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胖子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頓時淚如泉涌,哭得像個淚人。
要知道,起先那么多人圍著他,如論如何,他都臉紅脖子粗地爭辯,只有他的妻子在一旁急得直哭。
“起來吧,”溫言撫慰道:“好幾年不見,你這身子是越來越胖了。”
“哈哈,三公子你也知道,我魯胖子就是喝水也長肉的。”他趁勢站起來,臉上的眼淚都還在,卻露出了笑容。
“大家都散了吧,他是我的舊識魯根祥。”沖人群揮了揮手,又親熱地問道:“這就是你的夫人?想不到你這么胖找了如此小巧的。”
魯根祥不知道手往哪里擱,只是嘴里不停嘿嘿傻笑著。
那婦人倒也乖巧,上前盈盈一福:“妾身魯方氏見過三公子,見過三位少夫人。”
夫君的舊識,哪怕是操持賤業之人,荀妮也不會大意,拉著魯方氏的手,說著女人之間的體己話。
魯家是趙家的佃戶,那還是兩歲多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魯胖子。
現代人本身就是營養不良,大戶人家的人,胖子也非常少見,何況一個普通的佃戶?
非常奇怪,他還以為是種病,專門延請醫生前來看了,沒有任何毛病。
隨著年歲的增長,趙家的家業也越來越大,漸漸忘了兒時經常見到的胖子。
說不清楚兩人之間是一種什么關系,或許是家里的人讓自己感覺不到開心,看到胖子粉嘟嘟的模樣,不管有多壞的心情,頓時就會好起來。
當年的魯家,日子過得并不寬裕,肉食即便有,也只有豬下水。
其他的都好清洗,關鍵是大腸之類,對于現代人來說,要么喂狗,要么就扔了,根本就不曉得如何操作。
身子里有兩千年后的靈魂,上一世就比較喜歡吃肥腸,盡管沒有成過家,偶爾也會在網上找找如何清洗,還悄悄到飯店看看他們是不是清洗得干凈。
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方法說出來,什么撕掉腸油,用草木灰與鹽一起搓洗。
以前的魯家,根本就買不起鹽,所有的程序也只能成為一種構想。
不過,一副大腸用草木灰沙子搓洗十多遍以后,還是很干凈,做出來的味道卻永遠不如上一輩子自己在飯店吃的。
“三公子,你看!”魯根祥拿出一張草紙,上面歪歪扭扭著寫著當年吩咐的過程。
紙張很舊,看來保存了不少年份。差點兒都忘了,趙家的部曲佃戶子女都有資格上學的,難怪他還能寫字。
“你有心了,”溫和地笑笑,徑直走向里間,看上去是飯店唯一的包間:“把你的拿手好菜做來嘗嘗。”
他左右看了看:“你父親呢?我記得他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吧。”
魯根祥有些局促不安,尷尬地撓著腦袋。
“咋啦,”打趣道:“難不成這是他開的店子你繼承下來的。”
“回三公子,要是咱家老爺子開的就好了。”魯方氏手上不知道從哪里抱出來的小孩兒,那孩子好奇地看著這一行人,不住打呵欠。
“噢?”聽見話頭不對,就不再詢問。
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魯家隨著趙家的崛起肯定日子好過了很多,看他們在鬧市區能開店就能推斷出他們還是有幾個錢。
“你別攔著我!”魯方氏憤憤不平:“按說你是老大,可家里啥都沒給你。”
“三公子,你老人家評評理,我們家根祥自打和我成婚以后,就再也沒有得到分毫的財產,靠自己平日里當伙計什么的攢下的錢才開店。”
“他們哥兒仨,后面兩個都分到了一個客棧,老爺子自己還開了兩三個,都是給他幺兒子魯賓祥留著的。”
能說什么呢?他木著臉,面無表情。
旁邊荀妮帶著蔡琰和桑朵,拉住魯大嫂不停勸解。
“老板,有客人來了。”店里面只有一個小二,這時忍不住進門說道。
以前魯根祥的店,外面就掛一個布幡出去,讓人知道這時一個酒肆,生意一直不慍不火。
今天可不一樣,那是誰呀?大名鼎鼎的三公子到了魯家店,不管你愛吃不愛吃,趙家的人能來,難不成你比趙家的人身份還要高?
魯根祥在里間呆了這么一會兒,整個大堂里六張桌子上全部都坐滿了人。
“諸位客官,實在對不起啊。”他連連拱手。
眼前這些人,平時即便路過,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眼這個不知名的酒肆。
“哈哈,魯兄弟說哪里話!”一個看上去頗有身份的人擺擺手:“我們都比較空閑,你先把三公子那邊伺候好就成。”
魯根祥暗自感傷,當年自己還憧憬著有朝一日能成為他的跟班。
誰知他去潁川的時候,自己跟著趙家的人跑到其他州郡到燕趙風味當伙計,后來又成為切墩手,最終才決定回來單干。
原本房東要魯根祥拿出這樣錢那樣錢,聽說魯家以前是趙家的佃戶,啥錢都不收,讓他直接開店,賺錢了再給租金。
里間,三女圍著自己的夫婿,桑朵忽閃著大眼睛:“夫君,你如何會有這樣一位朋友?”
朋友?也算吧。心里暗自嘆口氣。
在這個看家世的時代,下人和主人之間,永遠都成不了朋友的。
“兒時的玩伴兒。”輕描淡寫地說,他轉變了話題:“朵兒,今天又花了多少錢?”
桑朵的數學不好,掰著指頭在那里算了半天還是沒有算出個名堂。
“不管了,”霸氣地一揮手:“今天晚上你一個人陪我!”
“姐姐救命!”桑朵趕緊往荀妮懷里鉆:“夫君像牛一樣,我害怕,一個人應付不了。”
包間的菜自然是上得最早的,舉起筷子,近乎前世的味道,可惜作料還是不夠豐富。
貌似好吃的菜,都是用各式各樣的作料堆砌起來的。
臨別的時候,讓柱子拿出筆,魯根祥在附近買了紙回來。
“雖是下水,上等滋味。滋味館,辛酉年庚寅月庚申日題。”
走出老遠,他默默回頭看了眼仍舊站在酒肆前的眾人,心里暗自說了句:“再見,胖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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