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荀爽出離憤怒,好嘛,趙家付出了這么多,荀家就如此對待?
荀彧、荀諶,本身就和在一起求學,關系深篤。然而,因為家族的決議一直都沒有,他們二人如今在燕趙書院地位相當尷尬。
毫不猶豫地講,如今在書院任職的博士,那些人的水平在荀爽看來,也就那樣,還不如讓荀文若、荀友若頂上去。
自家兩個侄兒,不要說在潁川和燕趙書院,天下大可去得,這是他作為座師的自信,同時也是二人水平已經到了一定高度。
“兩位兄長,兩位賢弟,”荀爽忍住怒氣,緩聲說道:“文若與友若,吾自蒙童時一路教授他們,水平自然不差。”
“然則潁川書院成立以來,我荀家人皆從此出,豈止文若、友若耶?”
“如公達者,年紀即長,歷年四處游學,隱然為天下頂尖大才,可任謀主。”
“文若誠然大才,其長于內政,來日天下有變,當為陳平。”
“友若均衡,全面不如公達,內政不如文若。有謀主之志無謀主之才,且性烈固執。遇明主則無事,尤其忠忱。”
說完,不住搖頭,有些時候,明知道自家侄兒的性格,卻沒法去改變什么,感覺難受。
他們本來是親兄弟,荀諶年齡稍長,當事人荀彧娶妻唐氏,不少人拿出來說事。
作為長兄,他把所有的壓力都自己扛著,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不屑于和任何人解釋。
久而久之,養成了孤傲的性格,令荀爽也束手無策。
中常侍唐衡即荀彧的岳父,宦官肯定不能生育,唐氏實則為其養女,是他在路邊撿到的一個孤兒,可見其人本性不壞。
同為宦官,同為權勢滔天,是唐衡等五侯把權力從外戚當中奪過來,可以說是推動了歷史的進程,才有如今的黨錮之禍。
然在歷史上,史官對唐衡所著筆墨不多,圓滑可見一斑。而對張讓、趙忠等人,史官自是毫不猶豫地貶斥。
當是時,梁冀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其跋扈之氣焰無以言表,皇帝反而成了無權的傀儡。
他的兩個妹妹都曾先后被立為皇后,沖帝、質帝、桓帝也皆由梁冀策立為帝。
漢桓帝即位后,隨著年齡的增長,極力想擺脫其尷尬的境地,并與唐衡、單超、徐璜等五個宦官歃血為盟,決心除掉梁冀。
唐衡、單超等五人在皇帝的支持下,調動羽林軍千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梁冀的住宅。
梁冀與其妻畏罪自殺,其家族成員及黨羽賓客大多被殺。
唐衡等五人因誅殺梁冀有功,在一日之內同被封侯,食邑自二萬戶到一萬三千戶不等,時人并稱“五侯”,朝政也隨之為其壟斷。
后人能見到的只言片語,不過是應劭的《風俗通》與《后漢書》的描述。
唐雨墮、唐獨坐、唐應聲、唐兩墮四則評語可粗分為兩類,唐雨墮、唐獨坐可歸為一類,側重于指唐衡權勢熏天,可呼風喚雨。
唐兩墮、唐應聲卻是側重于唐衡為人圓滑,見風使舵。
一個對世家抱著誠意的宦官,相信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會有人笑納其拋出的橄欖枝。
像曹操的爺爺曹騰,同樣是唐衡后期的宦官,同樣對世家士族青睞有加,為何不見人去說閑話?
無他,先期曹家沒有荀家有名,不值得攻擊。后期曹操權傾天下,沒人敢說。
想到荀諶的處境,荀汪和荀旉兩人對望一眼,悚然一驚,原來不知不覺,荀家已成為不少世家攻訐的對象,可笑兩人還想總攬書籍的發布。
“六弟,還是你對這些孩子了解深刻呀。”荀燾微微一嘆:“荀家是荀家,趙家是趙家。日后天下有變,你就肯定趙家能?”
他沒有說出來,手指著天上。事關重大,造反之類謀逆的事情,不宜宣之于口。
荀爽暗自感傷,作為家主,好像四哥如此選擇也沒有錯,畢竟他是為整個家族在考慮。
不爽的人豈止荀爽一個?在不遠的雒陽深宮,劉宏今天臉一直陰沉著。
“阿公,依你看,趙家是否有反意?”他扭頭問張讓,隨即又掉頭看著宮門外那些穿著開檔褲的宮女。
靈帝好淫,古代年紀輕輕掛掉的皇帝大都與這個愛好有關。
劉宏沖一個宮女招招手,那個看上去才十一二歲的小宮女也沒有任何羞澀之意,當著張讓的面,仰天躺在地上露出下體。
他盛怒之下就想找女人發泄,卻發現怎么都不硬,給像死豬一樣躺在那里的宮女一個耳光,面帶厭煩地站起來,小黃門趕緊把褲子給皇帝穿好。
劉宏根本就不知道,他這話對張讓的沖擊無以復加。
尼瑪,造反一直都是天家的逆鱗,誰敢有啥想法,直接滅掉。
十常侍當然不是一體的,每個人都想在皇帝心中占有更大的比重。
張讓不清楚靈帝說的趙家是趙忠還是真定趙家,反正兩邊如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趙忠也許對士人不爽,同僚之間關系還是處得相當不錯,譬如這幾年的馬匹生意,帶挈著幾乎所有的大宦官一起在做,連皇帝也有份參與。
伴君如伴虎,十常侍在外面強勢,不過是皇帝對付世家的工具,在皇帝面前卻都扮演著弱者的角色。
說白了,皇帝不爽,讓一個宦官去殺掉另外一個宦官,會不會有人干?當然會。
所以私下里,張讓和趙忠等人都歃血為盟,共同進退,這個年代的人對鬼神的崇拜是后世人不敢相信的。
他趕緊找了一個借口跑到趙忠府上,使眼色讓一個機靈的小黃門看著。
身為大長今,趙忠管理著后宮,空閑時間自然比時刻在皇帝身邊服侍的張讓要多上不少。
“侯爺來得正巧,”他笑瞇瞇地吩咐著:“快去把云兒送來的最新神仙醉搬動一壇過來,今日本侯與張侯爺痛飲一番。”
喝酒不過是托辭,借機送一壇酒給張讓是真。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僅僅要靠誓言的約束,更需要利益的捆綁,趙忠看得明白。
等下人離去,張讓臉色一沉:“皇帝對你有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