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之下，玻璃幕墻依然熠熠生輝，大樓前微型園林里的紅楓長高了不少，小池里的錦鯉也已經成了大魚。
六年前，李家明是董瑩接的機；六年后，換成了董昊去接機。
六年前，吳叔以為李家明是來求援，還準備了一筆數額巨大的現金準備幫他一把；六年后，吳叔沒在門口迎接，絲毫不把他當首富先生。
一輛灰蒙蒙的吉普車打頭、幾輛锃亮的奔馳車在辦公樓前停下。衣著隨便的李家明和粘著他的許晉鍇從吉普車里鉆出來，后面車里出來幾個西裝革履的彪形大漢，然后是著裝很正式的王志棟他們，陣勢很足。
下了車的李家明，一眼就看到那十幾條黑白相間的錦鯉，別看他家明兩世為人，其實也不怎么識貨。上次來的時候，還以為這是個人愛好；后來才從中村嘴里得知，這種魚叫九紋龍錦鯉，白斑有“蛟龍升天”的氣勢，黑墨暗云洶涌，仿佛是一幅活的龍形水墨畫。
“嗯，確實有道理”，李家明蹲在水池邊欣賞了一陣，冒出句莫名其妙的話，也讓董昊莫名其妙地提醒：“阿明，別看了，你要是敢打它的主意，阿瑩絕對會掄棍子揍人。”
“我打什么主意？”
“這魚賣相不錯，其實不好吃，腥得很。”
焚琴煮鶴，站在后面的許晉鍇腦子里突然蹦出這個詞。
“焚琴煮鶴！”
李家明鄙夷了一句，補充道：“得多加老姜去腥，再加辣椒入味。”
“李家明！”
回頭一看，李家明立即給董昊潑臟水，“瑩姐，昊哥說這魚太腥。”
本是朋友之間的玩笑，但董瑩沒那心情。眼看著漢華要推出新產品，她們公司卻打聽不到具體情況，哪有心情開玩笑？
“趕緊的，舅父在等你呢！”
“昊哥，我現在知道吳叔為什么把你調回來了，就這養氣功夫，不到家啊。”
這話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董昊知道沒有惡意，沒有象以前樣沖著李家明屁股上一腳踹去，而且親熱中透出禮貌道：“趕緊去跟舅父談，晚上帶你去吃辣椒炒龍蝦。”
這是個笑話，婉婉和小妹她們最喜歡吃麻辣小龍蝦，到了美國也是同法泡制波士頓大龍蝦，還請去玩的昊哥吃。
“什么呀，那叫麻辣龍蝦，不是辣椒炒龍蝦，她們沒找到花椒”。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李家明正兒巴經地糾正，然后讓老哥把許晉鍇請走。銀行的事可以緩一緩，當務之急是幫著FT公司消化掉那些芯片產能，楊至遠那美國鬼子擺了自己一道不假，但臺積電和聯科發跟自己沒仇，而且大家利益一致。
帶著從實驗室里拖出來的任艷頻他們，李家明一行人拎著箱子跟著干練的董瑩上了樓，進了辦公室就架設防竊聽、錄音設備以及投影設備，唬得正在沏茶的吳叔和幾個中年老板一愣一愣。
“家明？”
其實是沒必要的，但這是公司的紀律也是營銷策略，iPhone是公司的最高機密必須保密，但也必須讓媒體去猜，制造出讓人好奇的話題。
“吳叔，小心無大錯”。
禮不可廢，滿臉春風的李家明解釋了一句，先向吳叔微微躬身，然后與他擁抱，再去與他的朋友們握手、寒暄，最后才介紹自己的團隊成員。
李家明這樣的老式作派，立即贏得了幾位中年人的好感。他們這一代人經歷過三四十年前那場舉國瘋狂的人禍，也正是經歷過那場人間慘劇，親眼看到‘溫良恭儉讓’變成了殘忍的丑惡與‘假大空’，才更為重視、懷念、提倡傳統。
大家寒暄、握手，等保安人員也忙完了，重新落座。衣著很正式任艷頻，也開始講解iPhone的所有情況，從操作系統到硬件設計，事無巨細地講解，聽得吳叔他們一頭霧水。他們猜想過所謂的iPhone是什么樣子、有什么功能，但萬沒想到漢華花了七年時間、揮霍掉了數十億美元，最后拿出來的產品是這樣的？
等兩人講解完了，一個中年人猶疑道：“李董，有樣品嗎？”
李家明很尊敬吳叔，但這是生意，那就要按照生意的規矩，連該用的談判技巧都會用上。看到了李家明的手勢，言聽計從的任艷頻按了下遙控器，幕布上重現了剛才的畫面，抱歉道：“各位，受制于目前手機芯片的性能，我們設計出的手機是這個樣子，最后的設計還得根據芯片來調整。但是，我們還是用PC機芯片做出了幾臺原型機，只要新一代的手機芯片面世，馬上可以修改設計與之匹配，推出真正的iPhone。”
原型機啊，幾個看著從密碼箱里取出來的手機，有些難以置信，如果這也能稱之為手機，那市面上的手機就是未來科技了。然而，大家都不敢小瞧這四臺丑陋之極的東西，人家漢華公司如此鄭重，肯定性能就不會差到哪去。前兩年，漢華出過一款滑蓋手機，據說性能還算不錯，卻沒推向市場，就是因為他們覺得那款手機太爛。后來，韓國人把滑蓋的專利買走了，應用在手機上。
果然不出所料，幾人接過丑陋不堪的原型機，按照任艷頻她們的指導操作，立即明白了其優越的操作性。尤其是靈敏、方便還可以手寫的觸摸屏，就不是那種要用電子筆畫畫點點的能比，光這一個優勢就能讓諾基亞N72相形見絀。更讓人欣喜的是，連上無線網絡后，這款拋棄了傳統鍵盤的直板觸摸屏手機，分辨率為pi，不但讓網頁變得更美觀、清晰，還讓以往非常復雜的操作變得極其簡單。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幾人都是手機代工工廠主，哪不知這款手機的好處？只要外形做漂亮一點，這機子就是款神機，能把諾基亞N72、黑莓6120一次性全部打趴下！
還不止如此，性急的任艷頻不耐煩這幫人的笨拙操作，麻利地組裝好一臺無線路由器后，自己開始演示所有功能，這臺丑不堪言的手機立即成了科幻中的東西。上網速度飛快不說，還配備了2百萬像素后置攝像頭、2G存儲卡，可以照相、存儲文件……。
千載難逢的機會！
六年前，老吳憑著一款跟MP3樣的東西，成為電子業巨頭，現在輪到大家一展身手了！
幾人欣喜若狂，哪怕他們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也無法掩飾心里的狂喜。
“家明，合作條件呢？”
合作條件？一盆冰水兜頭而下，澆得幾人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