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見方冰冰懷孕,先是心里酸了一下,這方氏子女的福氣倒也真好,先前和程楊在一起不過是新婚的時候幾天就懷上了,就那個時候程楊也不過才十四歲,而現在在流放路上到軍戶所幾乎是天天辛苦,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又懷上了,然后想到定親宴只得請蘇夫人幫忙了,畢竟林氏身子時好時壞,大家也不好意思去麻煩她。八一
燕飛翻過年也周歲十一了,虛歲也十三了,而程玫則十四了,明年馬上要及笄了,卻還沒有說到婆家,林氏也噓聲嘆氣的,還暗自埋怨老三程楊夫婦只顧燕飛不顧程玫,但面上不會說,又看自家兒子換了衣裳,準備出去,隨口又問了一句。
程潛笑道,“去三叔家里,三嬸昨日還讓我早些去說是今天有燒麥吃。”程潛這幾天也在幫程楊監督工人們做事,雖然忙碌著,但是和程楊展翔在一道,倒是覺得比在家里要好太多了,林氏不管有病沒病總是躺在床上,程潛可以理解,林氏還是端著官夫人的架子,甩著江寧程家族長夫人的派頭,和周圍的那些窮軍戶自然不同,可理解并不代表贊同,程潛私心覺得三叔一家不擺架子,勤勤懇懇,與周圍的人打成一片,反倒成了小旗。
方冰冰吃了兩顆燒麥,喝了一碗蛋花湯,程楊笑著勸她,“還有幾顆,你多吃點。”方冰冰搖頭,“我吃不下了,今日不是要送兩個小的去學堂,可別耽誤了。”
煜哥兒和耀哥兒已經換了新衣裳,小書包也背上了,程楊背了一小袋米,兩匹布,另有束脩六兩銀子,程楊打聽過下林村的這位先生雖然收的銀子比其他人稍微貴了一些,可是先生品行好,程楊帶著兩個孩子就出去了。
“潛哥兒才來,你三叔送煜哥兒和耀哥兒學里去了,我去跟你盛湯。”方冰冰在鍋里舀了蛋花湯,又端了腌小魚過來,再把燒麥推到程潛面前,程潛半大小子,幾口就吃完了,又跟方冰冰行了禮,這才去請工人過來。
宋三娘子拿著繡線帶著她小弟就過來,他這小弟還不會走路,只虛得把他放在炕上,不讓他掉下來就行,宋三娘子這些日子出來走動得多了,性子也開朗一些了,她問道,“方才看到方姐夫帶著孩子們出去了,是不是去學堂了?”
“是啊!兩個小的在家也是無事可做,還不如盡早去學堂,讀書知禮。”方冰冰一邊用細布搓成絹絲,一邊笑著和宋三娘子說話。
宋三娘子抿嘴笑,“這是好事呢?您看看我繡的這朵月季花如何?”
粉色的月季繡在白色的絹子上,看著就喜人,宋三娘子年紀不大卻很細致,是個很坐得住的人,方冰冰夸道,“繡得看著就喜氣,又雅致,你這手藝真是好,我可就不行了。”這也是實話,做衣裳,縫補幾下是可以,可做精致的繡活她卻不行了,第一是手藝確實不精,第二也是沒有那么多功夫。
宋三娘子垂著頭,又一針一線的做了起來,她喜歡待在這兒,在這兒不會有人成天呵斥她要怎么做事,反而連繡活這樣的小事也會夸獎她,溫溫的綠茶,可口的糕點,又有人陪著說話,比她待在家里都好。
程潛進來跟方冰冰說道,“三嬸,家里還有水嗎?”
方冰冰只得起身,“我再去燒,你且讓他們等一下。”宋三娘子本是個勤快人,她連忙放下手上的繡活,“方姐姐我去燒吧,你懷著孩子,還是不要干重活。”她這話說的是真心實意的,她在方冰冰家里也算熟了,還沒等方冰冰答應就急匆匆的出了廚房,方冰冰笑著搖頭倒是沒說什么,程潛倒是愣了一會兒,又轉身出去。
上林村倒不是很遠,程楊帶著兩個孩子走過去的時候,那里也圍了幾個人,夫子倒是個客氣人,程楊先自我介紹了一番,“某乃遼陽衛所小旗,如今送孩子們過來,您先看看資質如何,若是可得,我們家下可是感謝您吶!”
聽說是軍戶,林夫子就有點不愿意了,那表情雖然掩飾得很好,可眼底那股不屑還是很微妙得,程楊復又笑道,“某圣德十三年的舉人,只我這里被流放,考不得功名,家里的孩子不需要他多聰慧,只希望他能長點見識,認得字。”
林夫子見他年紀不大,跟自家兒子差不多的年紀,卻已經有舉人功名了,他到如今還只是個秀才,心里的輕視就少了許多,臉色也有了笑意,“您家原籍是哪里的?”少年舉人,那就是真有才學的,圣德十三年也不過是前年的事情,如果是這樣,中進士也是極大可能,不過是因為被流放了。
“某祖籍江寧。”程楊面容不變。
林夫子是讀書人,自然知道江南士子厲害,而江寧正是天下讀書人向往的地方,“你們江寧程家可是望族,出了許多進士?”
程楊揚眉,“某正是江寧程家宗房嫡子,因被牽連才流放至此。”
林夫子這下不敢小覷了,當即收下程煜和展耀,又說了時間,大抵是因為年紀小,所以每天上兩個時辰就行早上過來,中午就能回去,下午回去不拘是看書描紅都行,程楊第一天全程陪同,見林夫子確實耐心,心里倒是放下心來。
煜哥兒和耀哥兒又是兩個人作伴,雖然兩人都想娘,可是兩個孩子不過是哭了一陣倒是好了,回到家見方冰冰做好了飯,大煮干絲,土豆燒臘肉,醋溜白菜,青菜瘦肉湯,外加蒸的是香噴噴的白米飯,程楊去廚房洗了把臉,出來見妻子柔聲跟孩子們說話,“今兒有沒有誰哭鼻子了?”
竟是一句都沒有聽到問功課如何,全是先生和不和氣,坐的可舒服,兩個小子自然不承認自己哭鼻子了,老老實實的吃完了就窩在前頭的書桌上。
“土豆燒臘肉好吃,這味兒旁人是旁人做不出來的。”
“那你就多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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