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長河浩浩湯湯,不以任何意志為轉移地向前奔流。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彈指剎那間,已是十三年過去。
此時已經是大隋開皇二十四年。
因為有著方明這只超級大鯤鵬橫空出世,翅膀橫扇,攪動風云,楊堅忙得焦頭爛額,幾乎吐血,也沒心思改元仁壽什么的。
而楊廣南征失利,差點一敗涂地,回朝之后立即遭受攻訐,差點將自己這些年積累的聲望賠個底掉,也沒能在開皇二十年順利擠掉楊勇,當上太子。
到了這時,大隋皇帝楊堅身體病重,每況愈下,連著幾個皇子也是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當此風云涌動之際,一名衲衣芒鞋,縱使已入空門,卻也秀麗絕倫的女子,卻是來到了嶺南,氣象森嚴的鎮南王宮之外。
“煩請通報鎮南王,就說故友梵清惠來訪!”
本來,底下人怎么知道梵清惠的江湖地位?但此時她開口,卻自然而然有著一股一樣的莊嚴之力,令那名守衛立即回去通稟。
片刻之后,宮門大開,一名內監當即出來大聲道:“王上有旨,請這位貴客至御花園一見!”
梵清惠自然不是沒有來過嶺南。
但此時故地重游,只見嶺南各地開田千里,水道上船只如云,一副熱火朝天的盛世之景,不由也是唏噓不已。
甚至,想到即將見到的那個人,居然令她原本一潭死水的佛心也有了波瀾。
轉過九道宮門,一個精致的花園便浮現而出,領路的太監恭敬退下,梵清惠卻是輕移蓮步,邁入百花深處。
劍道已經修煉至心有靈犀,甚至隱隱窺見劍心通明之境的梵清惠跟隨著精神遙感,直接轉過一處花叢,旋即就見到了宋缺。
然后,她渾身就是一震!
花叢中有著一個竹亭,亭子之外,只見清泉流珠,芳草鋪地,一名面如冠玉的青年仰臥其上,葛衣竹冠,神情說不出的慵懶閑適,手邊一個酒葫蘆,散發著濃郁的酒香。
見到梵清惠,青年微微一笑,旋即吟道:“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草色全經細雨濕,花枝欲動春風寒。世事浮云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
語氣從容,意態閑淡,整個人慵懶到了極點。
紅塵俗世,花間少年,物我兩忘。
一種莫名的感動,驟然自梵清惠心底生成,不斷沖擊著她的佛心。
方明微微一笑,舉葫相敬道:“故人相見,清惠一向可好?”
“清惠很好!”梵清惠微微行禮:“王上更近天道,卻是可喜可賀!清惠卻是皮囊俱老,愧然無地呢!”
“呵呵……我這不過拋下一切真煩憂,閑云野鶴心自寬罷了……”
方明撥動了下自己垂肩的秀發,面目體態甚至比梵清惠初見之時還似年青幾分,簡直就仿佛一個如玉美少年一般:“每日調素琴,閱金經,刻竹杖,飲法酒……師法天地,造化自成!……只是清惠莫笑我成了‘守尸鬼’才好……”
事實上當然不僅如此。
他這十數年來,將王國事務下放,每日幽居不出,以長生訣之道意滋養自身陽神,又不斷配合太玄經,解析隱秘。
這時候又有一個發現,那便是他在天龍世界當中自天山童姥處得到的長春真氣,與這兩部道典卻是異常匹配。
兼修之下,不僅緩慢修復陽神,更是激發了脫胎換骨,返老還童的效果。
到了現在,方明的陽神已經恢復大半,有把握在隋末之際徹底復原,晉升大宗師之境,而肉竅更是徹底完美,永遠定格在自己體力最巔峰的一刻。
“清惠佩服!”
梵清惠自然看得出來,此時的方明,并不是祝玉妍那種容顏永駐,而是切切實實,連外貌帶身體內在,所有的一切都處于巔峰狀態!連壽命都獲得了增長,這在大乾世界雖然普遍,但在大唐雙龍世界當中,卻是聳人聽聞之事!
長春真氣至此,已經可以改名為‘長生真氣’!
“哈哈……清惠此來,不可不多住幾日,也正好見見我的一子三女!”
方明此身與商清雅生了四個子女。
長子取名宋師道,早早便被定為繼承人,著重培養,長女為宋玉華、次女宋玉致、等到三女出生的時候,方明惡趣味發作,直接取名為宋秀珣。
遠在巴蜀的解暉聽到方明子女的消息,也曾頗動了一番心思,想要與方明結為兒女親家,為宋玉華定下婚約,卻被方明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了回去。
畢竟,這人還在考察期內,說不定某一天就被方明宰了,那豈不是推女入火坑了么?
“王上閑云野鶴,又有天倫至樂,實在令人艷羨!”
梵清惠淡淡稱贊了一句,卻對方明的提議不置可否。
“清惠此來,可是為了碧秀心之事?”
這時候,差不多整個武林都知道碧秀心為石之軒那個奸賊所辱之事,又正值楊堅病重,楊勇、楊廣明爭暗斗的風雨飄搖之際,多事之秋,梵清惠也只有親自出山了。
“正是!清惠至此,想請王上助一臂之力,滅此奸賊!”
梵清惠的語氣中難得出現了一絲波動。
“呵呵……清惠著急了呢!”
方明飄然回轉竹亭,腰間的天刀也消失不見,換上了一根銘文柱杖。
他對著葫蘆飲了一口法酒,面色沉凝,似在沉思,心里卻是在暗暗冷笑。
無論是慈航靜齋,還是靜念禪院,好像都有讓別人出馬打生打死的傳統。
四大圣僧作為最終決戰兵器,輕易不出也就罷了,寧道奇卻被使得不要太順溜,原著中更是將與宋缺一戰的最危險任務交付,害的老寧差點被宋缺砍死。
畢竟是武林領袖,白道大佬么!有事自然要驅使手下馬仔去干了。
但是現在。
方明卻不由有些膩味,他可沒有雙龍那么賤,為別人當免費打手的覺悟。
“清惠可曾去過北方?”
方明默然良久之后,卻是問到其它方面。
“北方?”梵清惠面色一變。
看到這情況,方明更加肯定對方不愿自己插手大隋事務的初衷,嘴角不由帶起一絲微妙的弧度:“楊勇、楊廣……清惠看好哪個?”
“綱常**,君臣父子,自有論斷……清惠乃出家之人,又豈敢妄談國事?”
梵清惠雙目低垂,方明卻是聽得直噎白眼。
‘好一個講究綱常的佛教中人!’
方明心里冷笑,什么時候,一入空門,俗緣皆忘的佛家中人也講究起儒家那套了?
更何況,等到隋末,你們親自下場為李世民站崗,不惜慫恿他以弟殺兄的時候,儒家的**道德又跑到哪里去了?
“清惠可知?楊勇與楊廣兩個,都曾經跟我私下聯絡,許諾了不少東西呢!”
方明一甩手,原本桌面上兩封信箋便平平飛出,落入梵清惠之手。
只是一看字跡,梵清惠的臉色就是一變。
畢竟,原本自己支持的對象,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跟外人勾勾搭搭,想必也是一種極不好受的體驗。
“雖然楊勇許諾了很多,但還是不如其弟呢……也對!他自認乃是嫡子,國之儲君,自然而然便應該坐上那個位子!”
方明悠然道。
“難道王上想幫助晉王?”
梵清惠的臉色肅穆非常。
宋缺雖然十數年一直幽居嶺南,再未出手,但天下武林中人誰不知道他的恐怖?天下第一用刀高手!足以與寧道奇并肩的大宗師!
此時宋缺的風頭,已經真真正正將一干競爭者撇下,幾乎能與寧道奇分庭抗禮。
更不用說,他背后還有著一整個嶺南國的支持,這便是足以左右天下風云的一股重要力量!
“還未曾想好,或許……這件事該當我見過兩位皇子之后再考慮!”
方明道:“左右無事,不若就讓宋某陪清惠北上一趟如何?”
“王上身系嶺南安危,居然愿意拋下國家子民,清惠不勝感激,再次謝過……”
梵清惠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飄然退下,而方明卻是默然良久。
他仰望天空,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起身,拄著竹杖,來到鎮南王宮的某一處。
這是一間造型奇異的廳堂,內里空間極大,兩邊墻上,卻各掛有十多把造型各異的寶刀,向門的另一端靠墻處放有一方像石筍般形狀,黝黑光潤,高及人身的巨石,為廳堂本已奇特的氣氛,添加另一種難以形容的意味。
此乃磨刀堂,整個鎮南王宮當中,方明還從未令第二人進入過。
他來到磨刀石前,矗立良久,卻是遲遲沒有動手刻字。
“嘻嘻……王上為何還不將石之軒之名刻上?”
伴隨著一聲輕笑,一道人影驟然在磨刀堂外成形,光與影都似乎被這婀娜的人影吸收,展露出對方更進一層的魔功修為。
方明眉頭都不動一下,因為磨刀堂是禁地,所以更好拿來與魔門中人接頭。
話說回來,若不是他命令放水,縱使是陰后祝玉妍,也無法悄無聲息地來到這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