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昌趴在高高的山頂之上,手握著單筒望遠鏡,注視著山下那一場戰斗。
談不上狹路相逢,因為樊昌手里的鷂鷹早就向閔齊所在的隊伍提供了敵人前進的方向,所以這根本就是一場伏擊戰。
樊昌很喜歡這樣的戰斗方式。第一次踏上戰場的新兵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千奇百怪的情況,他們需要時間來適應,在這個時候,來一場一面倒的戰爭,對這些新兵是最合適的。至少,他們會習慣敵人倒在自己的面前,會適應戰場上的鮮血以及瀕死者的慘嚎。
殺人畢竟不是殺豬。哪怕面對的是敵人,你一刀砍下對方的腦袋,自己也不會就顯得很愉悅了。戰場之上彼此殺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為了戰斗的勝利,也更是因為能讓自己生存下來。一場戰斗最后的勝利,自然是以誰活下來的人更多來衡量的。
單筒望遠鏡里的顯現出來的場景異常清晰,閔齊帶領的這支兩百人的隊伍陷阱布置得相當老練,樊昌自問,即便是換作自己親自來指揮,也不會做得更好了。
戰斗進行得極其激烈,與早前情報之中顯示的一樣,齊軍的單兵作戰能力的確很強,百多人的新兵隊伍之中,不少人的武道修為很是不錯,但論到戰場組織,團體作戰,與明軍相比就差了很多。
如果雙方狹路相逢,一方勇武,一方團體組織出色,那么雙方勝負之分可謂是五五之分,明軍在裝備之上要略占上風,勝面略大一些,但如果一方陷入到對方有預謀的伏擊當中,那戰斗的勝負就基本沒有懸念了。
更何況,這支隊伍之中還有閔齊以及他的那兩個貼身護衛,閔齊起碼是武道六級的修為,而那兩個護衛,起碼也在七級以上。
只看了一小會兒,閔齊就不再觀心勝負,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閔齊的身上,看了一小會兒,他的眉頭突然就皺了起來。
閔齊表現出來的,可不僅僅是武道六級的修為。難不成他在以前還悄悄地隱藏了自己的真實修為?不太應該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天晚上被章晃晃偷襲的時候,他就不會最后被硬生生地按倒在地上了,以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戰斗力,章晃晃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是。
這難道是那些貴公子們的怪癖?扮豬吃老虎,讓所有人都小視他們的時候,他們一鳴驚人,做出一件讓所有人都驚詫莫名的事情來。
再看了一會兒,閔昌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閔齊的格斗相當的老練啊!而他的那兩個護衛,似乎也并不太擔心他的安全,而是各自找到了一個武道修為不錯的齊軍軍官在拼斗廝殺。
這讓樊昌很不開心,自己似乎是被耍的那個呢!
一柱香功夫過后,齊人開始了潰敗,有人率先轉身逃走。這樣的小規模戰斗,一旦出現了有人逃跑,也就差不多到了結束戰斗的時候了。樊昌將望遠鏡對準了天空,找到了在空中盤旋的鷂鷹,現在他對這只扁毛畜牲的興趣比下面的戰斗還要更感興趣。這東西好啊,要是自己的部隊也能配備這樣一只,那在戰場之上,幾乎便能對敵人的蹤跡,布置一目了然。
當然,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不過手里的望遠鏡卻是實實在在的。等回去之后,覃野豬和章晃晃,何老妖他們只怕要羨慕得眼珠子都變綠,從這個方面來說,閔齊的到來,還是給他樊昌帶來了不少好東西的。至少現在他的隊伍的裝備,在撫遠營已是遙遙領先了。
這些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可別想自己吐出來了。
“頭兒,打完啦!”呆在自己身邊的致果校尉趙二拍了拍樊昌的手臂。“還剩幾十個敵人,逃跑了。閔齊他們已經在打掃戰場。”
樊昌爬了起來,“走,我們馬上趕過去接收傷員。”
樊昌將望遠鏡對準了山腳,那里,明軍已經在收隊,原本潔白的雪地現在已經變得亂七八糟,殷紅的血跡遍布在山腳之下,到處都是伏尸。
“希望我們自己的傷亡不大。”趙二在一邊嘀咕道。
“不會太大,剛剛瞄了一下,閔齊的隊伍大概折損了一二十人,就是不知道當場戰死了幾個。”樊昌很輕松地道:“這樣打上一兩場,齊軍就會偃旗息鼓,接下來我們就直接可以進行下一個科目,然后就收隊出山了。”
“好像比以往幾次要輕松上許多呢。”趙二輕笑道。
“這不是常態,而是這支新兵隊伍比以往的新兵隊伍本身都要強。”樊昌搖頭道:“不要因此就輕視了齊軍,要是將閔齊和他的那些人摘出來,這場仗打成怎樣還真難說,齊人將大量的宗門子弟強招進隊伍,對于他們的戰斗力還是有明顯幫助的。”
“也是。”趙二點了點頭:“頭兒,咱們大明為什么不學著齊國也多征招那些宗門子弟進入軍隊啊?”
“不好管。”樊昌呵呵一笑。“而且我們大明實行的是募兵制,別人不愿來報名,你還強綁不成?”
“也是,你說要是來一個新兵,比我能打得多,到時候我怎么樹立威信啊,您說是不是?咱們這些小軍官,可不存在什么儒將之說,拳頭硬,才是硬道理。”趙二嘿嘿地笑了起來。
“你也該好好地加強一下自己的武道修習了。軍中專門的武道教官的存在,就是這個道理,自己強悍一點,戰場之上總是多一點保命的本錢。我可不想到時候與齊國的大戰一開始,我又要換一個校尉。”
趙二連連點頭,“頭兒,你還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樊昌哼一聲:“用熟不用生嘛,那怕你是這個德性。”
趙二大笑,“頭兒,我先下去。”
看起來心情大好的趙二腳下生風,向著山下奔去。
所謂的望山跑死馬,哪怕是山頂到山腳,但也不可能走直線,樊昌一行人,半個時辰之后,才從山頂來到了山腳之下的戰場。
閔齊已經帶著人先走了,戰場之上只留下了那名后勤官和幾名士兵在照看傷員,看到樊昌趕到,那名后勤官上前簡單地與樊昌做了一個交結,然后便帶著這幾名士兵匆匆去追趕閔齊。
樊昌又覺得有些郁悶了,閔齊難道不應該等在這里向自己做一個情況匯報嗎?想了想,終于還是自己給自己開解了一番,那家伙,只怕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自己的下屬,自己又怎么可能用得起這樣的人呢,保不定下一次與齊國大戰的時候,那小子搖身一變就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呢,為這事兒生氣還真是劃不著。
不同人,不同命。上頭能把這樣的人派到第一線來親歷戰爭,已經是相當的有魄力了。以后就算真成了自己的上司,至少不會是一個對戰爭一無所知的家伙。
每一次這樣的歷練,跟隨著大部隊之后的他,干得就是收容的勾當。看著已經被用白色的披風裹起來的躺在地上的戰死的士兵,樊昌有些傷感。一戰之下,便有九個人永遠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九人戰亡,十三人受傷不能再繼續戰斗。至于那些受了輕傷還能戰斗的,自然是處理了傷口之后便繼續出發了。
損失二十二人,但卻斬殺了七八十個齊軍,這樣的戰果,已經相當輝煌了。
樊昌的隊伍之中,跟著專門的軍醫,此時便是輪到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了,一頂大帳蓬迅速地被架了起來,帳蓬里生起了火堆,從大明醫學院畢業回來的軍醫,開始動作嫻熟地與這些傷勢比較重的家伙處理傷口。
樊昌大致了解了一下,這些人運氣不錯,在九成的機會能活下來而且不會留下什么殘疾。
傷愈歸來的士兵,是每一位將軍最喜歡的人,因為他們已經扛過了恐懼一關,再踏上戰場的時候,經驗就會比一般人豐富許多了。
這個時候,自然是軍醫唱主角,而樊昌與其它人則開始充當警戒與護衛,天空之中鷂鷹不停地盤旋著,樊昌可不想讓那些潰敗的齊軍來一個反殺,那可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衰到家了。
夜色慢慢降臨的時候,傷兵們終于安頓了下來,等到他們的傷勢穩定下來,樊昌就要考慮將他們送出去了。
不過天公似乎并不作美,到了晚間,風聲大作,夾雜著雪花鋪天蓋地的落將下來,一群人忙活著將傷兵住的大帳蓬加固了一遍,確保其不會在大風之中被卷走。
等到一切都安定了下來之后,樊昌不由得又無比擔心起前面的閔齊起來。這樣的風雪天氣,他能不能應付得當呢。在這樣的時候,經驗可比戰斗力要更加的重要,特別是帶著一批新兵的情況之下,閔齊肯定沒有這樣的經驗,但愿那兩個貼身侍衛能發揮出重要的作用.
帶著一腦門兒的官司,樊昌忐忑不安地渡過了一個難眠之夜.
希望一切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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