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府的山上，雪落紛飛，銀樹繁茂，四處雪白一片。
這里在遠離人行山道，人跡罕至，甚至靜寂的連飛鳥也承受不住。
柯雪雁于無盡的茫茫中，終于看到了一道披著狐裘的女子出現在視線之中，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復雜，說道：“你還是來了。”
柯亦夢望著昔日情同手足的姐姐，眸中閃過無數記憶的光影，曾經的她雖然為人刻薄，不過待她卻是真的好，好吃好玩的都惦記著自己一份。
當初柯雪雁怒斥侮辱紀無雙，既有她的一份高傲在其中，但是也是不舍得自己的妹妹嫁給一個連武魂都不能覺醒，無法修煉的廢人，作為一個姐姐，雖然方式過激了點，但仍然還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姐姐。
只是而今，一切都不同了。
柯亦夢道：“大婚在即，恭喜你了。”
柯雪雁明白她在諷刺自己，苦澀答道：“并不值得恭喜，世人都只看得到我表面的風光，有個天下第一的夫婿，唯有真正知情的人，才知道我這些日子過的多么痛苦。”
“他高高在上，隨意主宰柯家的生死，這段聯姻我懷疑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劃，用作報復和玩弄我們的把戲，他的內心已然扭曲，若是回想一下，我覺得當初一窮二白的他，還要更加可愛幾分。”
柯亦夢目光依然平靜，道：“所以你今天只是來與我訴苦的么？”
柯雪雁面色微微一暗，當年膩在懷中的天真妹妹，已經一去不復返，這令她感到無法適從，自嘲一笑，道：“我知道這些年，經受了很多顛沛流離，承受了很多我無法想象的痛苦，但是你要知道我還有你的父親，都是有苦衷的。”
“苦衷？”柯亦夢輕聲說道，手上一動，一把青翠色的長弓出現在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弦已滿月，纖細的手指上捏著一把羽箭，對準她的姐姐，“我的弓術還是你教的，當年我學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彎弓對準你的一天，不知道有什么樣的苦衷，能夠令你對自己的血親刀刃相向。”
柯雪雁目光微微一凝，輕咬纖薄的紅唇，反問道：“紀無雙給我一個選擇，你與柯家之間只能存活一個，一邊是柯家上上下下上千生命，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妹妹，換作是你選擇的話，你要怎么選擇？”
柯亦夢手指微微一顫，卻是啞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柯雪雁繼續說道：“紀無雙的實力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奮起反抗，誰也沒法活下來，我只能在這兩者中選擇一個，孰輕孰重，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況且，你以為柯家若真的鐵了心要殺你，還能讓你活到現在，找到靠山？”
望著此刻動搖的妹妹，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的心也是肉長的，并不是什么鐵石心腸，要我殺我的親生妹妹，我何曾不會糾結不會心痛。”
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淚流滿面，梨花帶雨，開始啜泣起來，柯亦夢的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起來，看到一向驕傲自負的姐姐竟然在自己的面前直接哭了起來，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她向來不是冰冷殘酷的人，相反她很是溫柔，如今聽到柯雪雁這般說，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無邊怨恨，卻是怎么也無法再涌上心頭。
手上的羽箭無力的脫落，落在皚皚的沉雪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亦夢，你一向很懂事，我想你聽到現在，也能夠徹底明白過來柯家的苦衷吧，之所以這么對待你，骨肉相殘，都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
“我……我不忍心看著柯家那么多人死在紀無雙的面前……”
噗通一聲！柯雪雁跪了下來，跪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跪在她親生妹妹的面前，“我這次來找你，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是為了你的父親，而是為了柯家上上下下上千人，來求你放過他們吧，給他們一條生路。”
柯亦夢輕聲說道：“你想讓我怎么做。”
柯雪雁沉默半晌，才說道：“你明白的。”
這一瞬間柯亦夢忽然想到很多，她似乎真的就是一切罪惡的源泉，若是她死了柯家也就幸免于難，若她死了，凌雪也不必為了她與紀無雙背城一戰，真的，她要是死了，她自己也就沒有了這么多的煩惱。
既然如此，不過一死，又有很難？
她微微抿起薄唇，目光黯淡下來，嘴角揚起苦澀的弧度。
“我不明白。”
萬籟俱寂之時，正當柯亦夢輕輕點頭答應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聲音。
伴隨出現的，是天地之間驚人的威壓，令沉雪飛舞。
這份威壓，在修為連煉神都沒有的柯家兩位姐妹面前，仿若天地之威一般，無論是皇天賜還是羅睺都沒有這份可怕的氣息。
一道婀娜的倩影出現在兩人眼前。
這個人柯亦夢很熟悉，似乎是凌雪的侍女，名為寧冬兒。
她本來要去山下為凌雪探探情況，不過卻看到凌雪那家伙喜歡的女子正拿著弓對著另外一人，心中一動，便明白事情不簡單，于是悄悄潛伏在一旁，聽兩人說話，如今她也從一無所知到大致了然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其實她對柯亦夢的生死，并沒有太大的在意，只是她若是現在死了，凌雪恐怕也不會破釜沉舟，與紀無雙一戰了，而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之身，也可能被那家伙收回去，然后將鎮壓她的時間無限延伸。
這可不行，她得阻止柯亦夢。
寧冬兒微微冷笑，說道：“柯小姐，你可不要聽她一派胡言，被她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帶跑，首先我要告訴你一點，你若死了，只是無濟于事，什么效果都沒有，柯家仍然還會覆滅，而凌雪會怒發沖冠，為你找紀無雙決死一戰。”
柯雪雁一瞪眼，想要讓寧冬兒閉嘴，不過可怖的威壓還如同巨山一般壓在身上，令她不敢如此放肆，只是恭敬說道：“這位前輩，凌雪乃眾所周知的妖女，豈會做這般熱血上頭的事情。”
“而且紀無雙何等人物，他又豈會做言而無信的事情，既然他說在柯家與亦夢之間會選一個，定然一言九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