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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春闈即開,又選了監考,但不知考題可是由諸位監考所出?”關系重大的考題,多的是人打那上面的主意,大朝會上,立刻有人就此提出了疑問。
明卓葳掃了一眼康弘,“會試題目交由監考官出題,再由朕過目,殿試之題,由朕親自選定。”
康弘聞弦而知雅意,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即出列答應道:“是。”
“這是大肅朝的第一場春闈,我希望你們做好。”明卓葳掠過那被他選為監考的幾個人,最后重點地落在康弘的身上,“這是你的機會兒,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如此意有所指,一時間不過少人的目光都停落在康弘的身上,康弘坦然受之,“是!”
這是機會,同樣也是暗藏殺機,尤其在明卓葳說出這樣的話后。康弘心中勾起一抹冷笑,明卓葳啊,可真是不愧為帝王啊,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試探這滿朝大臣的心思。目光與千默然相碰撞,眼神交匯下的深意,各自都清楚。
“泰王!”下朝后,康弘與楊益并肩而行,楊益負責將學子安全的帶回京城后,明卓葳便賞了他一個御史的位子,如今他亦隨著康弘辦事兒。這會兒被人攔下了,卻是被明卓葳欽點的監考。
“諸位大人。”該有的客套,面上的情兒,康弘是從來不會讓人捉他把柄的。
“泰王,陛下今日說到考題,老夫想啊,是不是該大家伙一塊商量著出題?”說話的是一個五十來歲,顯得仙風道骨的老頭,康弘笑道:“聞先生說得極時,只是我第一次主監考一事兒,凡事知之甚少,還望諸位多多指教。”
康弘顯得十分客氣兒,幾人連道不敢,康弘與他們推說了一番,“但不知諸位先生覺得,哪里適合商議考題之事兒呢?此事關系重大,當慎之重之才是。”
“不如千府如何?”有人出言提議,康弘與千默然同時看向那人,衛衍也同時用余光掃了那人一眼,卻又很快地挪開了。千默然看著那人道:“秦大人所言,未免不妥,我府中現下收留了不少寒門學子,最是魚龍混雜,去我府上商議考題一事,斷然不能。”
這主人家都道不可了,此事斷不可強人之所難。康弘道:“我倒是覺得文學館甚好,諸位以為呢?”
“文學館吶,那還真是可以。”文學館,本是前朝的藏書閣,納遍天下書籍,多少學子只盼能入文學館一日,那便不枉此生了。而大肅朝新建,文學館一如既往地守衛森嚴,尋常人亦是無法出入。
“各位大人在文學館中,亦可翻閱歷年來的考卷,以此而想出更適合的考題來。”康弘再給了一個更有力的誘餌,一時之間,半數上的人都同意了,其他不同意的,少數服從多數……
康弘作為明卓葳的長子,區區的文學館自是來去自如的,他這般意外的帶了這么多人進來,守衛有些詫異,卻也是不敢多話的。
“泰王常來文學館嗎?”瞧著守衛對康弘甚是熟悉,文學館的守衛并未有機會得進上朝覲見,唯一有見著康弘這位泰王的,也只有康弘來文學館了。
“算不常來,只是隔個三五日取此書回去翻閱,看完了再送回來。”康弘熟悉地直奔文學館的中心,“文學館的藏書千萬,只是前朝尚未分類,只將書本都堆積在一塊,我留守京城時,特意派了以往宮中識字的宮女太監,讓他們將書籍一一分類但到今日,也才完成了三分之一罷了。”
康弘指著那一堆堆的書,“這邊的是天文地理類的,這邊是行軍布陣的兵法,那這是琴棋書畫類的,還有那一邊是農業治水類的。”
有康弘這一介紹,這群老學者啊,早已是按捺不住地走往書堆里去了,千默然意味深長地看了康弘一眼,康弘坦然迎之,千默然也走向那一堆天文地理的收里頭,扎頭不起。
“哎,不是要來這兒商量考題的嗎?怎么都看起書來了?”跟著來純屬擺設的楊益一看這畫風不對,低聲問了康弘,康弘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楊益趕緊地捂著嘴,康弘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啊,慢慢的就會懂的。”
楊益沮喪的垂下頭,他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書,沒有之一。康弘拍拍他的肩,“去好好地看著外頭。”
“還會有人敢摸進文學館嗎?”楊益呆呆地一聞,引得康弘橫了他一眼,“讓你看著你就看著,記住了,不許打草驚蛇,只要知道是什么人就夠了。”
這個要求還真是簡單哎,康弘抱拳表示明白,立刻逃一般的出了門口,只怕他這跑遲了一步就被康弘給捉了回去要看書啊!
交代了楊益之后,康弘也走到了書堆里,他所看的卻是史書,白衍不輕易地抬頭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楊益出去了外頭,立刻吹了個口哨,幾個黑衣人憑空躍出,跪在楊益的面前,“楊大人。”
“泰王之意是讓我們密切注意文學館的動像,這里頭的人,還有打探消息的人,你們都給看好了,不用打草驚蛇,只要知道那都是誰的人就可以了,聽明白了嗎?”楊益傳達了康弘的意思,這一批暗衛應該回應表示明白,楊益揮手道:“那就都散了吧。”
黑衣人很快地消息在人前,楊益笑呵呵地轉過頭。
為帝者,是要江山穩固,朝局安穩,群臣相互制衡,無非是東風壓西風,西風壓東風。世家如今元氣大傷,卻是百足之蟲,僵而不死,明卓葳亦不會將世家趕盡殺絕,世家有明卓葳不喜的攬權,卻也有著他所喜歡的一點風高亮節,濟世為民。
只是啊,能有這些明卓葳所喜的氣度的人,越來越少了。
“陛下,泰王帶著幾位副考官去了文學館。”康弘的一舉一動,都在明卓葳的監視之下,他這邊才有所動作,明卓葳已經在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文學館,我記得不錯的話,阿弘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讓人清理文學館,如今已經歸置好了嗎?”明卓葳也是想起了康弘做的這么一回事兒,轉頭問了劉福。
“尚未呢,文學館藏書千萬,泰王用的都是宮中識字的宮女和太監,一直以來也不有再添人手,眼下只怕也才歸置不到一半。”劉福算是對這事兒比較了解的,畢竟宮中的太監宮女出入的事兒,康弘曾與他提起,那些識字的太監與宮女還是他給康弘挑了不少。
明卓葳點了點頭,“阿弘,究竟在做什么?”
眼下該是商議考題的事兒,他今日在早朝上說了那樣的話,指出康弘若將春闈之事辦好了,便另有重賞,這賞賜,自就是太子之位。康弘應該著急才對。可康弘竟然帶了副考官們去了文學館,一進了館里都沒提過考題的事兒?明卓葳冷冷地一笑,太子這個位子的誘惑,他絕不相信康弘會不在意。
“讓人細細地打探泰王與那些人都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一字不落給聽清楚回來。”明卓葳不會允許事情脫離他的掌控,康弘要走,就該走著他早已經給他準備好的路。
劉福拿眼看了明卓葳,“陛下,泰王已經長大了,你該相信他。”
明卓葳看了他一眼,劉福壯著膽子道:“陛下,泰王是你的長子,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假以時日,他定也能如陛下一般,安定天下。”
“他是可以。”明卓葳張口,“他最是像我,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我只是想看看,他都能使出什么法子。。”
劉福的眉頭跳了跳,明卓葳道:“我最是想看看,他以為他跟我不一樣的仁慈,能給他帶來什么。”
這,這父子真是上輩子的仇家啊,明明他們那么像,偏偏卻兩看兩相厭,互相地提防著,面對的共同的敵人又同樣可以齊手迎敵。他們就不能像一直有敵人的時候那樣合作共贏嗎?
這些話,哪怕劉福心里不知道轉了多少回了,卻是他不敢說出口的,他自己的主子自己清楚得很,哪里是會隨便被人說服改主意的人吶,他這心里藏的事兒太多了,唯一能讓他動搖的事兒,也只有千惜而已,但是,那也只能是輕輕地讓他動搖而已,并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娘,大哥進宮了嗎?”足足養了幾個月,康澤這才能下床,只是他傷得太重,此時也尚不能走動,但凡一動,牽動了傷口,卻是要讓他痛。而且因著這一場重傷,一開始還不顯,如今隨著傷勢好轉,后遺癥也慢慢地顯出來了,比如氣短,只才說這一句話,康澤已經連喘了幾口氣兒。
千惜搖了搖頭,“今日大朝,想是有什么事兒擔擱了。”
康澤道:“春闈既開,大哥不是被父親點了作為主考嗎?大哥要忙啊,該也忙著春闈的事兒。”
低頭看了看自己,原來這樣的時候,他該是幫著康弘一起做這些事兒的,可他現在連站起來都難。康澤目光露出了沉痛,但在抬頭看千惜時,卻又什么都沒有了。“娘,咱們家阿回年紀也不小了,不如也讓他去試著考考,看能不能拿個名次的。”
千惜道:“我們家又不在意這些虛名了,那些名額啊,還是留著給那些寒門子弟吧,畢竟那對他們來說,是真正的翻身的機會。”
拿了帕子擦過康澤額頭上的虛汗,“我們家阿澤也不怕,只要你堅持著,總有一天,你也一定會恢復以前的樣子,能跑能跳,上陣殺敵,與你大哥并肩作戰,保護我和阿回阿諾。”
“娘覺得我還能嗎?”康澤握緊自己的雙腿,沒有自信地問。
“為什么不能呢?”千惜的心被康澤的話深深地揪痛著,曾經的康澤何其的自信,可現在的康澤,卻是那樣的低落,和以前判若兩人,而這一切,都是他為了她付出而造成的。“只要人還活著,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兒,我的阿澤一直都是一個堅強勇敢的人,從哪里摔倒就從哪里爬起來,這是我早就跟你說過的話,難道你已經忘記了嗎?”
“我沒有忘記,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傷口的痛在不停地磨練著他的意志,他曾經以為自己是那樣的堅強,可是被這樣的痛不斷地折磨著,他才發現,他并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堅強,很多時候,他都差點撐不下去了。
千惜捧著康澤的臉,“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阿澤。你要相信自己。娘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娘也會扶著你重新站起來,你一這下可以恢復原來的樣子,一定可以的。”
面對千惜充滿哀求與堅定的目的,康澤那顆松懈的心似是突然地振作起來,是啊,他一條命還在,只要他還活著,有什么是他撐不過的呢?他想要保護親人的決心,怎么都不會隨著區區的傷重而消失。嗯,是他太低落了,一時間想得太悲歡,他還要娶他喜歡的姑娘,生一堆的孩子,和他們開開心心地過日子,他豈能那樣輕易地放棄他的人生。
“娘,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了,我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他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他一定會能夠恢復他的身體的,一定會的!
總算是在康澤的臉上看到了他昔日那光芒萬丈,生機勃勃的樣子,千惜是大松了一口氣,她是多么的害怕康澤會因為身上的傷而一蹶不振,從而對生活對未來都失去了信心。
眼下可算好了,不管他是為了什么而振作,那都是讓千惜歡喜的,對于她的孩子,她一直都希望得很簡單,只愿他們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那就夠了。其他所謂的榮華富貴,名利金錢,那都比不上他們的開心快活。可惜啊,生作明卓葳的孩兒,他們卻注定必須要去爭那名利權勢,否則又將死無葬身之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