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曾聽聞,這江若寧是仁和鎮河塘村人氏,就是個鄉野村姑,竟能想到這樣的式樣,還能想到用木屐、鐵釘、動物骨頭來做鞋,他不得不感嘆一聲她的心思別致。
“你以為這套設計圖值多少銀子?”
“八百兩!”
八百兩?她竟要得這么少,這樣的一套圖紙和制作詳解,若在京城,怕是開價一千兩也有人要。
然,李觀就是個生意人,“能少點么?”
“你給多少?”
“四百兩銀子!”
她在年節前做出防滑木屐靴時,就想到了這個法子,這也是賺錢的法子。
她需要錢,需要很多的錢。
溫如山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出現,而她想靠自己的努力過上好日子。
“太少了。”
四百兩這個價格讓她覺得滿意,這東西除了李記繡坊,她還真不知道賣給誰,她對京城一無所知,她不可能賣給京城某商家,總不能拿著這東西像個沒頭的蒼蠅跑去京城兜售,這不現實,再說人家不認識她,也會質疑她是不是有好幾本。
“五百兩,不能再多了。”
“成交!”江若寧笑著,“錢契兩清,可好?”
李觀勾唇一笑,對外頭喚了聲“來人”,吩咐道:“從賬房支五百兩銀票來,我有急用。”
跑腿小廝很快歸來。
江若寧接過銀票,將藍色簿子遞給了李觀,笑道:“合作愉快!一起發財。”
李觀翻看了幾頁,愛不釋手,“這上面的式樣真是姑娘設計的?”
“怎么?不像是我設計的?”
李觀搖頭。
不是不像,而是他太過意外。
這上面的式樣風格各異,一個人怎么能設計出如此風格不同的靴子式樣來。
“這木屐也能用到尋常鞋上?”
“是,這只是靴子式樣,鞋上面也可用。”
李觀沉吟道:“姑娘能幫我設計春鞋式樣么,男鞋、女鞋的都要,若是能如這本一樣好,我再付你五百兩銀子如何?”
“春鞋?”
這不就是單鞋么。
有人出錢讓她設計,她何樂而不為,這是給她賺錢的機會。
“我會挑幾款布靴試賣,但現在已經是正月下浣,很快就要到春天了,我最想做的還是春鞋,若是姑娘能盡快設計出來自然更好。”
“若是太急,怕是不能如這套靴子一樣式樣齊全。靴子之所以齊全,主要是大燕天下穿靴子的人不多,我設計起來也要容易得多。可是春鞋不同,怕是京城各地都有好些式樣,我擔心會無意間與那些式樣酷似,還勞李公子把已有的式樣圖簿給我一觀,一來我可做參考,二來,我可避免式樣相近。”
“好說。”李觀抱拳道:“改日我著小廝把書籍送到江姑娘府上。”
“有勞李公子!”
“客氣。”
“若寧就此告辭,再會!”
她沒有過多的虛禮,翩然轉身,離開了二樓。
站在樓下時,江若寧看了一眼店子里擺放的各式布料,馬上就要春天了,她該替自己添幾身春裳,二妞的也要有,想到此處時,她立馬憶起給二妞做的“假二件”,這也是一個個發財路子,今晚回去就設計。
管事見江若寧立在布店柜前發了會呆,突地轉身離去,吩咐了小二看店,提著袍子上了二樓,“少東家,那江姑娘真的是來與你談生意的?”
之前,他可是看到李觀身邊的小廝去李記繡坊的賬房領銀票了,是多少他不知道,很顯然是做了一筆生意,可他沒瞧見江若寧帶任何東西,這做的是什么生意?
李觀道:“下次江姑娘再來,你讓她直接來找我。”
“少東家,你與江姑娘談成的是一筆什么生意?”
李觀瞪了一眼,“下去吧,往后你自會知道。”
隔了一晚,李觀正拿著江若寧的鞋圖簿研究描繪時,小廝稟道:“公子,江姑娘又來了,這次還拎一個包袱。”
“有請。”
李觀將鞋圖簿收好,端坐案前。
江若寧笑微微地,將包袱往桌上一放,“李公子是厚道人,我信得過,今天我依舊賣設計,不過不是鞋,而衣服,假三件、假二件,包袱里裝的是一件假二件,公子打開瞧瞧。”
李觀凝了一下,打開包袱,這是一件衣服,米分綢似乎是用舊衣料改做的,袖子用的是葛布,可乍一看,會以為褂子套在葛巾衣裳上,用手一摸才發現原來是一件。
假二件……
原是這個意思。
她是如何想出來的,若真有這等式樣,京城大戶人家的下人夏天就不用穿兩件,只需穿這一件就成,而且還省了布料。
京城大戶人家,都有專門的下人服飾,為了讓主仆分明,這式樣都是定了的,丫頭的的衣裳,無論哪季,都是褂子式樣,加個褂子仿佛更能證明他們的下人身份。
江若寧拿出一個簿子來,與昨天一樣,一頁一頁地翻給李觀看,里面有女裳、男裳,全是假二件、假三件的,這件她用了彩色的顏料,將圖繪得更精細漂亮。
她合上圖簿,“李公子,你這次出多少價錢?”
“六百兩如何?”
“不行,太低了,再加點!”
她一定不知道京城的行情。
就這假二件、假三年,既省了布料,又不逾矩,甚至還有適合貴婦、小姐、老爺、公子的,更有丫頭、小廝的,式樣也算是齊全,卻在身份高低上分得明細,若在京城,光這設計圖便能值二千兩銀子。
“八百兩!”
他一下加了二百兩,難不成這套設計圖確值這個價,能不能再要高點。
“一口價,一千兩如何?”
“好!”李觀應得果決。
光是他先后拿到的兩本圖冊,足讓他在家族里立下大功了。
這一回,他一定能壓住大房的李大爺。
“不過……”他突地一凝,話題一轉。
“李公子,不過什么?”
“不過,你得保證,這些設計圖不得有第二個人擁有。”
“好,我應了,只你一人擁有。但這套衣裳是我家侍女的,我得拿回去給她。”
穿在二妞身上,除非二妞給人看,很難讓人看出來,這原是一件,所有見過的都會以為這是兩件衣服套在一起。
“這套衣服且先留下,我賠你一身同色繭綢,一身同色葛布如何?”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