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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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隔壁的那對小夫妻,胖子過來大發感慨:“等咱們父母老了,輪到我們孩子的時候,是不是就是他們那樣?沒有人,只有自己。”
張怕看他一眼:“你想多了,你是不會結婚的,即便未來有那么一天,只能我去給你送行。”
“你是真缺德啊。”胖子罵上一句,去找娘炮說話。娘炮說:“你別找我,你是一百二十歲有坎兒的人,我伺候不起。”
胖子說:“到時候我把你們墳都刨了。”
“刨出來陪你打麻將?”烏龜說:“這地方真不能來,我都變得多愁善感了。”
時間一晃而過,下午三點鐘。
和昨天下午一樣,這片地方又站滿了人,許多個靈堂前擺著各種紙活兒。
吉時一到,一家一家開始排隊送行。司儀帶著大家去靈堂里說上一套話。喬光輝這里也是類似流程,大同小異的無非是臺詞和細節不同,在這之前,先把紙尿褲拿下來。
因為沒有孝子孝孫,張怕頂上。儀式中所有需要兒子做的事,都是他在做。
忙完靈堂里的這部分,大家去外面排隊,按照三叔的吩咐排成排,最前面是紙車紙馬、張怕抱著遺像跟在后面,更多的人跟在他后面。
先是對著車馬念了套詞兒,然后一按腰間的小播放器,哀樂響起,隊伍出發。
長長一條隊伍,無聲前進,只有悲傷的樂曲在響。
陳地坤和中年人居然一直沒走,跟著一起燒大紙。把車、馬、童男童女,還有無數的紙錢、一起燒過去,燒去另一個也許存在的世界里。
三叔很忙,儀式的每一個步驟都要念活兒,一套一套的詞兒會一直念到下葬。
燒大紙時一樣,在他的指揮下,大家磕頭、說送行話,然后火焰一起,這許多東西就全部化成灰,提前一步去到那個世界,給喬光輝開路。
這一白天許多人疊出來的元寶,滿滿兩大袋子,有金有銀,在這時候燒到那面,也許就是金山銀山。
還有昨天到今天燒紙剩下的所有紙灰,等其完全冷卻,用紙包起來放好。一次一次燒,一次一次包。還有幡、扎好的紙錢繩……這許多許多物件,都要在這一次燒光。
燒完紙,從另一條路回去靈堂,略一收拾,三叔說可以走了,明天早上過來排隊,然后交錢,等著火化就是。
在以前,應該是車繞全城,帶著離世者再走一遍再看一遍。現在沒了靈車繞城的步驟,尸體已經停在靈堂中,也就不用孝子捧著遺照站在車頂……
可送葬,總要有車隊。
從家里出來,車隊直接開去殯儀館,火化后,捧著骨灰盒稍稍多繞點路,當是補上前面沒有繞城的遺憾,最后送入墓地。
這是明天的事情,陳震坤、中年人等人已經離開,胖子那些人也是離開。張怕喊一聲:“回去吃飯。”讓他們定地方。
今天晚上這頓飯等于試吃,如果飯店可以,明天中午的白事飯就可以定下來。
很快,大家陸續離開,靈堂這里又和昨天一樣,剩不下幾個人。
隔壁那對男女也是今天燒大紙,好不容易來了幾個親戚,勉強送走紙車紙馬。
在這種地方,肯定是人越多越好。人少了,顯得可憐……
現在,大家都是離開,隔壁男女也是離開,張怕這里沒走,劉小美也沒走,因為喬大嫂沒走。
她站在靈堂里,低頭看著棺里的喬光輝,一定要多看一眼,一定要多看一眼,過了今天,你再不是完整的人,是骨灰。
張怕和劉小美幾個人站在外面,休息室里也是收拾干凈。張真真和于詩文坐在里面。艾嚴站在門口,問張怕:“人生是不是就這么短?”
張怕看她一眼:“你有吃激素?”
艾嚴點了下頭。為了保證皮膚光滑,為了增加女人氣質,雌性激素一吃好多年,是不能停的。可這樣一來,肯定會對自身造成影響、甚至傷害,也許會影響壽命。
張怕想了想,又說一次對不起。
艾嚴說:“我不需要對不起,我需要完整的生活。”
張怕說:“你可以去讀大學,讀那種成教、自考,什么都行,我出錢。”
艾嚴搖搖頭:“有意義么?”
“你可以像個女孩一樣真正擁有一次青春生活,去上課去逃課去吃飯喝酒去唱歌跳舞,有一群小伙伴。”張怕回道。
艾嚴笑笑,再沒說話。
劉小美在外面溜達一圈,回來說:“都沒有人了。”
張怕說:“小時候,奶奶走的時候,家里擺靈堂,擺個供桌,要一直跪著,一直跪著燒紙,火盆就在眼前,看著紙一點點燒沒,家里永遠都有人,好多好多人。”
劉小美站到身邊:“都變了。”
張怕說:“龍小樂問怎么不開追悼會,說沒錢他有,這就不是錢的問題,是變了,變得簡單,只有那些有單位的人才能開個追悼會,換成我這樣的……考公務員確實挺好,起碼死了以后有組織給開追悼會,組織會組織許多人來參加。”
劉小美說:“我不管你說什么,你得送我離開,咱倆說好了。”
張怕說:“我是想你長壽。”
“才不要,我一個人長壽了,老皮老臉,沒有你哄我,長壽了又有什么意思?”劉小美忽然笑了下:“下午聽見胖子說一百二有個坎兒,是郭德剛的相聲吧,說是墳被刨了。”
張怕也是輕笑一下,跟著回頭看向屋里。
劉小美轉身看過去:“勸嬸子回家?”不等張怕回話,抬步走進去。
沒一會兒,喬大嫂出來,跟張怕說謝謝,說你們真是好人。
張怕說客氣了,帶著大家往外走。
劉小美想請喬大嫂吃飯,喬大嫂不去,便是由劉小美幾個妹子送她回家。張怕去胖子那里喝酒。
進門沒多久,龍小樂過來說話:“你看娘炮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張怕問。
“演警察啊。”龍小樂說道。
張怕看了幾眼:“是不是有點娘啊?”
“化妝而已,好好化個狀,那不是要多漢子就有多漢子?”龍小樂說道。
張怕想了下說:“你沒意見,我就沒意見,不過是不是應該考考演技?”
“交給你了。”龍小樂回去喝酒。
張怕喝了兩瓶啤酒,猛吃些菜,忍著雪上加霜的心痛提前結帳,然后回家干活。
隔天一大早,喬光輝家樓下停滿了車,四個圈的標配從道這頭伸到道那頭。
張怕先去見了喬老爺子,想著說幾句安慰話,一進門看到四個老頭坐一起說話,張怕挨個兒問好。
喬老爺子問:“飯店定下來沒?”
“定好了,距離這兩條街。”張怕說:“我一會兒回來接你。”
“不用接了,你說名字,一會兒我們自己過去。”喬老爺子說:“你讓飯店多加張桌子。”
張怕說沒問題。
喬光輝離世,喬家人沒作任何通知,可胖子那一群人都是幸福里的老住戶,回家跟家長一說,家長們互相一通氣,今天早上六點,喬光輝家樓下不但有車,還來了許多老鄰居。
因為他們的到來,喬老爺子都沒法在家坐著了,趕忙出來說話。
張怕是總調度,現在的工作是搞定車隊。每來一輛車就要送上毛巾肥皂香煙,系白花。
六點鐘一到,車隊出發,讓所有賓客上車,目的地是殯儀館。
沒有繞路,因為走的早,也沒有堵車,一刻鐘到地方。下車后,張怕去排號。
殯儀館沒有預約一說,都是當天排隊當天燒,誰站在第一位誰燒頭爐。一般情況,有三個普通爐在燒,就是說只要站在前三名,就肯定是頭爐。
六點多排隊,殯儀館七點上班,給了你號,要去營業廳交費,拿著收據回去才能進爐。
這應該是最大的大廳了,普通爐、vip爐排在一起,入口不同。vip爐還有個休息室。
張怕前前后后一通跑,問明白確實位置后,回來告訴三叔。
三叔就指揮著大家起靈。
昨天找好的四個人,今天要把喬光輝從棺柜里請出來,放到推車上,送去火化爐。
四個人戴白手套,等張怕摔過盆,跪到地上,他們四個人送喬光輝走。
在這之前,肯定還是三叔在念長長的套詞。要跟眾路神仙打招呼,還要說上大堆話,有路引。公雞的用處就在這里,用雞冠上的血畫符……
沒多一會兒,隊伍來到火化大廳。
喬光輝這邊一切從簡,普通爐,所有人站在大廳中等待。
三叔找了燒爐工的隊長,遞上兩盒煙,說上幾句話。
昨天來的中年人今天又來了,也是找個人說上兩句話。
喬光輝是頭爐,雖然頭不頭爐并不重要,不過是討個好頭彩,但是能燒頭爐,總是件好事。
等尸體送進去,三叔又找揀骨灰的小工說話,這次是給了五十塊錢。
然后就是等待。
大約半個小時,正門推開,剛才的小工端個方型盤出來,邊沿很高,里面是潔白的骨頭。
好大一盤骨頭,讓親屬大概看一眼,又端回去,要晾涼。
骨灰盒和蒙布都要遞過去,小工拿骨灰盒進入里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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