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借飲茶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旋即和顏悅色地道：“不是我們不近人情，只是因緣際會，無緣罷了。狄兒這個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豈會有意為難他？”
顧氏也道：“貴府世子聰睿，我們樂嫻性子愚鈍，恐耽誤了他。”
蕭家婆媳一唱一和，華慧長公主幾番忍氣吞聲說好話，老夫人都咬緊了口風，堅決要退婚，華慧長公主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天之驕女，豈會沒有脾氣？她暗忖，果然不出狄兒所料，蕭家油鹽不進，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
華慧思及此，冷笑著道：“其實我們狄兒也不是娶不到妻子非要樂嫻不可。我們本來是一片善心，想著負責才再三懇求，姑母若執意如此，也罷，我改日就將樂嫻的庚帖送過來！說老實話，知道了那件事，如果不是狄兒求我，我還真不想認這個端莊賢淑的媳婦！”
華慧突然變臉，話里話外的意思頓時讓老夫人和顧氏變了臉，老夫人怒極反笑，“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蕭家的女兒幼承庭訓，禮儀規矩不比皇家王侯差！華慧，你敢壞我家女兒名聲，休怪我不念親情，不客氣！”
華慧高傲地揚起白皙的下巴，皇室公主的傲慢盡露，“姑母，我是不是信口開河，一查便知！老實說，蕭家要退婚我是答應的，可狄兒卻不肯，說當初訂了親名分已定，他和樂嫻互相傾慕，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他要對蕭樂嫻負責任，一定要娶她！”
這樣的話如晴天霹靂，重重地打在老夫人和顧氏的心上，老夫人目眥欲裂，啪地一掌拍在紫檀木桌面上，氣怒異常：“君湛瑤！你再說一次！”
老夫人身為尊貴的大長公主，皇室活著身份最高的長輩，多年的養氣積威一旦爆發，威儀令華慧都不禁臉色微白。
事關蕭家女兒教養品性，就連顧氏也是大怒：“長公主，我敬你是長公主，一直對你敬重有加，若再辱及我蕭家，勢不與你干休！”開玩笑，同為蕭家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樂嫻若真被扣上這盆臟水，樂妤又能得什么好？照樣名聲掃地，更別提還沒有定親的樂妍和樂如。
華慧冷笑一聲，霍然起身，“是與不是，姑母問問樂嫻便知！姑母，說實話，這樣輕浮不知檢點的女子，若不是看姑母的面子，我是斷不會允許她踏進我襄陽郡王府的大門的！姑母慢慢考慮吧，我先告辭了！”
華慧長公主撂下話，拂袖轉身離去，竟是連說好的飯也不吃了。
老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氣得渾身顫抖，突而臉色慘白，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慢慢滑下座椅，一頭栽倒在地上。
顧氏嚇得魂飛魄散，“母親！”她大腹便便，想扶又不敢，只得高聲喊人，“來人！快來人！”聲音凄厲慌張。
樂妤和蘇沅芷一團和氣地商量了中午的菜色，覺得滿意了才聯袂慢慢回和凝堂陪客，還沒走到便碰到跑著去請太醫的媳婦子，知道老夫人暈倒了，兩人都被嚇得一身冷汗，急急朝和凝堂奔去。
太醫來得極快，等著診脈的時候，蕭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聚在花廳里焦急地等待。顧氏心神不定坐立難安，樂妤一邊安撫她一邊思忖著，華慧長公主來干什么樂妤心中透亮，可是老夫人為什么會暈倒呢？她說了什么？
太醫出來便被眾人圍住了，顧氏身份最高，當先開口：“周太醫，我家老夫人如何了？”
周太醫皺眉捻須，“夫人，老夫人之前是不是生了氣？”
顧氏訕訕，對眾人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是，老夫人先前有些生氣。”
周太醫無意探究誰敢讓老夫人生氣，正色道：“那就是了，老夫人一向身子康健，這次是氣急攻心心脈絞痛才暈過去的，倒也沒有大礙。我已經替老夫人扎了針，很快老夫人就會醒的，只是畢竟年紀大了，要切記不可讓老夫人氣惱，于病無益。”
顧氏鄭重點頭，“是，我們知道了，有勞太醫。”說著命人送太醫出去。
沒了外人，周氏率先皺眉道：“大嫂，好端端地老夫人怎么會生了大氣？聽說當時是你在伺候。”話里隱隱帶著質問和懷疑的意思。
樂妤挑眉，剛要反駁就被顧氏拉住了，顧氏看都沒看周氏一眼，反而皺眉道：“樂嫻怎么沒過來？全家人都知道老夫人暈了，就缺她一個人？”
蘇沅芷很意外，顧氏冷硬的語氣，話里隱隱的不悅讓她暗暗有了不好的預感，“褚玉苑偏僻些，許是消息到的晚，樂嫻應該在路上了。”
顧氏輕哼一聲，吩咐芳景：“去請大姑娘，老夫人最疼她，醒來肯定最想看見她。”
顧氏的反常聰明人如樂婉母女俱都垂下了頭，周氏卻漲紅了臉，為顧氏對她的輕蔑無視。可如今的顧氏早已不是以前有名無實懦弱的顧氏，她即便再不忿也不敢當面頂撞。
很快，韓媽媽喜悅地出來，“老夫人醒了，大夫人，老夫人叫您進去。”
這一下均露出喜*舉步進去的眾人全都驚詫莫名。顧氏心中雪亮，輕嘆一聲，扶著韓媽媽的手進去。
韓媽媽說了就伸手來扶顧氏，言下之意自是連丫頭都不許進去，蘇沅芷若有所思，更加落實了必有事情發生的猜想，且與樂嫻有關。聯想到匆匆離去的華慧長公主，隨后便暈倒的老夫人，蘇沅芷自然已經明白必是樂嫻的婚事出了岔子。能想到這些的自然還有樂妤，她比蘇沅芷更知道得多，老夫人是要退婚的，看來，這婚是退不成了。
顧氏進了光線昏暗的里間，老夫人果然已經醒來，倚坐在床頭，神色灰敗。
顧氏心中一酸，老夫人這些年殫精竭慮為蕭家操勞了多少，臨老卻給了她這樣的一擊，實在是讓人難以承受。
她在床邊坐下，“母親。”
老夫人雖然氣色不好，神色卻依舊如往常般淡然，“樂嫻在外面嗎？讓她進來，其她人都散了吧。”
顧氏笑得尷尬，“我已經讓芳景去請樂嫻過來了。”
老夫人何等精明？聞弦音知雅意，已是明白樂嫻竟沒來，她臉上青氣一閃，冷笑道：“那就等她來吧，讓妤兒她們先回去吧，你留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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