違背命令。
呂梁在張羅著新年宴會,自強集團下屬的各個工廠、工地都在臘月26日這天放假,過年對中國人來說意義重大,集團當然不會過于苛刻。不僅提前放假,還根據每人的職位、等級、功過等發放年終福利,在這方面呂梁不會吝嗇。
惠州到廣州的水泥路已經修通,建筑工人并沒有就此散去,轉戰到惠州境內其他的筑路工地上,從惠州到海豐、到潮州、到各個工廠、到北方靠近河源的地方,還有即將開工的海豐經惠州再到廣州的短途鐵路,總之十幾萬建筑工人不愁沒有工作。
“收工啦!”工地上“咣咣咣”的敲起散工的鑼聲,平日里工人們最喜歡聽的聲音就是散工的鑼聲,但此時都有些詫異,還不到中午啊,怎么就敲鑼了?王憲江也直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塵土,揉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在這里做工吃得好、穿得好,住的地方隨是簡易工棚,但也是不透風不漏水,冷不到哪里去,熱天時還發放蚊香驅蚊。而且每三個月都會發一身工作服,呂凱監工說這事自強服裝廠生產的,卡其布的外套、牛仔長褲,反正呂凱是這么叫,衣服結實耐用,比平時穿的好多了,發到手后就屬于自己的,不要錢。這衣服工友們都小心的愛護著,省下幾件拿回家去給家人穿也不錯啊。
“老叔,咋回事啊,這會就收工啦?”
“不知道,看著,那不是呂凱監工嗎!”
負責這一段五百人的監工呂凱拿著個大喇叭走到高處:“工友們都聚過來,有事宣布啦!”人群扛著工具慢慢的聚攏過來,呂凱看人到的差不多了,舉著喇叭高聲說道:“臨近年關,集團決定近日放假,大家可以回家過年,正月初八再回來繼續工作!”
呂凱這么一說大家才意識到就要過年了,不是夸張,工地上勞動量實在不小,大家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腰,吃過飯后躺下就睡,實在沒多余的心思考慮過年的事情。王憲江才17歲,在這個工作段算是年紀最小的,很受大家的照顧,不讓他干特別重的活計,但半年時間王憲江也鍛煉出來,也是因為吃得好吧,身體壯壯的,一點都不像十七歲的樣子。
“大家把工具放回臨時營地的存放處,交接好后到會計處領取這個月的工資,集團特意發放年終獎,每人兩個銀元,記錄在冊子上功勞多的還可以多領一些,具體數目都在會計那里,到時就知道了。領完工資獎金之后大家到會計處旁邊的福利處領取年終福利,這也是集團體恤大家的辛苦拿出的獎勵!”呂凱話了,眾人一片歡騰,中國人含蓄,不善于夸張的表達內心的喜悅,只是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臨時營地里熱鬧非凡,這是提供三千名工人臨時住宿、吃飯、休息的營地,工資和福利發放處都排著長長的隊伍,工資發放處桌子上堆著高高的銀元,福利處后面是準備發放給工人的、堆成小山似的福利物資,工人們排著整齊的隊伍等著輪到自己,沒有一個亂來的人,一是因為工地組織者對工人嚴格的紀律要求,二是發放處附近二十多名服裝統一、背著長槍的團練,聽說以前叫工廠護衛,現在改名了,叫惠州團練,都是呂梁大老爺的手下。領到工資、福利的工人歡天喜地的結伴離開,嘴里念叨著呂梁大老爺的好。
王老二和王憲江緊挨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希望知道自己能拿到多少。好在發放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就輪到了王老二。
“王老二,這是你本月的工資一個銀元,年終獎3個銀元。拿好,然后到那邊領取福利!”
“王老二,這是你的年終福利,一身成衣、兩尺染色布、一袋面粉、一支自強牌手表,下一個!”
“老叔,我領了兩個銀元的年終獎,到工地六個月,現在手里有八個銀元,咱們現在就回家嗎?”憲江從沒有見過這么多錢,之前自己的工資都存在老叔那里,現在終于可以衣錦還鄉。八個銀元并不算少,按照《孔乙己》中的描寫,四個銅錢可以買一大碗老酒,一兩銀子(也就是一個銀元)換1000枚銅錢,換算到現代,一碗老酒以五元算的話,再加上晚清時期銀價上漲,一兩銀元可以抵得上現在的一千多元,八個銀元就是上萬元!太平時節,普通百姓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費不過六兩銀子,在家種地的話一年交上地租,剩下不到五個銀元,王憲江做工半年就抵得上三口之家一年種地所得。
“小侄子,我打算到吳家鎮上買一些年貨帶回去,你呢,要不要跟著我去?”王憲江哪里不同意?在工地半年早就把自己憋壞了,本來就是耐不住寂寞的年紀,早就聽說吳家鎮的繁華,現在終于可以見識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