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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翻滾著鐵匠鋪特有的熱浪,打鐵聲還在一下下地響動著,無論怎么聽,都是一個鐵匠在這里打著鐵,可實際情況卻是空無一人!
鐵匠鋪老板也愣住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怎么回事?活見鬼了!那位小哥客人呢?!”
“綠眸。”卡薩丁說。
“嗯。”綠眸當先走了進去,目光搜索了片刻,從熔爐旁邊剝下來一塊泛著淡淡青紫色螢光的鐵片,打鐵的聲音就是從中發出來的。
“龍脈符箓。”
卡薩丁盯著綠眸手里的貼片,喃喃說道,“這年頭,居然還真有人學習龍脈咒文的這個偏門分支。”
龍脈咒文有一個比較偏門的分支,名為龍脈符箓,兩者的關系,類似于古典魔法和魔法陣紋的關系。
一個是即時的施法,一個則是將法術凝固在某些物品里。
但龍脈符箓的成熟度遠不及魔法陣紋,一向屬于雞肋能力,可有可無。正因為學的人太少了,所以卡薩丁才會一時大意,沒想到這一點。
“他應該只是為了甩掉我們吧?”綠眸問。
“應該是。”卡薩丁已經恢復了平靜,慢慢地說,“如果愷撒是為了甩掉我們去找十二圓桌的麻煩,那他未免太蠢了。”
“可是……萬一呢?”綠眸有些擔憂。
卡薩丁腦海里浮現出愷撒下午走進鐵匠鋪時的臉色和表情,片刻后咬了咬牙,說:“我們去找那個蠢小子!”
其實內心深處,卡薩丁已經猜到愷撒去做什么了,因此尤其感到不安。
如果愷撒只是咽不下這口氣,要去找十二圓桌的麻煩,那還在卡薩丁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的范疇內。
可是,如果愷撒真的在下午時刻意表現出隱忍的態度,然后利用卡薩丁和綠眸的松懈擺脫了兩人,那愷撒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就不僅僅是找十二圓桌的麻煩這么簡單了。
問題是,現在根本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是十二圓桌在背后搗鬼,愷撒如果一時沖動做出些出格的事,那就是**煩!
那小子,到底打算做什么?
這里是占地面積巨大的地球街的東北角,甩掉了卡薩丁的愷撒,正默默站在路邊的一根路燈下。
他站在燈光里,站在人流中,一動不動的沒有任何氣息,好像一尊雕塑。
他的視線也如雕塑般固定不動,幽冷地凝視著前方五十米處。
在那里,阿羅曼、卓一、文遠等人正在吃晚餐。
夜色和花燈的襯映下,那三個人看起來很愉快,卻愉快得讓愷撒覺得很刺眼。
腦海里,塞莉老師撕心裂肺的痛哭和崩潰的尖叫聲似乎又響起來了。
“這種時候一定要沉住氣,這我當然知道。”愷撒心中默默想著,“但‘沉住氣’這種傳說中的優秀品質,和我有什么關系?”
然后他收回目光,開始慢慢地捋起袖子。
小龍趴在愷撒的肩膀上,罕見地表現出了十足的嚴肅,看來小家伙也非常憤怒。
其實,愷撒對于紅衣食物中毒,還有洛的修煉出了岔子,倒也不是不能忍,畢竟這兩人都是職業者,就算被暗算了,也不會傷到根本。
真正觸線的是對方對塞莉老師做的事情。
帝**部調整防區這種事,應該不是刻意要害人,只是一個悲劇。但讓待產的塞莉老師“湊巧”知道這個消息,就一定是十二圓桌的手筆了。對于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能忍嗎?大概還是可以的吧。但愷撒下午打鐵時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忍不了。
要知道以塞莉老師目前的狀況,這樣一個消息可能會擊潰母子兩人,說不定會出人命的。十二圓桌如此惡劣的行為,已近乎謀殺。
所以愷撒決定要做點什么,然后他就來到這里。
“……只是我沒想到,你們二位也會出現在這里啊。”愷撒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卻沒有立刻出手,而是瞥了一眼身邊的另外兩個人。
其中一人身穿簡單的長褲和背心,壯實的手臂上有不少傷疤,滿臉都是野獸般的野性和不羈。
這人是帝國西部的小德。
另外一人臉色肅冷,經歷過青木狩獵季的洗禮之后,越發的沉凝厚重,輪廓分明的臉上沒有表情。
是渡。
小德咧嘴笑道:“我喜歡的女孩兒被人暗算了,我查過了,下毒的人不知道是那三方中的哪一方的人,但紅衣中毒的那家餐廳隸屬地球街,所以那個文遠是我的了,你們別跟我搶。”
愷撒點頭,他知道小德是為了紅衣而來。
轉頭又看向渡。
渡平靜而簡短地說:“森林族的那個桌一交給我。我聽說了,統考第一輪的時候,他們森林族的人打碎了洛的虛擬身體。”
頓了頓,渡瞥了愷撒和小德一眼,皺眉說:“目前可沒有任何直接證據,這一架打下來,估計麻煩不小。我倒是沒什么所謂,畢竟我沒參加今年的統考。你們呢?你們可能會因此喪失統考資格的。”
小德眼中閃過一抹陰沉,沉默片刻后,嘆了口氣,無奈道:“有什么辦法?男生的宿命就是為了喜歡的女人戰斗流血吧。”
看得出小德心中還是有顧忌的,畢竟是全國統考,畢竟涉及個人的前途,畢竟,小德身后還有家人和家族,并非孑然一身,做不到了無牽掛,一往無前。
渡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轉頭看向愷撒,想聽聽愷撒怎么想。
愷撒沒說什么,只舉步走了出去,道:“我先上了。”
圓形的木制餐桌上,阿羅曼、卓一、文遠三人坐在一起,正共進晚餐。
“……我們能做的一些小動作都已經做了,不過這些事情,終究不登大雅之堂。”阿羅曼慢條斯理地吃著生魚片,慢慢說著,“所以,卓一,你能不能稍微認真對待一下你和愷撒的戰斗?你以為我和文遠幫你做了這些事情,是為了什么?”
卓一沒所謂地聳聳肩:“不就是怕我輸嗎?”
阿羅曼冷笑一聲:“怎么,你對上那愷撒有必勝的把握?”
卓一悠然笑了笑,語氣也隱隱強硬起來:“一挑十,聽起來確實了不起,但兩位,你們看看軍部有刻意幫愷撒造勢嗎?各大報紙有沒有大幅報道愷撒一挑十的消息?沒有吧。為什么不呢?還不是因為愷撒首輪成績,一定是有水分的!你們真相信有人能一挑十?不管你們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信的。”
阿羅曼放下餐具,說:“這么說,你覺得我們做的事沒必要了?”
卓一說:“不是沒必要,而是……很無聊。”
阿羅曼臉上厲色一閃,就要發作。這時文遠忽然說:“那個叫塞莉的孕婦沒權沒勢,不會有什么后續的麻煩;洛也是個普通家庭的窮小子,無關緊要;只是那個紅衣和我那位堂姐是好朋友,而且她本身也是南方的大家族出身,可能會有點麻煩。”
阿羅曼擺擺手,不屑地說:“那紅衣的家族在南方勢力不小,但論全國范圍內的影響力,只算是一流,根本算不上頂尖,不足為患。”
文遠想了想,不再多說。
卓一則站起身來,說:“我去衛生間。”
可他起身走出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因為一名穿著風雷帝國服飾的壯碩少年就站在前方十米處,正靜靜看著他。
任何人和身材奇偉的卓一比起來,其實都談不上壯碩,但卓一還是停下了腳步,因為從眼前這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你哪位?”卓一也不廢話,直接問道。
渡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卓一身后傳來一聲桌椅破碎的巨響,他回過頭去,就看到一個身影直接砸在了之前三人吃飯的桌子上,將滿桌食物砸得稀巴爛,然后那身影好像一頭充滿力量的獵豹,二話不說,直接就朝文遠撞了上去。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卓一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忽然感覺全身汗毛豎起,他本能地側身滑開,一桿三棱槍頭幾乎擦著他的身體戳了過去。
“反應很快啊。”渡笑了笑,收槍,然后再出槍,前后兩槍的轉換銜接自然而流暢,槍頭平直穩健,筆直朝卓一驚怒交加的面門而去。
戰斗就這么毫無征兆的爆發了。
無論是渡,還是小德,都不是喜歡浪費口水的人,他們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就是上來就直接干架!
周圍已是一片混亂,其他在餐廳用餐的顧客被一層層柔和如水波的龍脈咒文推擠開來,他們驚慌失措地大喊尖叫著,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受到任何創傷。轉眼之間,餐廳門前已經清出一片空地來。
小德和文遠各自開啟了自己的風雷體質,他們都是以快打快的類型,像是化作了兩道模糊的光影,瘋狂地纏斗在一起。
渡和卓一這邊,則是打得剛猛之極。緩過勁來的卓一并沒有動用兵器,而是一拳拳打在渡的戰槍的側面槍桿上,不和槍尖正面碰撞,以橫對直。
“見鬼的,這是怎么回事?”
“這里可是地球街!地球街!什么人敢在這里撒野打架?!”
“快去叫地球街的巡邏隊!”
“安靜點,已經去叫了!倒是那兩個人,是怎么回事?”
不少驚魂未定的用餐者,還有被這邊的巨大動靜吸引過來的人們,都看著餐廳前的空地上突然爆發的戰斗。。
除了瘋狂纏斗的小德和文遠,以硬碰硬的渡和卓一,還有兩個人。
可這兩人沒有動作,只是相隔數米站著,彼此凝視著。
愷撒靜靜看著阿羅曼,注視片刻后,開口說道:“在真正見到你之前,我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
阿羅曼笑起來:“不想你想的怎樣?”
愷撒眼神已經冰冷得近乎冷酷,他說:“你看到我之后的反應,只是意外,卻沒有多少疑惑。真的……是你動的手腳。”
阿羅曼笑得更燦爛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愷撒閉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睜開,說:“謝謝你給了我充分的理由。阿羅曼,我要在這里,廢了你。”
注:章節名是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的一句臺詞,意思是:無論如何,事不關女人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