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明卓葳帶兵前往西北平亂的消息,千惜懷孕已有五個月,這個消息還是李大頭打聽來的,千惜聽著沒有任何的表示,她現在更多的注意力在孩子。五個月大的肚子大得驚人,千惜看得也甚是憂心,等到八個月時,千惜更是完全看不到腳,她心中隱隱猜測,但也一直沒有說破。
習慣地扶著腰慢慢地走動,大冷天的,千惜的額頭卻冒著冷汗,懷孕之后她肚子大得厲害,人卻半點沒胖,李大頭家的每每看到她那大肚子跟她的小身架,總與當家的人憂心著她是否能平安生下孩子。對于千惜每日堅持挺著大肚子在院子來回走動,她心驚膽顫地勸了幾回,千惜也只是聽著,卻依舊我行我素。最后看到千惜走著并沒有不適,她就沒有再勸了。
平平安安地度過了九個月,眼看千惜生產在即,這幾日李大頭夫妻可是心焦如焚吶,就連終日閉門不出的馮芊芊也跟著守著千惜的左右,產婆早在一個月前李大頭就已經請好,千惜依然每日運動,做著孩子的小衣服,只是這樣寧靜的日子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當一群人毫不客氣破門而入,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站在千惜的面前,一臉厭惡,“你就是千惜,那個獵戶養大的女人。”目光落在千惜的肚子,神情變得猙獰,“你果然懷了表哥的孩子。來人,把她押下去,亂棍打死!”
那么冰冷的下令,后面的仆人待要涌上來,千惜早在這些人沖進來時已經戒備,一聽少女的話,毫不猶豫地扣住少女的脖子,取了少女發間的發簪抵在少女的脖子,“都不許動,否則我立刻刺穿她的脖子。”
那原本趾高氣昂的少女被千惜那樣以發簪抵著,立刻沖著仆人吼道:“不許動不許動,你們都不許動。”
“表小姐!”一個比少女年長的艷麗女子待要上前,千惜卻一腳踢向女子的膝蓋,直接將女子踢倒在地,女子慘叫一聲,趴地不起。千惜挾持著少女,沖著將她團團圍住的人道:“讓開。”一干仆人不動,千惜發簪一用力,手中的少女痛得呼叫,“沒聽到她的話嗎?快讓開!”
聽著少女的命令,再看少女脖子上溢出的血絲,仆人們連忙讓開。“大少夫人!”千惜退出門口,李大頭夫妻正被人押著,少女罵道:“千惜,你一個獵戶女,有什么資格嫁給表哥,識相的就乖乖的放了本小姐,否則你不僅要死,就是他們也得給你陪葬。”
“這是大公子的莊子,他們是大公子的人,真要殺了他們,她會沒事,可你們想想大公子的手段,你們逃得了。”千惜不介意狐假虎威,對于被少女的叫罵激得蠢蠢欲動的人們出言提醒,果然那些仆人也想起了明卓葳的手段,不住打了個冷顫。少女吼道:“別聽她胡說,本小姐要殺的人,表哥還從來沒有不許過。”
此時的千惜感覺到腹部陣陣抽搐,一股熱流從上身涌下,少女發覺千惜扣住她的力道變小,立刻機靈地一把推開了千惜,千惜一個踉蹌,幸好扶住一旁的木架才站住,而她的下身血流不止,少女一看,立刻道:“快捉住她,她要生了。”
“大少夫人快走!”那連交談都沒有幾次的馮芊芊不知從哪里拿來了千惜的弓箭放到千惜的手中,催著她快走,顧不上其他,拿過馮芊芊給的弓箭就往外跑,少女怒罵著,讓仆人追上去。
千惜護著肚子,憑著腳力往高外跑,后面追趕的仆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千惜轉過頭,拉弓拔箭射向離她最近的人,只聽一聲慘叫,千惜射出的箭打中仆人的小腿,石頭做的箭頭,若非此時千惜痛得力道減半,那石箭頭可能將小腿打斷。不過,如今縱然沒打斷,他要再想追來也是不能的。
接連射了幾箭,都是朝人的腿上射去,千惜也不忘往前跑,萬幸這后山她曾經來過,憑著多年狩獵練就的眼力腳力,縱然她挺著大肚子,跑得不快,她終究還是爬上了山,回頭看那鍥而不舍追來的仆人,腹部的痛楚越來越明顯,她不能再跟這些人耗著,孩子快要出生了。
千惜看著前路的密林,里面的路她沒走過,只是李大頭家的一叮囑過她,那密林不能進,里面的猛虎野獸,村里的人多少進去了都沒出來過。
轉頭看那已經就要追上的人,不進,她必死無疑,進去了,總還有一絲的活路。千惜沒再猶豫,大步踏入,追來的人原本要跟著進去,有那識路的人道:“不能進去,不能進去,這是斷魂林,以前很多人進去了都沒出來,才有了這個名字。”
“可表小姐讓我們追她……”
“表小姐要打死她,她進了這斷魂林也是死定了,我們捉不捉到她又有什么關系。”有精明的人說破了少女的心思,如此自然沒人再往密林追去,爭相下山。
千惜汗流夾背,沒有看到人追進去,她的體力已幾乎消耗怠盡,一個腳步不穩,千惜整個人往草叢滾下,她盡全力地護著肚子,草木樹枝刮破她的手臂后背,她卻顧不得,落入平地時,千惜已是遍體鱗傷,感覺到身下的血越來越多,那撕裂般的痛幾欲讓她昏睡過去,可她不能睡,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的孩子就要出生,只差一點點,一點點吶!
站不起來,千惜只能掙扎著往里爬,她在流血,那么重的血腥味,會引來密林中的動物,她要快點,快點找個安全的地方。在看到山邊的洞口時,全身痛得幾乎無力的千惜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那么一陣虎嘯聲讓千惜的心一緊,她顧不上許多,趕緊爬起洞中,此時她羊水已破,一波一波規律的痛讓千惜知道,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可是,多年的警戒,饒是痛得幾乎要死,她還是感覺到一陣危險的氣息,她看向洞外,黑暗中,兩雙發亮的眼睛就像尖刀扎入千惜的心頭,今天,他們母子當真要落入虎口,死無全尸了嗎!
千惜很痛,下身像被劈開了兩半一般,她一直注意著外面,她只怕洞外的動物沖出來要吃了她,神經繃到了極致,在她絕望之即,卻傳來了虎叫和狼嚎,千惜感到下身一松,一陣啼哭聲響起,千惜咬斷了臍帶,撕了衣服將孩兒裹住,可疼痛依然不止,沒一會兒,再次響起了一陣嬰兒的啼哭。
“孩子!”早有所料自己懷的是雙生,待看到那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千惜將另一半的衣服裹在另一個孩子身上,抱著兩個孩子,千惜的眼睛干澀得厲害。
只是沒有給千惜過多悲傷的機會,外面的狼嚎越來越虛弱,顯然是老虎占了上風,打斗聲漸停了,那頭老虎踏進了洞口,無力逃跑的千惜只能緊緊地抱著兩個孩子,睜大著眼睛看向那進來的老虎,老虎沖她吼叫了一聲,轉頭卻趴在門口,長長的尾巴對著千惜搖晃著,千惜心中一喜,這只虎不吃她?
當剛從戰場回來,尋著千惜昨晚一路留下的血跡直到洞口的明卓葳,只看到一身血跡狼狽不堪的千惜,一手抱著一個孩兒哄著,在他們面前點著一堆火,千惜一會兒親親這個的小臉,一會兒貼貼那個的額頭,兩個初生的孩子乖巧地在她懷中安睡。
這一幕,讓明卓葳那顆冰冷無比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那樣一個滿身血跡,頭發凌亂的人,卻奇異地美得驚人。
“大公子?”千惜聽到了動靜,抬頭看來,卻是怎么也沒有想到,明卓葳竟然會來救她。看到他身上那未卸的鎧甲,千惜的心陣陣收縮。明卓葳沒有說話,他只大步走了過來,彎腰將千惜連同兩個孩兒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回莊子。
看到明卓葳帶著千惜和兩個孩子回來,李大頭家的痛哭流涕,再看千惜身上衣服到處都是血,只是吶吶地叫了一聲大少夫人,與一旁的馮芊芊一同扶著千惜進屋,兩個孩兒早已交給了明卓葳安排來的奶娘。
李大頭家的與馮芊芊給千惜換洗擦干凈身子,千惜早已不支的昏睡了過去,一夜的逃命,生下兩個孩兒流失的體力,若非身處于危險的環境,她只能強撐著,早已昏迷過去了。李大頭家的瞧到她睡了過去,唬得不輕,連忙叫著同樣是明卓葳早已叫來的大夫進來查看。
“夫人驚嚇過度,身上有多處輕傷,產后有些脫虛,睡過去只是累了。不過,生產時受冷受驚,還是要小心些,趨著坐月子,好好調養,免得落下病根。”大夫號了脈對著抱著一雙孩兒在旁的明卓葳說著,孩兒已換上了保暖的衣裳,此時安安靜靜地在明卓葳的懷里睡著,明卓葳道:“如此,大少夫人該吃什么用什么,你看著,我只要她健健康康。”
“是!”大夫聽著他的話,輕聲地應著,明卓葳抱著孩子,望著千惜慘白的小臉,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